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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野蛮与文明

格林心中说不震撼那是假的,自己不过是说了几句话,就能让别人对自己死心塌地,自己不过是请他们吃了一顿饭,就能让他们将自己的子孙后代的命运与自己的家族相连在一起。

如果不是自己侥幸穿越到了一个贵族身上,那恐怕自己的生活不一定会比他们好多少,毕竟在时代的大潮中,穿越者的力量刚开始总是微不足道的。

出生在这个该死的时代里,人命就如同草芥,甚至普通的农奴的命还不如牛羊值钱。

这对格林来说,这在他心中是极为难以接受的,贵族世世代代都是贵族,奴仆生生世世都是奴仆,阶级的固化必然会引起变革的产生,若是任由变革自然产生,恐怕还要等上两三百年,格林自认自己活不到那个时候。

既然不想被野蛮同化,那就只能去尝试传播文明。

格林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人为的提前变革,促进质变的产生。

格林看着依然跪在地上充满朝气的年轻人们,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这一代已经长大成人,思想已经定型,一时的猛药能够唤起他们心中的认同,想要彻底的改变却是艰难万分的。

既然这一代人的希望不大,那就只能寄希望于下一代!

忽然意识到自己想的太远的格林,苦笑一声,对他们说到:“起来吧,待会儿我们还要去农田中干活,高大的城堡是由一块块石砖堆砌而成的,我们的梦想也要从第一块砖开始建设。”

“是,领主大人!”

他们的脸上充满了坚定,短短一顿饭时间,这群朴实的青年人就对格林的话深信不疑,这除了让格林感觉自己内心格外阴暗以外,并没有让他产生丝毫快感。

挥手让他们在城堡东侧的小丘上等候,并按年龄大小排列队伍之后,格林疲惫的从餐桌上站起来,走到炉壁旁自己常坐的沙发前,直接躺了上去。

城堡内静悄悄的,薇拉姐妹二人将餐盘端入后厨清洗,哈尔维依然坐在餐桌上一动不敢动。

空气中的气氛极为凝重,哈尔维勉强控制着自己的手脚,扶着椅背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格林。

他总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从何处开口,只能愣愣的站在原地。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在炉火照耀下的格林的脸庞,仿佛一直包裹着浓浓的黑暗,让人看不清他真正的面目。

“真是一群可爱的人儿啊。”格林率先打破了大厅里的宁静,他对依然没有缓过来的哈尔维说到:“哈尔维叔叔,这十四个人的亲人,你负责看好,这辈子都不要让他们出亚伯拉罕领。”

哈尔维自然知道他说的还有薇拉姐妹,然而还不等他回答,格林就转过头,漆黑的眸子发着冷光,说到:“用你自己的办法。”

哈尔维喉咙中仿佛卡着了什么东西,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他知道,自己暗中搞得小动作被领主看的一清二楚,虽然不知道什么地方出了纰漏,但是被发现了就是被发现,原因已经不再重要了,如果自己还不能摆正位置,恐怕下一次领主那从未现世的屠刀就会降临在自己的脖子上。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颤抖着说到:“是,领主大人。”

格林看了看他,默不作声,挂上佩剑就像外走去,出门之前他依然仔细的披上斗篷,毕竟在这个危险的时代,万一染上了风寒那可是要人命的。

至于亚瑟他们,从小在田间劳作,那浑身的腱子肉壮的就好像一头牛,他们染上风寒抗不过去的几率不大,格林看了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达到身强体壮的标准,于是放弃了解衣衣之的想法,至于光膀子,可能还要等两年再说。

现在已经快到了中午,太阳升在空中,散发着微不足道的热量,大地之上万物萧瑟,虽然没有到下雪的时候,但是地面上已经结霜了,这样下去翻新田地的条件要困难上许多。

看着在寒风中站成一排的青年们,格林不知该怎么评价他们,虽然他们被自己唤起了心底最深处的欲望,但是他们心中却没有属于自己的路来走,虽说作为上位者最喜欢这种人,但是格林却不是非常满意。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毕竟处在这个时代,连自己都不敢肯定某一天自己会不会失去激情,变成一个只知道压榨领民的封建领主。

到了那个时候,格林才是最可悲的,他已经不再是来自地球的那个人了,而是子承父业的男爵格林,他已经彻底失去了作为先行者唯一的骄傲。

他不敢肯定,当自己被这个世界的野蛮彻底同化之时,自己这漂亮的黑色瞳孔会不会褪色。

因此他才突发奇想,要对亚瑟等人说出来那样一番话,其实他说这些话到时候并没有经过深思熟虑,仅仅是话到了嘴边,就说了出来,他害怕自己这个时候不说,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虽然是有感而发,但是至少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

毕竟,他没有喝同类血的习惯。

格林拒绝了两名骑士的跟随,来到东边的山丘上,看着一双双被唤起了光芒的眼睛,心中不尽感慨,还是年轻人好啊,若是换成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巡逻队员,不定自己下的猛药有没有效果。

顶着凛冽的北风,格林高声说到:“从今日起,你们明面上就是我亚伯拉罕男爵领的巡逻队,每个月有十五枚铜币的报酬,但是我希望你们不要忘记自己的梦想,如果你们之中有谁放弃了梦想,那我就让他永远做一名巡逻队员,明白吗?”

这里地势开阔,且距离城堡也有不少的距离,格林自然不怕被人听去。

“明白!”亚瑟等人气势如虹的回应着。

格林与每个人对视一遍,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说到:“从现在起,你们私下里就叫做‘文明军’,意为扫除一切愚昧、黑暗,将文明撒播大地,你们的队长就是亚瑟,明白吗?”

“明白!”众人对年龄最大的亚瑟担任队长毫无异议,毕竟他是第一个站出来效忠领主大人的。

“等到日后我们足够强大了,‘文明军’的番号必然会响彻大陆!明白吗?”格林那稚气未脱的小脸却是格外的严肃,说着一番庄重的誓言。

“明白!”

格林非常满意,说到:“好,今天我不教导你们武技,我教导你们农耕。”

“农耕?”众人纷纷表示不解。

格林脸色一肃,厉声喝道:“从现在起,我宣布第一条文明军的军规!我们是散播文明的军队,自然要与王国的军队相区别,从今天起,我要文明军所有人做到令行禁止,上官没有发话让你们讨论,你们永远不能说话,明白吗?”

“明白!”

“我们不能学习原先贵族们的军队,农夫,强盗,劫匪混成一盘散沙,这样的军队,不是可以打胜仗的军队。我们要服从军规,遵守军纪,不得凌强欺弱,不得扰乱乡邻。服从命令,忠于职守,严守纪律,保守秘密,英勇顽强,不怕牺牲,你们能不能做到?”

“能!”

格林说到:“好!这才有点文明之师的样子,将以上所说列入军纪,如有违反,逐出文明军,且其子孙后代永不得进入文明军!明白吗?”

“明白!”

众人心中凛然,有记忆好的连忙在脑海中回忆刚才格林所说的军纪,生怕自己被驱逐出去,连累自己的子孙后代都不能跟随领主大人作战。

格林深记着伟人曾总结过一句话,要率领被领导者向共同的敌人做坚决的斗争,同时也要对被领导者给予物质利益。

于是他说到:“每日有表现优异者,晚餐加一个鸡蛋!”

虽然格林再次感觉到自己非常的可耻,但是眼下他实在拿不出更好的奖励了,不过看这群小伙子们眼中的亮光,格林心中的羞耻感就稍稍消散了一些。

亚瑟等人心中自然不是这么想的,那可是鸡蛋啊!普通人一年到头都不一定能吃上一个,但是现在只要表现好,就能每天吃一个,更何况还可以拿回家给弟弟妹妹们尝尝鲜。

当下他们被格林唤起的炙热内心更加坚定,自己无论如何也要遵守领主大人颁布的军纪,一定不能辜负了领主大人的期望!

格林将他们整顿一番后,就带他们来到了农田中,此时仓库里的重犁早早的就被拖了出来,还有三头耕牛被牵着套上了重犁。

领地内的领民大多是都是农夫,很多人祖祖辈辈都是从地里刨食的,虽然格林不会使用重犁,但是亚瑟却是此中高手。

前方一人牵着三头牛,亚瑟在后方亲手控犁,按照格林所传授的耕地方法在农田之中开沟作垄,不错,格林就是要在这里推行代田之法,代田法充分的考虑了土地的休养,保存了地力,至少格林穿越之前的老祖宗们都用了好几百年。

眼下整个星垂城堡周围只有一千亩左右的耕地,十二座农庄之中分布着剩下的两千亩。

如果不是北地土质坚硬,除了蓬松的耕地之外,其余的荒地极难开垦,再加上重犁移动不便,不然这片广袤的平原何处不能作为耕地?

因此就算数代领主经营这片土地,也才将耕地规模扩展到三千亩。

格林心中暗想,如果有了曲辕犁,那么这一切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曲辕犁只需要一头耕牛就可拖动,耕地效率远超费时费力的重犁。到时候造出来曲辕犁之后,只需要两三月,整个亚伯拉罕男爵领到处都可以开荒,耕地产量大大的增加,再加上粪水施肥,何愁粮食产量不增加?

看着被重犁犁出来的歪歪扭扭的沟垄,格林摇了摇头,代田法耕出来的土地笔直笔直的,有利于农作物通风换气,但是眼前的状况让他对这个世界落后的劳动工具十分的不满,不过土地上的事耽搁不得,越早耕地就越早施肥,到了明年开春,土地刚好可以种下种子,不然他也不会在弄出曲辕犁之前带他们学习农耕。

两个小时过去了,三头牛拉的重犁只翻新了不到一亩地,这效果实在是差强人意,难怪这个世界农田产出如此之少,格林甚至怀疑自己用耒耜锄的都比这快。

这也是因为北地天寒地冻,土地一入冬就变得坚硬无比,来年开春想要锄地就必须要用到重犁。

至于那些农庄里如何耕作的,格林觉得就如同先民一般在地上戳一个洞,然后将种子放进去,铺上一层土就完事了。

格林将亚瑟叫停,问到:“感觉如何?”

亚瑟一愣,没有明白格林问的什么意思。

格林也不指望他能够对这个世界最先进的生产工具提出什么建设性意见,毕竟就算是自己,在不知道更先进的耕作工具之前也对此束手无策。

他咳凑一声,对众人说到:“我今天之所以带你们来农田,就是想让你们知道粮食的重要性,粮食不仅仅能够填饱肚子,更重要的是领地内粮食的多少就决定了这个领地的强大程度,毕竟粮食多了,养活的人也就多了。”

众人点了点头,表示听得懂。

他接着说到:“过些日子我会交给你们一种更加轻便的犁,只需要一头牛就可以拖动,而且速度足够的快,到那时你们就要带着这些工具到各个农庄去开垦土地!”

虽然有军纪在先,但是听到领主这么说,就连亚瑟也顾不上严守纪律,他有些不可思议的问到:“领,领主大人,真的有这种犁吗?”

作为一个世代为领主家种地的农夫的孩子,亚瑟是最清楚这代表着什么,这意味着在领地内的其他地方也可以开垦出更多的土地!

这对于亚瑟这些农人家的孩子来说,这种犁的出现将会让领地内的作物产量更上一层楼,虽然增加多少以他的见识自然判断不出来,但是他却知道如果将星垂镇附近的荒地通通开垦完毕,那么他们下个冬天肯定不会挨饿了。

他激动万分,满眼期待的看向格林,等待着他的肯定答复。

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格林不在意他的失态,笑着说到:“那是自然,到时候你们还要一人抗一个去帮我将农庄里的荒地也开垦了。”

一众年轻人不顾军纪,激动的相互抱在一起,格林并没有再强调让他们遵守纪律,而是在一旁笑着,毕竟他们还没有经过一天的训练,自然做不到像前世国家军队那样威风赫赫。

看着他们脸上泛着的喜悦,格林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满足感。

“这就是农民啊,世界上最纯朴,最可爱的一群人。”格林在心中感叹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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