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上次好像有来过这里，不过那天是阳光微斜的午后，今天却是星光满天的平安夜。也许是圣诞节的缘故，整个西莫大桥都有七彩霓虹灯装饰，显得斑斓而迷离。郑允书低头看了看河上，竟然有树立在河中央喷薄而上的烟花筒，仔细看才发现都是直插在河心冰窟中的……
桥上有很多人，多是两两一起的，或是相拥着在亲吻；或是倚在栏杆边看河上溜冰的年轻男女；或是抬头欣赏着漫天的寂寞烟花；又或是向他们这样，就只是静静地欣赏着别人……金羽希找了一个没有人依偎的桥栏杆，然后取出包裹在黑色塑胶带中一次性烟花；是那种细细长长的烟花棒，点燃之后可以释放出小小的烟火，却可以一根接一根的持续很久……
抓了一把递给郑允书，金羽希自顾自的点燃起来，然后‘嗤’的一声便感觉到周身的光亮，瞬间释放瞬间熄灭的烟花，不像那些烟花筒可以发射出冲天的迷离烟花，却仍旧可以创造短暂的璀璨与美丽，就像我们这些普通人，虽然不会像李白那样永载史册，也不会像岳飞那样名垂青史，却仍旧是一个鲜活的个体，在他存活的那些年代留下过或多或少的痕迹；即使不为人所知，即使早已斑驳模糊……
接住硬塞进手心的烟花棒，郑允书才知道黑色塑胶袋中放了些什么。依稀记得有时和韩慧彬偷偷在汉江边放烟花的情景，大学时和金乔希在汉江边欣赏烟火的情景；而现在，身边的人是金羽希……我们身份也很尴尬……女学生和男老师。
“郑老师，你相信永恒吗？”不知道郑允书是不是有在听，金羽希只是偏头看了眼旁边摆弄着烟花的郑允书。
“什么的永恒？时间，生命，还是爱情？”郑允书很是有条理的回答着，显然他曾经遇到过这个问题。是的，他遇到过，不过是他问，金乔希回答。
“全部呢？”不想暴露自己最想知道的一点，金羽希很是巧妙地回应着，至少她以为很巧妙……
“时间是永恒不变的，变得不过是人的本身罢了。生命是永恒不变的，变得不过是人的灵魂而已。至于爱情，就像这瞬间爆发瞬间熄灭的烟花，他们要的是华丽存在过的永恒；只要他曾经灿烂过，只要他曾经被人羡慕过，则不再纠结是否可以天长地久，他们要的只是瞬间的永恒……”
这是郑允书继上次讲课之后，第二次说这么富有哲理却绕口的话；其实，真得很不错；至少，金羽希抓着烟花棒的手无预警地抽搐着，然后便有零星的几根烟火棒在夜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随风飘落到桥下厚厚的冰面，最后就真的失去了光芒，变得与夜色一样漆黑……
“可是，我相信。”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说，金羽希只知道自己伪装多年的冰冷，在听到郑允书的那句回应时，变得无懈可击。她其实是期待爱情的，她其实是希冀爱情的，只是一直没有遇到对的人；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自觉地对的人，却从他的口中听到爱情没有永恒的定论。她只是有些不知所措，她只是有些理性挫败……
一阵冷风吹来，七彩褶皱围巾随风扬起，然后围巾末端正好扑打在郑允书脸颊上，暖暖的一股瘙痒袭击着全身，抬手想去拂开，却在转头的间隙看到冻得发抖的金羽希。她总是那样要强，她总是那样倔强，倔强到从不主动去寻求‘施舍’……她以为，只要不是自己的，便是施舍而来的。
12月的西莫真的很冷，何况他们正站在风口尖上的西莫大桥之上，郑允书自然不会蠢到脱下唯一可以御寒的风衣，然后给她披上。他只是毫无声色的解开风衣衣扣，悄悄地靠近金羽希，一把把她拉进怀里，然后用力地闭合着风衣外襟，很显然金羽希只能紧紧地贴着某人心脏跳动频率很快的身体，呼出的微热气息喷薄在某人胸上，据说离心脏最近的地方最温暖……此刻，那里真的会是最温热的地方……
郑允书把头悄悄地抵在羽希头顶，然后大口呼吸着，体内的躁热提示着自己身体可以承受的最大极限；只是，他还不可以……
暖和过来的金羽希猛的一把推开郑允书，然后转过身抚弄着有些凌乱的刘海和鬓角，其实她只是有些害羞而已，她怎么可以在一个男人身体上趴那么久，而且那个男人还是比自己大那么多的老师……虽然，自己有点喜欢他吧……
‘送走’郑允书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半，看着郑允书的背影在昏暗的楼梯内模糊，隐约到彻底消失不见，金羽希才揉了揉略带困意的双眼，打着哈欠便进了房间。看着奶奶不明就里的淡淡浅笑，羽希有些脸红的跑进自己的卧室，但不到两秒便恼怒的踏步出来，嘴里嚷嚷着这么晚了还不睡，还想不想下地走路了；于是奶奶很无奈的坐上轮椅，被某人推进卧室……
夜很长，金羽希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久都没有睡着；夜很短，还没有来得及做梦便被闹铃声惊起。刷牙洗脸的时候，脑海中突然闪现着昨晚发生的一切……不是他来道歉的吗，怎么到最后成了那样子，好像吃亏的还是自己？用力甩甩头，好像这样子真的可以忘却一切烦恼，然后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做了一个‘fighting’手势，便出门上学去了……
上课的时候，林之心一直追问自己昨晚干什么去了；不想搭理她，边说着回家陪奶奶了，其实自己真的是回家陪奶奶了，只不过半途插进了郑允书。林之心半信半疑的点着头，如果是这个理由，好像没什么可以追究的，只是昨晚哥哥很担心来着，于是问道“羽希啊，你手机呢？”
“书包里呢，怎么了？”说到手机，金羽希才意识到自己一夜没有看过手机了。
“拿出来啦……”看着金羽希十分真诚的表情，林之心突然觉得哥哥过分担心了。
从书包里拿出来时，才发现手机早已黑屏，看样子是没电了，于是嬉笑着说道“亲爱的，你昨晚有事找我吗？嘿嘿，你看哦，是它自己没电了，不管我的事……；；”还没说到最后，金羽希已经起身离开了座位，因为她太了解林之心的脾气了……
“没……这次不管我的事”林之心快速解释着，她的淑女形象怎么在金羽希眼里，便是这般。“是我哥啦，他昨晚有发短信给你，可你没回，所以找我喽……”林之心很是诚恳地解释着，然后便看到金羽希顺从的坐回原处，只是表情不像刚才那样激情澎湃……
“哦……那等我充电后再看吧。”没有询问林之安找她是否有什么急事，金羽希只是低声地回了这么一句……她只是狠狠心地拒绝着一切可能造成错觉的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