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熟悉的房间，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温度，郑允书在床上翻来覆去很多次，直到最后不得不起身去阳台上吹一吹冷风，他觉得他需要清醒一下神经了。深邃的苍穹挂满了不停闪烁的星星：忽明忽暗、捉摸不定；就像人生一样，谁也猜不到下一秒会上演怎样的戏码。
间或可以听到远处商业街传来的喧嚣声，郑允书突然很怀念去年的这个时候，金羽希带自己去小吃街的情景。她喜欢吃淋有各色作料的麻辣烫，她喜欢吃刚刚出炉的小笼包，她喜欢吃烤得七分熟的牛排，她喜欢……
“羽希？”一阵冷风袭来，郑允书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却在低头拉高风衣外领的瞬间发现了蹲坐在路旁长椅上的女子，幸好昏黄的路灯光线足够让人识别出她是金羽希。
在郑允书还想着要不要仔细辨认一番时，他的双腿早已轻巧巧地来到大门口，然后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便站了金羽希刚才所在的位置。只是，长椅犹在，伊人已去……
郑允书突然觉得有些眩晕，肋骨处因为刚才剧烈的运动已经泛起隐隐作痛，但他仍旧站在长椅边上等了好久。幻想着再过几分钟她就会出现在街角，幻想着下次睁开眼她就会出现在眼前，幻想着……
幻想终归是幻想，所以，郑允书的坚持并没有等到金羽希的再次出现；直到最后，嘴角冻得紫青的郑允书不得不选择返回开着空调的卧室。
黑暗的巷道内是捂住嘴巴却不敢哭出声音的金羽希，她刚才只是去巷道最深处的卫生间而已，但在回来的时候，却发现了路灯下冷得抖抖索索的郑允书。他怎么会在这里，他还有伤在身，他只穿一件风衣外套，他……
夜空中有一轮隔着云层穿梭而行的明月，弯弯地像个小船，一个可以承载世间万物的船体。只是，能否施舍一份爱情给月光下的两人，哪怕最终的结局不是十分完美？
“咳咳……”从早上醒来，郑允书就不停地咳嗽，仿佛要咳尽心里所有的哀怨。所以，此刻坐在化妆台前拿着瓶瓶罐罐往脸上不断喷洒的金乔希，娇嗔着说道“让你睡觉前把被角掖好，你偏不，现在感冒了吧！”
“呵呵……”嗓子不太舒服的郑允书本没有给予多少回应，他突然觉得和金乔希独处在一起都莫名的尴尬；所以，从书架上随手拿了一本杂志便走出了卧室，留下金乔希一个人对着镜子自顾自美丽。
是一本扉页已经掉了半张的汽车杂志，所以郑允书并没有多大的兴致去阅读，因此随手丢在了茶几一角上。刚想起身去厨房看一眼忙碌一个清晨的奶奶，便听到了她老人家大声地叫嚷“允书呐，你坐着别动，奶奶一个人来就好！”
“哦……”看着奶奶如此诚恳的笑容，郑允书便也不再拒绝，于是找到遥控器便看起早间新闻来。随着主持人小姐的一句‘谢谢收看，下次再会……’，奶奶已经将最后一道菜搬上了饭桌。
“奶奶，早饭不用做这么多的，很累吧！”金乔希倒是很乖巧，双手挽着老人略显枯瘦的胳膊说道。她不知道金羽希都是趁奶奶还在熟睡时，便早早地起床准备早餐，偶尔也会迎着冷风去‘李记粥铺’买热腾腾的‘莲子桂圆粥’给奶奶吃。
“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所以多做了几样，来，尝尝奶奶的手艺！”洁白的牙齿与脸上泛起的皱纹极度的不协调，但并不影响内心深处暖暖的祖孙亲情。
“谢谢你，奶奶。我们会好好吃的！”抓起桌上的木质筷子，郑允书就不停地往嘴里送着米饭。一粒一粒的米饭混合着一颗一颗的热泪，他竟然尝到了某些亲情的甜蜜；当然，这都是人们的自我安慰罢了，苦涩终归不能等同于甜蜜。
郑允书再也不会觉得张口喊出‘奶奶’有什么别扭之处，因为他曾经多么渴望也有这样一位奶奶，一个可疼爱自己、照顾自己的奶奶，一个允许自己躲在怀里撒娇任性的奶奶，一个纵容自己高高骑在爷爷肩上的奶奶……
“允书呐，慢点吃，来，吃块排骨……”排骨是昨天金羽希从超市带回来的，说是对伤口愈合有好处。
看到郑允书落泪，听不懂中文的金乔希着急地问道“怎么了，伤口又疼了吗？”
“没，刚才不小心迟了一口辣椒，好辣……”说完，郑允书还指了指盘子里的红色物体说道“中国的红辣椒，果然狠辣啊……”他知道金乔希不能吃辣，所以在看到她吐了吐舌头时，他知道他又轻易地欺骗过去了。
从何时起，郑允书习惯了这种欺骗；从何时起，郑允书可以不用这样欺骗；何时？
吃过饭后，奶奶依旧要求金乔希陪她去楼下走走，留下郑允书独自一人呆在空荡荡的房子里。然后一天就这样子，毫无波澜的划过……
夜深人静的时候，郑允书看了眼早已熟睡很久的金乔希，便穿好大衣走到了阳台上。他无法相信昨晚看到的是一场幻觉，因为一切都太过真实，而且直觉告诉他，金羽希确实来过……
只是，房间内的挂钟敲响12点时，金羽希仍旧没有出现……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及至周末的时候，金羽希都没有再次出现。而是让顺道经过奶奶家的何超打包了一份‘李记粥铺’的莲子桂圆粥给奶奶，送了一瓶宝格丽紫晶香水给姐姐，一盒武夷山岩茶给郑允书。
仅此这些，就花去了她在希林公司时整整一个月的薪水……
喝着粥的奶奶，一脸笑意；喷着香水的姐姐，心情愉悦；喝着岩茶的郑允书，却五味陈杂。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好像自己就要失去金羽希了，又或者她会离开自己；所以，在一个天空飘雪的下午，郑允书坐上了去往西莫大学的出租车。
一个多月的确定以及肯定，他终于了解自己爱的人是金羽希，而不是天天睡在身旁的金乔希。他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去跟姐姐坦白，而又早已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妹妹；于是，他真得就再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西莫大街有一家名字极具别致的理发店……‘剪青丝，剪情思！’，而金羽希的奶奶又好巧不巧地带着想给头发做个营养的金乔希进了这家店。老人的脸上虽然堆满了皱纹，可眉眼之间还是灌满着笑容，只是她忘记了金乔希不会中文的事实，也许她本就是无意之举吧。
理发店里大多是年轻帅气的小男生，花言巧语更是逗得前来剪发的女孩子笑靥绽开，毕竟这是他们借此谋生的唯一手段。但端坐在黑皮座椅上的金乔希却一脸凝重，她疑惑着奶奶为何不带她去一家日韩理发店。
一个小时后，镜子里的金乔希终于笑了，因为她很满意小男生的发型设计，为此还多给了人家十几块的小费。听到奶奶喊了一声‘乔希啊，下雪了，咱打车回去吧……’，乔希突然想起早晨起床时放在阳台上的相册盒子，那时候阳光还蛮灿烂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