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郑允书突然不忍心去伤害她，那个明明伤得很深却装作无所谓的女人，那个已然知晓一切却没有严厉质问的女人，那个本应该幸福快乐却跌进爱情漩涡的女人。他怎么舍得去伤害她，怎么舍得？
金乔希的手不断向下探出，她想看看衬衣包裹下的身体是否也是青紫一片，却被郑允书及时出手制止住，声音有些冲动地说道“乔希啊，你先坐下，我想给你说件事。”
“允书呐，你怎么会受伤呢，难道碰上坏人了？”金乔希乖乖地坐下，但并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
“就不小心摔倒了，没事，我不疼！”郑允书胡乱编造着鬼话，看着金乔希不再询问，便接着说道“那个，我有件事想和你坦白……”
“允书呐，我们回韩国吧，我想妈妈了，不知道她最近身体怎样了？”金乔希又自顾自地说起话来，没去理会眼前一脸凝重的郑允书。
“别这样，乔希。你先听我说，好不好？”郑允书知道她是在故意逃避，便紧紧抓住她的双臂，强迫她双眼直视自己，然后说道“有件事，我必须要跟你坦白！”
金乔希依旧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声音里透着一股恳求“允书呐，我们出国散散心吧。去美国、法国、还是意大利？”
“乔希呐，不要这样。你先听我说，啊，好不好？”郑允书双手箍住她的脑袋，耐心地解释着，他只是想让她尽可能地少受一点伤害，哪怕微不足道的一丁点。
“你不要说，我也不要听，我们还像以前那样，好不好？”金乔希的身子在不停颤抖，准确地说是在向下弯曲，朝着郑允书的胸膛倾斜。眼底深处不再一片柔情，而是充满了恐慌和疼痛，好像什么危险的事情即将发生一样。
“我们回不去了，我喜欢上了……”
“不要跟我说这个，我不管你现在爱上了谁，我也不管你曾经爱过谁，我只要你在我身边，在我身边……”也许是心底积郁太深，金乔希的声音很严厉、很响亮，震慑到了站在卧室门口很久的金羽希和大床上看着窗外的奶奶；只是还没等到说完，便佝偻着身子倒在了郑允书的身上。
看到姐姐昏倒，金羽希一个箭步便冲到客厅里面，却也只听到了一句跟自己毫无关系的话语……“允书呐，打电话给俊成哥，我想见他最后一面！”……金乔希的声音很微弱，脸上的表情很疼痛，双眼闭合的瞬间，她仿佛看见了等待在天堂门口的爸爸……
金羽希曾经是个很理智的人，至少不会看到有人昏迷而忘了拨打急救电话；只是这次，她的确忘了。“还愣着做什么，赶快打电话啊？”耳边是一阵雷响，金羽希不自觉地想要抬手捂住耳朵，却在对上朝着自己大声嘶吼的男人的眼睛时，呆住了……
轻声回了句‘哦’，金羽希便小跑着来到电话旁，抓起话筒却又不知道应该打给谁，她忘了她根本不认识金乔希所谓的哥哥金俊成，她忘了她从不曾了解郑允书生活过的世界，她忘了太多的东西。
“咚！咚！咚！”一阵很有规律的敲门声传来，惊醒了电话旁握着话筒却不知所措的金羽希，抬首看了眼抱着昏迷的姐姐正要踏进自己卧室的郑允书，没说一句话便走到了大门口。
推开门的瞬间，金羽希看到了一位身着浅黑色牛角扣大衣的男子，穿堂而过的微风扬起了额前碎发，他说“请问，这是金羽希家吗？”
原来，他就是金乔希口中的哥哥；只是，自己算不算他的妹妹呢？金羽希看着前方背影挺拔的男子，眼圈比刚才更红了，涩涩的感觉充斥着眼周神经，她突然很想哭。因为她的一句“姐姐刚刚昏……”还没说完，金俊成便脸色突变地朝自己大声询问起来“她，现在在哪里？”
金羽希右手食指一个弯曲，咽喉处弹跳的话语还未来得及吐出，刚才还跟自己浅笑着问好的男子早已飞奔到了房内，那个她住了将近十年的小天地。转身欲向客厅走去，又猛然想起刚才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低头向下的同时，忍了好久的晶莹透明液体便扑簌扑簌地砸向地板，弄湿了那片蓝色……金俊成手中未来得及塞进口袋的机票和护照。
听到门外一阵作响，郑允书以为是急救中心的人赶来了，掉转过来的身子还没站稳，便迎面飞来一记重拳，打在了他刚做过手术不久的胸骨处；努力挣扎着喊出一句‘俊成哥，你疯了？’“对，我疯了。乔希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永远都别再叫我哥！”金俊成的回答声中透着一股犀利狠，那种恨不得生吞活剥了面前人的气愤。
不明白金俊成为何会这么说，郑允书伸手摸向挨了金俊成一拳头的位置，凝结在额头的乌云一闪而过，脸上泛着浅笑说道“俊成哥，我这里刚做了手术，你想谋杀我啊……”
“你最好，现在就去死……”看了眼床上昏迷不醒的金乔希，再看看脸上泛着笑意的郑允书；金俊成泛着淤青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僵直的右腿缓缓地抬起，然后直直地朝着郑允书的胸口踢去。“不要啊……”
从认识金俊成那天起，郑允书还从未见过他像今天这样失态，更不会想到他会对自己拳打脚踢；于是，便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马丁皮靴朝自己的胸口袭来，却在闭上双眼的瞬间没有感觉到预期的疼痛。“羽希……”
马丁皮靴踏上的那片柔软是站在门外看了听了很久的金羽希，而那句大声的叫喊却是出自金俊成，因为他并不想伤害到金羽希的，她应该算是自己另外一个妹妹的，只是伸出的脚已然收不回了……
而金羽希拼了命想要守护的那具身体的主人呢，无言的心痛淹没了左半身体的疼痛，郑允书伸手抚摸着金羽希的后背，那里曾被马丁皮靴狠狠踢过。他想说句‘对不起！’，可却听到瘫倒在怀里的人低声呻吟了句‘不用说对不起，我没事。受伤的若是你，我或许会比现在更痛……’于是，一句句声音不大不小、语气不强不弱的‘对不起！’，就像午夜电台里循环往复播放的哀婉情歌一样，回荡在金羽希的耳边、眉梢、嘴角和心间。这一次，她含笑睡着了……
“嘀…”半点时钟很准时地敲响，不快不慢；但也只响了一下，不多不少。金羽希双眼睁开的瞬间，看到的只有一位双手持着一杯香气四溢奶茶的老人，努了努有些干涩的嘴角“奶奶，允书呢？”
看到羽希醒过来，奶奶终于舒了口气地叹道“你呀，可吓坏奶奶了！来，先喝杯奶茶，奶奶刚给你冲得。果然，你还是跟奶茶亲；一闻到茶香，就醒过来了！呵呵……”奶奶喋喋不休了好一阵子，但并没有金羽希所期待听到的回答；当然，她知道奶奶肯定吓坏了。
“他，走了？”羽希轻声询问道，声音里透着一股迟疑和不确定。她多么想听到奶奶说郑允书只是出去给自己买药去了，又或者给自己买吃的去了，又或者他在客厅里不小心睡着了，又或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