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乌云蔽月,夜莺啼鸣.
陆清浅躺在窗台上翻来覆去,不得入眠.
白日里,丽娅的话和她的猜测始终萦绕在她的心头,挥之不去.
丽娅为何总是能够在她孤立无援的时候,及时出手相助？
而且直觉告诉她,丽娅知道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甚至是……萧家.
萧家被灭门,而下令的人就是北冥渊的父皇,天启帝.而她的骨子里流淌着的是萧家的血脉.
她与北冥渊究竟该何去何从？
一连串的烦恼涌上心头,陆清浅烦躁不已,索性起身,披了件外衣,出了房门.
她想走走散散心,吹吹冷风.
然而就在她走到靠近西厢房的院子时,有细碎的说话声传来.
陆清浅顿住脚步,借着月光看去,她隐约能看见有两个身影出现在院子门口附近.
那俩人是谁,陆清浅看得并不真切,只能确定其中一人许是绮蝶.
因为,绮蝶喃喃自语的话传入了她的耳朵：“如今浅儿已经长大了,甚至离真相越来越近.你说,小姐会希望我把真相告诉她吗？”
几日的冷战,也足够让绮蝶去思考这个问题.
从前她一直觉得,只要陆清浅不知道真相,她就不会发现自己是萧家人,就能平安喜乐地过完这一生.
可事情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她才恍然惊觉有些事情即便是她想要隐瞒,也是无法阻止她追查的.
陆清浅听闻此话,眉头皱了皱,放缓了步子走过去.
借着夜光,她竟然看到丽娅与绮蝶面对面站在院子里！
“丽娅！”陆清浅三两步走过去,“你怎么会在这儿？”
丽娅这才惊慌地想要离开.方才与绮蝶说话时失了神,竟是没注意到有人靠近.而这个人,竟然还是陆清浅.
陆清浅一个闪身拦在了她面前,目光近乎逼视：“丽娅,请你告诉我.”
所以,丽娅与绮蝶之间竟是有关联的吗？
这一点,陆清浅是从未注意过.印象中,绮蝶并未见过丽娅才是.
当然,丽娅与绮蝶见面时,陆清浅受了伤还在昏迷.
“浅儿......”绮蝶忍不住轻唤出声.
“娘,我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时隔多日的冷战,陆清浅没有想到自己再次开口与绮蝶说话时,会是这般情形.
丽娅认识绮蝶.而她却不知情.
她的母亲居然还想隐瞒她.
被欺瞒的悲凉感油然而生,满目的失望震撼住了绮蝶.
她竟是没有想过,原来自己所以为的保护并非她想要的.
陆清浅深深地看了一眼绮蝶,才又转目看向丽娅,一字一句近乎逼问：“丽娅,请你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与我娘相识？”
“我......”丽娅被陆清浅的逼问搞得手足无措,顾及到她与绮蝶之间的约定,思来想去,还是忍不住将求助的眼神抛给了绮蝶.
一声长叹,绮蝶幽幽说道：“有些事情,似乎隐瞒也并不是一件好事.你想知道,娘告诉你便是.”
月色渐浓,乌云渐散,只剩一层薄薄的云雾遮盖在月牙前.
屋内烛光明亮,小闵热好了茶水后,倒上茶就退了出去,守在门外,不让任何人打扰.
陆清浅坐在椅子上,双手不自觉捏紧手中的帕子,努力想要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的激动和紧张.
“现在可以说了吗？”颤抖的声音却依旧暴露她的心情.
绮蝶看了一眼丽娅,后者会意,清了清嗓子,才开始说：“我是丽家的大小姐丽娅.”
“我知道.”陆清浅不耐烦地打断,“我要听的不是这个.”
“不,你要听的就是这个.”
丽娅丝毫不介意陆清浅的打断,重新整理了思绪,红唇轻启,又开始了讲述：“丽家势力遍布各国,乃是所有人都想要高攀的枝丫.世人都说,只要被丽家的人看中并交好,那人这一生定是享尽荣华富贵才心满意足地死去.”
“可实际上,从丽家真正发展起来到如今也不过才十四年的时间.”
“十四年？”陆清浅忽然想到了什么,惊道,“从萧家覆灭那几年开始？”
“是的.”
丽娅郑重其事地说道：“丽家之所以发展如此迅速,是因为我们每一个丽家人都有一个不可推卸的使命.”
“什么使命？”
陆清浅感觉到丽娅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暗想这个所谓的使命该不会是与她有关吧？
果然,这个揣测才刚刚升起,就立刻得到了证实.
“我们的使命是,”丽娅深吸了口气,“找到你,并保护你.”
嘴角不自觉地抽搐几下,陆清浅略略无语.居然还真是与她有关.
绮蝶接过话茬,接着往下说.而随着她的讲述,陆清浅才感觉到事情并不简单.
她说：“丽家是你父亲在世时,亲手创下的组织.在萧家尚未出事时,只效忠你父亲萧不慕和你的母亲蓝梳月.”
绮蝶怜爱地抚摸着陆清浅嫩滑的脸颊,眼神无限回忆,好似透过她能看到许多从前的人.
“我的确是你父母的婢女.在我小的时候,萧家便收养了我,我从小便伺候在你父亲身侧,后来,你母亲嫁入萧家,我就成了她的贴身丫鬟.你的亲生父母都是很好的人,可惜......”
可惜好人命短.
绮蝶情不自禁落下了眼泪.
从绮蝶的讲述中,陆清浅算是大概清楚了具体的事情经过.
在禁军闯进萧家的那一刻,蓝梳月抱着尚还年幼的她在萧不慕的帮助下仓皇而逃.可最终还是被人发现了.
为了保全陆清浅,蓝梳月命绮蝶带着她离开,去一个没有人认识她们的地方好好活下去.
可是命运弄人,绮蝶沦落到了青楼.妈妈体恤她的不易,并未强迫她卖身,是以她当年乃是青楼中少有的清倌人.
后来,机缘巧合下,她遇见了陆离.
陆离一眼就认出了她,但是他并没有声张.
“你只要做了我的姨娘,此事我便会替你隐瞒.不会让任何人知晓.”当时,陆离是这么跟绮蝶说的.
绮蝶被逼无奈,只好嫁给了陆离.又惊又恐,提心吊胆地过了几年时光,见陆离果真做到了他所说的话,遂也就渐渐安了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