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云齐坐在院里赏着秃柳枝的时候，管家进来了。
管家顾不得行礼，就朝着云齐急哄哄说道：“三小姐，府上出了事，请小姐往正厅去。”
大半夜的去正厅？又出什么事了。
云齐回房换了套衣服，带着月儿和葡萄往正厅走。
夜里的凉风吹过，月儿和葡萄齐齐打了个喷嚏。
秋风萧瑟，这样的晚上叫人心里不安。
正厅中灯火通明，乌压压跪了一群下人，萧大老爷和萧二老爷坐在上首。
萧家正厅共六个位，大夫人和萧云盼坐在次席，萧和萧松坐在末席。萧竹可怜兮兮的站着。
月儿搬来一个凳子：“小姐。”云齐坐在萧竹旁边。
萧竹一瞧，踢了踢他的贴身小厮，小声吩咐：“去给爷拿个凳子，一点都不醒目。”
小厮赶紧去拿了个凳子，往云齐旁边一放。
萧竹在离云齐仅一臂的地方坐下，云齐感到有些不自在。
“都来了？”萧大老爷示意管家。
管家向各位少爷小姐行了礼：“各位少爷小姐，方才金姨娘的侍女来报，说金姨娘晚饭后开始上吐下泻，已经昏迷不醒了。良医看过了，有人在金姨娘的饭菜里下了毒，金姨娘熬不过今晚。”
萧云静以手掩口，惊讶出声。
金姨娘是沈氏的婢女，沈氏病逝后为了照顾萧和与萧云静抬为姨娘。
也是三个姨娘中最为得力的。
管家：“下毒之人已经抓住了，正是金姨娘的丫鬟司司。”
“将人带上来。”萧大老爷朗声道。
两个小厮押着一个丫鬟上了厅，蓬头垢面的似是吃了点苦头。两个小厮把司司往地上一扔，司司昂起头，表情倔强。
司司被带上了厅。
管家问：“何人指使你在金姨娘的饭里下毒？”
司司摇着头：“无人指使，是金姨娘苛待奴婢，奴婢才给姨娘下毒。”
眼中有着释然的笑意。
管家请示二位老爷：“司司如何处置？”
“先关进柴房里，若是金姨娘出了事，就杀了。”萧大老爷是个武将，杀伐决断。
云齐开口问向管家：“司司可是家生子？”
管家拿过人事簿，翻了几页，回到：“正是，司司的父亲是府中的厨子，司司的母亲是金姨娘屋里的婆子，上月病了。”
云齐了然，“那便把司司的父母带上来吧。”
司司一听要带她父母大声喊道：“不管奴婢爹娘的事，奴婢一人做事一人当。”
不一会儿，管家就把司司的父母就带了上来。司司的母亲面无血色靠在司司父亲身上，像个活死人。
云齐像萧大老爷和萧二老爷请示：“大伯，父亲，我想问司司几个问题。”
萧大老爷虽不解其意，但还是点了头。
“司司，你为何要杀金姨娘？”云齐轻轻的问。
司司听着耳边少女清冷的声音，眼里全是愤怒，“小姐这是何意，金姨娘苛待奴婢，奴婢便给她下毒，小姐要杀要剐冲我来便是。”
云齐轻笑，“姨娘也是半个主子，你一条贱命抵什么用。你全家的命抵上应是差不多了。”
司司目眦欲裂，“不！饶了我爹娘！”
萧云静也算明白了，问道：“既是毒，那解药呢。”
只要是毒，便应有解药。
云齐喝了口茶，稍稍抬起下巴问司司：“你没有解药，金姨娘不是你要杀的，对吗？”
司司当场哭了起来，管家看着老爷夫人皱着眉，示意小厮带下去问。
“就在这问，我倒要知道是谁这么歹毒。”萧二老爷的声音传来。
云齐见她哭得差不多了：“只要你说出来，老爷定会饶过你的家人。”
“巧姨娘！是巧姨娘，巧姨娘给我五十两银，让我给金姨娘下毒。还说事成之后送我走。”
司司还没来得及走，就被抓住了。
“巧姨娘？你为何害金姨娘？”萧怀山冲着巧姨娘就是一脚。
巧姨娘倒是镇定，“不是我，这个贱人她污蔑我。”
不见棺材不落泪。
云齐冷哼问道：“是为了四姑娘吗？”
众人把视线投向萧倚月，萧倚月一时懵了。
“奴婢知道！”月儿插嘴，“金姨娘前阵子为萧倚月相看了一家秀才。”
秀才也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将来中进士，升官发财都指日可待。
萧倚月之前出了丑事，哪还能嫁进高门大户里当正房。
金姨娘此举，也是合情合理。
巧姨娘听了后，却是目光怨怼的看着萧二老爷：“老爷，咱们月儿也是你的女儿，怎么可以嫁去那种门第。”
月儿一吐舌，还以为叫她呢。
萧二老爷闭了闭眼：“倚月也是我的女儿，我又怎么会把她推进火坑里。袁秀才我见过，是个好儿郎。”
萧倚月此刻抓紧了手帕，不敢出声。
眼下却是一层阴霾，嫁去秀才家里，她这辈子就完了。
听说那个秀才家里一贫如洗。
她不愿。
云齐：“解药呢？”
巧姨娘大笑：“解药？金姨娘要害我的女儿，我没有做错！”
萧怀山怒拍桌子：“搜！去巧姨娘屋里把解药搜出来。”
云齐没有什么要问的了。
从巧姨娘屋里搜到了解药，刚呈到厅里，就见金姨娘的丫鬟来回禀：“老爷，姨娘去了。”
还是慢了一步。
萧怀山忍者怒火吩咐：“厚葬，司司和巧姨娘，发卖了。”
萧大夫人摇了摇头，做文官的，心肠还是太软了。
这要换了她家老爷，肯定打死这两个刁奴。
不对，她家老爷才没有纳妾的习惯！
说完，萧大夫人看向萧大老爷的眼神愈发温柔。
云齐看着萧倚月拽着手帕的手放松下来，
悠悠发难：“萧倚月，你知道什么？”
萧倚月看着一厅的目光聚向她，有嫌恶的有打量的，更多的是好奇的。
她跪向父亲：“我什么也不知道，三姐何故这样折辱我。”
云齐叹了口气，“你知道的，不然，你为什么不求情？”
生母发卖，从此为奴为婢，她竟冷血的看着。
众人的眼光变得不再善意，这四姑娘太自私了些。
“因为巧姨娘替你顶了罪，是吗四妹？”
萧倚月听着云齐这样污蔑她，她霎时高声道：“三姐是嫡出就可以这样污蔑我吗？”
“那你为何松了一口气？”
萧倚月突然慌张，没想到云齐的观察这样细致，说话中带了哭腔。
“反正我不曾害过金姨娘！”萧倚月咬牙切齿。
“你早就知道这件事？”
云齐一句句话，突破了萧倚月的心理防线。
萧倚月百口莫辩，
她的确知道，她还看到了姨娘把药给了司司，姨娘是为她好。
她不甘！凭什么她要嫁给一个穷秀才。
云齐笑了一句，起身走了，走出院子才传来少女的声音：“莫欺少年穷。”
“倚月，去寺里给金姨娘积些功德。”萧怀山无力的开口说到。
这便是要将她送去寺里住？
凭什么？她分明什么也没做？
萧倚月跪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管家带走了。
萧家门风清正，萧倚月如此行为，让萧家为之不齿。
云齐想的则是另外一件事，又是毒。月儿说第一次萧云青便是上吐下泻，昏迷不醒。
这二者有什么关系？
她让月儿背地里把巧姨娘买下来。她有话要问。
月儿租了一间小院，只有正房和两间厢房。
天雾蒙蒙的，微微小雨。
月儿带着云齐来到院里，推开年久失修的大门，院里还有一颗海棠，这个季节，叶子一片片的掉。
院子许久无人居住，落叶洒在院里，雨滴落在落叶上，三分萧瑟七分沉寂。
一只花猫跳进院里，打破了这份寂静。
她以前也有一只猫儿，是季风送的，叫小黑。
黑得跟个煤球似的，还粘人，她养了七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