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安排与少爷一间房，生活起居都由我来打理。今天趁着少爷上课堂去了，我也偷闲溜出宅子去，来这里已经有一月时间了，也渐渐熟悉了府里的琐事。
街上来来往往的太太小姐，身着西元素的洋装，好不端庄华丽。最最热闹的店楼早就坐满了客，里面都是各色非富即贵的人。
我原想就在酒楼外听听曲儿长长见识，偏偏姚家二少爷那眼尖的看见了我，在楼上挥手叫我上去，不过二少爷怎么没去学堂我也不敢多嘴过问，我想假装没看见他然后溜回府，结果哪晓得这个姚昀见我要跑，叫他的仆人小茂上前拉扯我陪同他玩，我也不敢过多反抗走上楼去。
“二少爷，你这是作甚？”我颇有不满，语气中带了不情愿。
“姚子衿，你陪本少爷玩，我就不把你偷溜出来的事告诉母亲。”姚昀眼中满是戏弄，又是得意洋洋地发笑。
我小声嘟嚷“二少爷自己不也是溜出来没去学堂吗。”
一旁的小茂听见我的嘟嚷，护主心切的回驳“二少爷早早就把那些学识弄了个通透，不需要去学堂浪费时间。”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太热闹的地方，往常总看见你一个人窝在晏淮哥的书房中，今儿个就当给我个面子。”
“我一个下人给不起主子面子。”我低着头思量姚昀的目的。
“你也知道自己是个下人，还敢驳了二少爷的面儿！”小茂真真是个心急的。
姚昀摇摇手里的扇子“走罢，今儿的小曲不想听了，二姨娘该找我了。”
姚昀出了楼我也就溜掉了，到城西去。这京城的西边是穷人区，这里讲不上什么道义王法，没人管这个地方，人人都挣扎着想要脱离去往富丽堂皇的地方。以前他们一家人也在这里生活，父亲做的什么工，她太小还不晓得，总之也不是干净的活儿，在这里的人没有谁是干净的。有个破庙，里面常常会传出女人娇柔惊叫声，男人低声压抑的粗俗骂语。女人身上是劣质的香粉味混杂着难闻的恶俗气味，然后摇摇摆摆的握着钱出来。母亲说过，那是交易，恶臭又可怜的交易。在这里没有依靠又没能力的女人只有做这种交易维持生计，很可悲的。
我远远看着那破庙，男的女的进进出出，耳畔又响起母亲的话语“西二，娘也不要你过多好的生活，从这个地方走出去，以后有个靠得住的人照顾你，也就是极好了。”娘，西二现在生活算好还是算坏啊。
在外面这么久是该回去了，免得大太太发现，少不了一顿责罚。
算算时候，少爷也该回家了吧，我要快些回去才好。急急忙忙地在街上窜跑，一辆黄包车直面要撞上我，我连忙往一旁躲。黄包车上坐着个少年，举手投足都是不凡的气息，旁边穿着旗袍的女人嚷嚷“军统陆司令的孩子吧。”“是啊，过几天就到国外去留学喝洋墨水了。”我没有太过在意，只着急回府去。
我前脚刚好回到府，少爷后脚也回来了。少爷很开心，不停和我讲今天先生又夸了他，今天学堂里有什么趣事。好啊，我也想去学堂。我羡慕地看着少爷，听着他那些有趣的苦闷的事。大概过了一刻钟，府上的管家叫我去大厅说是大太太找我有事，心里有些忐忑，预感不会是好事。
果然，不是好事。
“好大的胆子！你一个下人没有主子的允许敢偷跑出去。”看来是二少爷告了密啊，我抬头想去看姚昀的表情，大小姐一个巴掌就下来了，狠狠地甩在我脸上，火辣辣的疼，我忍痛不敢叫唤出声。“简直就是个狐媚子，这么小就不安分，去拐我昀弟作甚。”真是主子的行为，我们做下人的遭罪。
我不做声，任她说些恶心人的话，“子衿不晓得做错在何，请大小姐告知。”
又是一记耳光，在这大堂之中尤为响亮。“主子教训，你还敢还嘴！”
“主子教训得是。”说话时牵扯了嘴角的肌肉，好像裂了口子。我木然的低着头，大小姐是个不讲理的，最喜欢找下人的麻烦用来逗趣解闷。
“姚蔓兮，你够了没啊。”说话的是害我被扇耳光的二少爷。
“昀弟，你！没大没小！”大小姐气恼了。
“好了，说说吧，今日出府去了哪儿？做了何事？”大太太打断姐弟俩的吵闹，直咄咄地问我。
“大太太，我哪里也没去，只是随处逛逛放放风，碰见二少爷是巧的。我一个下人自是不敢做什么出格事的。”我隐瞒了去城西的事，我知晓姚家这种的地位，不会喜欢那边的人，该把我赶出姚家了。
“娘，你这又是干嘛，子衿作何错事了。你还打她了！”少爷话里还喘着气，想必是跑来的。
“这小丫头才来一个月，你就处处护着她。打她又怎么？一个下人，我还教训不得了？”大太太有些不满。
“娘，子衿不是我妹妹吗？你干嘛这样，子衿是个姑娘家，这脸都红肿了还有抓痕血珠都渗出来了，是下了多大的力啊！”
“什么妹妹，江晏淮你不要失了身份！一个陪玩的仆人，你要闹得和娘吵架不成。”大太太彻底恼了。
“可是爹说了子衿是妹妹，我也没有和娘争吵的意思。”少爷不依不饶。
“冬花，送少爷回房间！自己去反省！什么时候认错什么时候再从房里出来”大太太站起身来向我走近的同时带着怒气吩咐着仆人。
“是，少爷跟我走吧。”冬花叫了个男仆一起带少爷回去。
“娘，你不讲理！我做错什么了？”少爷被生生拽着回了房。
我被大太太罚跪在外面，不少的仆人看我的笑话，他们认为我不过也是个下人，为何与少爷同吃住，穿的衣裳也是与其他小姐同等的料子。不过是个下人，待遇却高于他们，所以他们多数人都是排挤我，人的心理都是看不惯与自己一样又不一样的人。
我跪到太阳落下山去，月亮又挂上夜空，心里有些酸楚，开始埋怨起二少爷，又埋怨少爷，再埋怨自己。
“姚子衿。”在这夜深中，故意压低声量的，是二少爷吧。又来惹我麻烦了。
“做何事，二少爷，是又要笑我愚蠢了？”我不大想理会他，声音闷闷的。
“今天我没有告状，是姚蔓兮找的母亲。”
“那大小姐是从何得知的呢？”
“这……我也不知道。”
“二少爷，我家少爷还好吗？”我垂着头，夜色遮掩了我的情绪。
“晏淮哥啊，他今晚没有出来用餐，我都去劝他认个错，他就是不肯，犟着哩。”
“二少爷，你回房歇息吧，等会被人看见又该被告状了，受罚的也不是你。”
姚昀留了点心给我就回去了。可我吃不下，我想着少爷现在挨着饿，心里就不好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