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政治对手,一直没有被证明被捕或者战死的德鲁伊特,似乎也同样飘流在宇宙深处的什么地方。
这场灾难发生后,处境最悲惨的是在银河各处撕杀的官兵们。为了战争,他们要隐伏在偏远荒僻之地伏击对手。超空间一旦封闭,这些人都成了飘零的孤儿。子旋臂星团由于战事还在收尾阶段,双方聚集的几千艘舰艇,上千万官兵还在追逐和撕杀。结果被隔离在一百五十光年直径的宇空里。由于在整个星团中都找不到有生命的星系,他们只好往几十光年以外的正常星系撤离。几乎没有人能够活着到达其中最近的一个目标。
那些可以将速度提升到亚光速的超级飞船,现在还可以耗上几年时间,往返于两个生命星系之间。但由于分布在整个银河系的生产加工能力都被割裂,它们失去了零配件供应,只能慢慢在使用中耗损。而且,对于大部分星系的居民来说,现在即使到最近的殖民星系,往返一次可能要花几个月,已经不再有经济上的意义。
慢慢地,那些偏远地区的人们也不再作这种跋涉。只有那些相互距离几光年以内的文明星系彼此之间还保持着联系。它们也将成为下一代银河文明的核心区。
“现在我向你们证明,我们的飞船被隔绝在银河联盟边境之外几千光年的宇空里。我们无法知道那扇门何时再开启,我们又何时被文明中区域心的人找到。甚至我们无法知道,银河文明的中心区域是否已经因此灾难而崩溃。没有了超空间,人类只能生活在汪洋大海中的孤岛上。”
安迪巴尔赫面对几百名乘员发表演说。由于他的预言一一兑现,他成了这群人的精神领袖。“我们要面对现实。也许要与亲人、战友、同事们永远,与我们过去熟悉的一切永远,在太空的这个角落里生活下去,繁衍下去。”
玛希塔退在人群里,多年来她独来独往,并不擅长鼓动人心。她静静地听着,一只手被阿格瓦握在手里。此时,他才是她的原力之源。
“但这一切并非就是悲剧,原力让我们来到这里,或许别有意味。瞧瞧我们周围,生活着几百万有待开化的原始人类。他们已经在生理上积累了百万年的进化,只是等待着最后的启蒙。我们要在这里积极地生活下去。和他们一起生活,教化他们,推动他们进入文明时代。或许,这就是原力赋予我们的使命。”
是的,最可怕的不是死亡。以他们的技术水平,以这颗美丽星球的资源,他们这一小群人活下去并不成问题。最可怕的是没有活下去的动力。安迪巴尔赫正在解决这个问题,他们要给这些人注入新的使命感。
“放眼未来吧,我们将在这里建立新家。几百年、几千年后,新的文明将在这里诞生。也许在那些人中,将会有人重新找到打开超空间的技术。”
是的,这是原力的安排,就连塔阿罗阿都这么想。这艘船上至少有两百名阿玛籍战士,包括依娜、艾斯米娜在内,他们从小就会做农活,完全可以在这里靠原始的农业生活下去。他们还要将种植技术传播给这里的原始人,让他们的文明提升一大块。
不久,塔阿罗阿去世了,他死而无憾,因为这里简直就是阿玛第二,生机勃勃,万物常新。唯一不同的是,这颗行星深埋在银盘里,从这里仰望苍穹,银河只是一条光带。他们无法再过热闹的银河升天节。
而他们曾经造访过的银核,那光的海洋,那力的源泉,更是隐匿在若干层暗星云后面,完全不见踪影。
他是第一个被埋藏在这里的太空移民。大家望着他的坟墓,黯然无语。是的,几十年后他们都要被埋在这里。然而,文明之火将在这片新世界上点燃。
傍晚,三只光剑竖着放在一个石台上。它们都被打开来,光芒在黄昏中仍然耀眼。但它们在慢慢变暗。最后,绸密的光芒荒变得不稳定、变细,一道道熄灭了。没有零件、材料和能量的补充,它们早晚都会熄灭。
玛希塔、托尔纳特和艾斯米娜站立在石台前,默默地望着它们逐次熄灭。武士传奇存在了一万年,终于在宇宙的这个角落谢幕了。原力在冥冥中操纵一切,现在它已经暂时抛弃人类,甚至告别了它在人间的使者。
三个人仰望苍穹。在目力不及的地方,原力之源推动着巨大银河里的一切,包括其中渺小的人类。粒子在奔流,星云在飘荡。
“那些事都是真发生过吗?”回想着二十多年来的各种经历,回想刚刚暴发的银河战争,回想美丽的仙侣星系,托尔纳特无限感慨:“很快它们就象梦一样不真实。没有任何人能为它们作证了。”
“没关系,它们都记录在原力之源中。”玛希塔说道:“永恒的苍穹会为那一切作证。”
太阳落山了,西边天际还有淡淡余辉。在没有月光的晚上,星晨无比耀眼。入夜,在救生艇旁边的空地上,这一群外来者与土著人在联欢。他们已经成了周围土著人的首领,与这些人打成一片。
托尔纳特和艾斯米娜刚刚搭建完他们的小木屋。按照计划。所有避难者都要学会在原始状态里生活。因为没有补给品,一切先进设备早晚都会沦为摆设。
“你的原力依旧旺盛,这座小木屋就是明证。”艾斯米娜开着玩笑:“你很有创造力嘛。”
“哼哼,我还有其它方式证明我的原力。”说完,托尔纳特拦腰抱起艾斯米娜,走进小木屋。
人群之外,阿格瓦独自望着天空,感受着宇宙的浩瀚。玛希塔轻轻地走到他身边,手搭在他的肩上,喃喃细语:“阿格瓦,我是个普通人了。”
“嗯。”阿格瓦抚摸着她的手,一时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我可以做你妻子了!”
阿格瓦睁大了眼睛,他已经习惯了玛希塔对自己的冷淡,以为和心中的天女生活永远都是幻想,对此毫无精神准备。玛希塔转到他面前,抚摸着他的脸。“你得教我怎么去做妻子,这方面我很笨。不过,我会用后半生来学习的。”
“我,我也不知道。”
“那咱们一起参悟吧。也许,这个问题比掌握原力、沟通上界更困难。”
他们手挽手汇入欢乐的人群。在阿格瓦眼里,身为凡人的她更为夺目。
在人群中,艾斯米娜放声高歌,漂流客们静静地听着,土著居民听不懂,但被她动人的旋律征服了。
多少年后,
黄沙掩埋眼前的一切。
英雄的事迹无人传诵。
只有苍穹为他作证。
多少年后,
青草埋没我们的尸骨,
英雄的声音无人倾听。
只有苍穹为他作证。
多少年后,
洪水洗净人间的纷争,
英雄的爱无人领受,
只有苍穹为他作证。
五千年以后,青草、黄沙和反复泛滥的洪水埋没了这一切,只有一些扭曲的记忆代代相传。一个君王在这片土地上建立起土著人最初的国家。这个国家被命名为“埃及”,那是“阿奥吉亚”这个词在几千年中的变音,没人知道这个名字来自何方,他们认为它来自神的旨意。
从儿时听母亲讲的故事里,从行吟诗人的传诵中,这位君王依稀知道是谁教化了自己的祖先。于是他发布了如下命令:
“着臣民建造一座石塔,本王死后移入其中,等待先神召唤。塔应砌成锥形,此系神光临时乘驾的形状。塔身益高大雄伟,以便先神再次光临时,能自苍穹看到本王的印记。”
从那以后无数代人中,总会有人忽然间抬起头仰望天际,他们于冥冥中感受到有力量从那里来,这种力量左右着宇宙万物和人生。无数种宗教被创立出来,以便记录这种超凡入圣的体验。这些宗教创制出无数种圣典来描述这种力量,但仍然说不清楚它究竟是什么。
又过了五千年,一个名叫乔治?卢卡斯的美国人做了一连奇怪的梦。醒来后自觉不可思议,有获得神启般的超然感觉。于是他穷一生之力拍摄电影,记录下自己在梦中所见的一切。他无法让人们相信这些梦的真实性,只好声称自己是在拍摄一部科幻片。
沉寂一万年的原力再次激起波澜。也许三千年,也许一万载,人类将再次打开超空间之门,将文明散布于银河各处。一个新的平衡循环又开始了。几万年光阴足够消磨一切记忆,然而对银河来说又算什么呢?那只不过是它的一呼一吸。
这些梦只是一连串影像,没有告诉卢卡斯事情发生的具体时间,所以他只好在影片前面做了这样的说明:
“这一切发生在遥远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