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木公的握手有些绵软无力，显得很不情愿的样子，刘经理有些失落。
松开他的手后，又跟小明客气地握着手，随即，齐姨和刘经理招呼着他们坐下来慢慢聊。
“哎......现在想想当年我对你的要求可能是太过严厉了，要不，你也可能不会那么快的离开那里......”
刘经理很清楚木公心中的纠结，一坐下来，首先有些后悔的样子说道。
“没......没什么，我不想继续在那工作，还有别的原因。”
木公也的确还是有些不能释怀，回答得很勉强。
“你可别怪刘经理......他的本意是好的，怕你走了弯路，只不过是好心办了坏事......”
齐姨在一旁跟木公这样解释着，木公听着并不爽：
“怕我走弯路？我跟你们并没有好到那个地步，为什么替我担心这些？”
虽然心中这样想着，但并没有说出口。
齐姨像是没有注意到木公的异样，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有点愧色地笑着继续说道：
“别说他，就连我不也是一样......有些事情是我太过着急了......”
木公明白，她说的肯定是自己和文文俩人之间的事情。
齐姨主动提起，木公来了点精神，很是期待地看着她，希望能听到后话。
“都过去的事情了，不提也罢......”
看得出，齐姨也想一吐为快，在看了小明一眼后，她有所顾虑，不准备多说。
“你是说文文吧......她现在怎么样了？”
木公清楚自己和小明的关系，并不忌讳，况且，他一直觉得对文文有愧，忍不住地继续追问着。
“你们俩......”
看到木公这样的执着，并毫不避讳，齐姨仍疑惑着小明和他的关系。
“齐姨，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我们只是同学关系。”
小明也看出了她的猜疑，抢先说道。
“哎呀......你看我这眼神，我以为......”
齐姨说着，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人老了......糊涂了......”
一边笑着，她一边自嘲着说道。
看到她这样样子，木公反倒轻松了不少，起码证明文文并没有发生什么重大变故，应该是已经嫁为人妻，这很正常。
果然，齐姨停止了笑容后说道：
“其实也没什么，文文也早就成家......我只是后悔当初没能把你们撮合到一起......怪可惜了的......”
“原来是这样......看来当时文文早已经有人‘惦记’，而齐姨是担心被他人抢先一步，才如此那般地‘不择手段’......”
木公终于明白了她当时为何心情那么的迫切，不过，这好像不是事实的全部。
“他们为什么这样信任自己？是因为自己太优秀？也可能他们知道追求文文的那个人‘有问题’？”
木公仍是不知道其中的原因，期待着齐姨继续说下去。
正在此时，从另一个房间里传出一些声响，里面夹杂着一个男人的声音，只不过声量很小，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快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刘经理催促着齐姨说道，像是怕被外人发现什么秘密般，脸色有些难看。
齐姨同样显得慌乱，起身快步地走向那个房间。
“你齐姨得等会儿回来，咱们谈些别的事情吧。”
看着木公和小明仍是盯着那个房间的方向，刘经理一旁提醒着说道。
“对，别把正事忘了......”
小明也终于想起此行的重点，边说边做着采访的准备。
“那么咱们现在就开始，您也不用急，慢慢说，就当聊家常就可以。”
打开录音装备，拿出纸笔后，小明这样说道。
或许是因为木公的存在，刘经理并没有把这当成是纯粹的采访，而是一个和旧相识的聊天过程，于是长篇大论地从头说起，一下扯回到了几十年前，回想着自己的人生经历和那个厂子的前世今生。
他开始讲述的有用的东西并不多，从上班到逐步地升迁，一切都很顺利。
他把自己描述为一个努力实干却不善言语的人，一心努力工作，用成绩证明着自己的存在和价值，最终从基层做到了部门主管。
“那时候不单单是我一个人这样，所有人都是如此，做工作只讲能力和水平，完全没有别的心思，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人心和厂子的风气都很正。”
刘经理这样总结着那个时候的情况。
“可后来，一个人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
听到这，小明和木公明白，正题刚要开始。
“他叫余浩然......“
刘经理说到此处，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木公，然后问道：
“你知道他是谁吗？”
木公感到奇怪，他这么问，此人肯定和自己有着什么联系，但始终想不起曾经接触过这样一个人。
“余勇的亲叔叔。”
看到木公疑惑，刘经理说出了答案。
“难怪这个余勇跟自己年纪相同，却爬升得这么快。”
和余勇认识时间不短，木公终于解开了心中的谜团。
“这就是高忍口中的‘任人唯亲’吧？”
小明猜测着说。
“的确，这个余浩然，带坏了整个厂子的风气。以前大家都是拿业绩说话，自从他来了以后，大家都比拼着谁和领导关系好，谁的后台足够大。”
刘经理这样说着，眼中满是惋惜，他继续说道：
“从此，这厂子里真正做事的少了，花言巧语的多了，有‘人脉’的上去了，有能力但不会阿谀奉承那一套的却不被重用......”
即使跟刘经理还有些心结，但木公同意刘经理的这一说法，他感慨道：
“的确是这样，话少不太会表达的人，有时候的确很吃亏......”
“岂止是这个钢厂这样，我们单位原来也跟这很像......”
小明也若有所思地感慨着，情绪有些低落，随即又重新提起精神来说道：
“好在，现在又有着一些可喜的变化......否则，连我们这场采访都可能是一种奢望。”
或许几人的谈话过于家常，小明有点忘记了，作为记者，她本该是冷静的观察者，而不该是个感性的表达者。
“是啊，我也正是看到了这种变化，才肯说这么多，否则......否则也是多说无益......”
刘经理悠悠地说着，似乎回忆着什么。
“您怕这次的采访再次打了‘水漂’？相信这次不会了。”
小明猜测着刘经理的想法，很是坚定地说道。
刘经理听后欣慰地点头说道：
“希望如此吧。”
“那您就跟我们多说点，以便我的报道更加详实，有理有据，就从这个余浩然继续。”
小明向刘经理提出自己的要求。
“他......”
刘经理似乎有些犹豫。
“这个余浩然可太坑人了，他不仅害了刘经理，还......”
齐姨在那间屋里忙活了一通，边走边说着，不过看到刘经理脸色阴沉的样子，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跟余浩然是有些个人恩怨，但那些都不是重点，你想要更多的第一手资料，还是跟我一起去钢厂看看吧。”
刘经理好像刻意回避着什么，这样地提议着。
“好吧......”
没能得到更多余浩然的信息，小明有些意犹未尽，不情愿地答应着。
“你们等我下，我去换下衣服。”
刘经理这样说着，向一个房间走去。
小明则是趁着这个空档，和齐姨交谈了几句，木公看见她记录着一个电话号，显然，小明对齐姨没有讲完的事情并不死心。
很快，刘经理从房间走出，然后，和小明，木公一起奔钢厂走去。
好在，在那里，小明的收获也不小。
由于刘经理此前在钢厂主管的是环保部门，他很清楚那里跟这有关的一切。
刘经理讲述着每一笔款项地开销，和现场的状况一一对应着，结果显而易见，问题很明朗，也很严重。
走了很多地方，都是同样的情况，刘经理和小明木公三人又来到一块空地，累积起来的愤怒，使得刘经理有些激动，他指着那光秃秃的地面说道：
“计划早就有了，钱也拨了，但你们看看，这里有什么？净化空气的设备在哪里？钱又都哪去了？”
刘经理显得激动而痛心，小明则在一旁抓拍了一张他的照片。
“真是太好了，这些有力的事实依据，再加上这些生动形象的照片，准能成就一篇极具影响力的报道，这次真是不枉此行。”
翻看着那些相片，小明感慨着。
“为了更加具有说服力，我可以用您的真实姓名报道吗？”
小明征求着刘经理的同意。
“可以，没问题！”
刘经理回答得很干脆，或许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
“不过......你可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啊，你这样如实报导，会得罪很多人......尤其是那个余浩然，虽然早已升迁远离了这里，但他的势力还在，你可要当心些。”
刘经理替小明担心，这样地劝慰着。
“干我们这行的，就这样，我都习惯了。邪不压正，不怕。”
小明摆头甩动了一下利落的短发，满脸的不在意，爽快地回答道。
以前在木公的眼里，小明不过是“徒有虚表”的“大姐大”，此刻，看着她那豪气的甩动头发的样子，真心地佩服着她比自己还要爷们。
“你可真是条汉子！”
木公“诚心诚意”不自觉地脱口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