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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火烛之帮

风波亭地下室的暗道通往郊外的河边。

这是一片无人问津、偏僻的河段。暗道的出口设在河岸的下坡处。霍乌兰等人推开一颗大石头,就隐隐约约见到河边柳树和对岸黑黝黝高大挺拔的白扬。石头滚落到河里,发出咕咚的声响。河水汩汩而流,波光潾潾,熠熠生辉。

四人爬上岸,放眼看去,这才发现远处长安城鬼火莹莹的灯光和死一般沉寂而又低矮的楼群。华天水哀叹一声,说:我们怎么办?再过一段时间,天就会亮的,他们也将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四处被通缉的包围之中,何处得以安生?

霍乌兰看看四野,说:我们应该回到风波亭。众人疑虑。霍乌兰分析说:我们平安到此,说明风波亭的暗道安全得很,并未被叔爷他们发现。我们出逃之时,我点了图易先生的穴位,半个时辰之内,止血静气,生命无虞,但是,半个小时已经过去了,他境况又如何呢?叔爷看到他躺在床上,真地看不出破绽吗?图易先生是死是活,我们不得而知。但愿他还活着。他冒着生命危险救我们,我们不能对他见死不救。如果他没有死,被叔爷带走了,我们更要去救他。

霍乌兰说过,华天水等人回应:霍乌兰小姐说的是,我们回去救图易先生。二狗子这时才冷静下来,心想:当初我们为什么要跑出通道呢?我们应该在通道口倾听里面的动静。

心中牵挂图易先生的生死,又没有安全的去处,四人开始依暗道原路返回。探至地下室暗道出口时,霍乌兰等人隔墙倾听。风波亭并无动静,他们便将暗道内壁机括开启,四人闪身进了风波亭的地下室。哪里有叔爷及子月山庄的弟子?哪里有禁卫军?哪里有图易先生?叔爷他们已然撤退,那么图易先生呢?

叔爷他们如果发现图易先生已死,那必定弃之不顾,搜查一番,便会撤出人马,封了风波亭。要是叔爷发现图易先生仅是受伤,气息尚存,他能放过他吗?定会将他带走才是。图易先生被他们带往何处?子月山庄的地牢么?不过,禁卫军都出动了,又怎么会将他带到子月山庄的地牢呢?霍乌兰说:风波亭被封,我们正好可以在此隐居,打听图易先生的下落,救出他,应是我们要做的事。众人赞同。

就这样,风波亭又成了他们隐秘的住所。白天的时候,他们在室内习武。武功对他们来说,太重要了。如果他们有高强的武功,又何异于避开叔爷及其耳目?何异于让图易先生一个人冒着生命危险救出自己及其同伙?到了夜晚,他们便掠出风波亭,分头行动。分头行动是华天水的主意。他一个黄门,总是跟在两个女人后面,不仅尴尬,也极不正常。分头行动,他与二狗子一起,便放松得多,谈笑自如,行动自便。

霍乌兰和陈艳潜回子月山庄,很快就点中了一位子月山庄弟子穴位,将其劫至偏僻处。穴位被解开,这位弟子见是霍乌兰小姐,大惊失色,扑通一声跪到地上,连呼饶命。霍乌兰厉声说道:你好好回答我的问题,便饶你不死。从弟子口中,霍乌兰得知,图易先生并不在子月山庄。霍乌兰问:是禁卫军带走了他不成?弟子回答:否,禁卫军和我们冲进风波亭时,见图易先生已死,便搜查了一通,封了风波亭,撤出了。霍乌兰惊讶,接着又恍然大悟。她与陈艳正欲转身,不想,弟子却喊出了一声“小姐”,说:弟子许不坏愿追随小姐,誓死保卫小姐。陈艳在一旁揶揄说:你还不坏呢,跟着叔爷为虎作伥。霍乌兰凝神说道:你有这心,我能理解,希望你继续留在子月山庄,留心叔爷,是非分明,别再作恶事,我会回来的。许不坏跪地不起,连声说道:弟子谨记。陈艳插了一句,眼睛直视着许不坏说:还有,你要做个内应,子月山庄如有重大动向,飞鸿传书,知道吗?许不坏点头称是。霍乌兰上前将许不坏拉起,对他说:你回去吧。许不坏又是点头,转身往回。陈艳又加了一句:记住,我们会回来的,你要做到不坏,别玷污了自己的名字。

图易先生真的死了吗?既然死了,为何不见尸首?又是谁来为他殓尸的呢?

华天水和二狗子出去了一夜,依然没有收获。四个人聚到一起,二狗子问:下一步我们怎么办?陈艳却白了他一眼,鄙夷地说:你说怎么办?你能做什么事呢?二狗子无奈。霍乌兰眼里含着深邃的光芒,久久不说话。华天水建议:困了,我们还是回去休息一会吧,再作他议。四人散去。

不到两个时辰,天就亮了。他们起得很迟。白天是不便于出门的,起来之后,他们只好练武,并做些居家方面的活。二狗子想叫陈艳帮忙洗衣服,陈艳嗤之以鼻,一口气似乎要将二狗子吹到墙上。二狗子讨个没趣,只好自己洗衣服。当他拎着个木桶,准备去院中往井里打水时,却听到外面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这脚步声,他有些熟悉,似乎只有禁卫军或者子月山庄弟子出动才会有。二狗子停下脚步,揣摩着这脚步声的动向,却突然听到有人高喊:快,将门打开。二狗子感到大事不好,立即返身回到屋里,欲要通知华天水他们。其实,华天水、霍乌兰和陈艳已经注意到了外面的声响,早已齐聚中堂。四人面面相覤。事不宜迟。霍乌兰说:我们速速撤离。接着,几个人快速转向地下室。就在他们进入暗道,并关闭暗道的洞口时,禁卫军及子月山庄弟子已经冲到室内。幸亏他们撤离及时,不然后果可想而知。

叔爷及禁卫军为什么要再一次地扑向风波亭?什么人知晓这里的动静?或者说又是什么人向他们通风报信的呢?

虽然是白天,但是,四个人在偏僻的河边仍然见不到其他的人。他们担心叔爷等人搜出暗道口的位置,进暗道追来,他们只好沿着河边向下。走了一段路程,他们上岸,见无追兵,稍事休息。刚坐下,陈艳却大惊,喊道:你们看。

河岸的一处坡段上,树木掩映之中,一座坟茔夺人眼球。四个人来到坟前,却有一石碑立于眼前的地面上,上书“图易先生之墓”黑迹字样。四人大惊。原来图易先生已死。四人心情沉重,上前跪拜。

图易先生的墓怎么会设在这里?是谁为他安葬的呢?风波亭除了主人图易先生和他们四人,难道还有另外的人知晓且能进出么?他是图易先生的朋友?

霍乌兰沉默了一会,说:现在图易先生已去,长安,我们是待不下去的了,我们四人一起行动,引人注目,危险时时存在,还是在这里别过吧。其实,她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四人在一起,两男两女,总是不方便,只是她不好说出口。话音刚落,陈艳抢着说道:陈艳愿追随小姐,天涯海角,刀山火海。华天水和二狗子异口同声,问:你们要去哪里?

霍乌兰心思重重地说:我们暂且去投奔亲戚,再作打算,我劝你们也离开长安,希望我们能再次见面。华天水和二狗子有些不舍,但也无可奈何。霍乌兰莞尔一笑,抱拳作别,然后和陈艳一起沿着河边,向东走去。

霍乌兰和陈艳走后,华天水和二狗子多少有些失落。他们不急于赶路,却无所事事地并排躺在坟茔边的草地上。华天水感慨地说:长安真地没有你我二人的容身之所了吗?二狗子却突然仰天大笑。笑过之后,他说道:好男儿志在四方,天地为家,谁稀罕长安那三尺砖墙。

沉默。过了一会,华天水灵机一动,对二狗子说:你做过乞丐,你可听说火烛帮?

二狗子流落荒郊野岭,华天水真地把他当成乞丐了。也罢。

何为火烛帮?二狗子脑海里没有这方面的记忆。冬天的时候,乞丐行乞,常被人驱赶,无处安身,他们便在郊外拾些柴木,聚于洞穴、山边生火取暖,火烛帮由此得名。二狗子摇摇头。华天水说:你想不想加入火烛帮?你一个人东奔西走,受人百眼,遭人欺凌,何不加入火烛帮,以好有个依靠?更何况……

二狗子问:更何况什么?华天水说:更何况,火烛帮人多势重,团结一心,我们可以通过他们打探更多的消息。二狗子打破砂锅问到底:打探什么更多的消息?华天水说:你比如,子月山庄叔爷怎么会与那个人有勾结?他指的是黄门雷音。二狗子插话道:他们是蛇鼠一窝。

华天水说:叔爷害了霍明先生,背后一定还有更大的阴谋,我关心的,是我师傅明德主持的死。就因为太子去过两次神祠祭神,与我师傅有过交往,太子谋反,我师傅受牵连横遭杀害。禁卫军是由黄门苏文掌管,同是黄门,为何要互相残杀?连神祠主持及弟子也不放过?是皇帝旨意吗?又是谁告发和诬陷我师傅是太子盟党?为什么我去子月山庄报信,紧接着子月山庄主人霍明先生就死了呢?叔爷与神秘身份的那个人打得火热,这里面有没有关联?我是黄门,为什么所有的事看似都与黄门有关呢?要知道,蛊惑事件是由皇帝直接下旨查办的。我到现在都不相信,太子会谋反。

二狗子听了他的话,却有些不耐烦起来,他说道:这么复杂的一连串问题说给我听,我能听明白吗?你能不能说得直白点?华天水说:直白一点就是,我要查出神祠灭门惨案的真相,你也看见到的。二狗子缓和了一下语气,疑虑地问:凭你?华天水一本正经地说:我不能让我师傅白白受死,我至少要知道真相。二狗子耸耸肩,说:难得你有这份心,他老人家没有看错你。

华天水又说:那你说,我们加入火烛帮可是最好的选择?二狗子说:好是好,我们怎么加入?我又不是火烛帮的人,我们就这样地去找他们吗?满街都是通缉令,他们敢收吗?

华天水觉得二狗子说得在理,略一思考,然后说道:这样去找着实不妥,我们稍微化妆一下,不就可以了吗。做官难,做乞丐易。这世上要是有易容之术就好了。华天水发出了一声感慨。二狗子嘿嘿一笑,说:谁说世上没有易容之术,只是我们没发现就是。

两人一门心思要去做乞丐,这真是对这个世道的极大讽刺。两人上岸,沿河边往西,见远处有一座破旧的农舍,华天水大喜,说:有了!二狗子不解其意,斜了他一眼,就见华天水快步向前走去,与他拉开距离。华天水走到前面,突然停下脚步,低头查看。二狗子走到跟前,就见河埂的一棵树边,有一摊锅灰,黑得发亮。这定是附近这家农舍清除的垃圾。四下无人。华天水蹲下身子,伸手抹了一把锅灰涂到脸上,然后对二狗子说:谁还认识我是通缉令上的犯人呢?二狗子见他这般滑稽的样子就想笑。华天水在脸上涂上锅灰之后,又往身上胡乱地涂了一点,然后洋洋得意,对二狗子说:你也来吧。二狗子犹豫了一下,然后伸手蘸锅灰涂到脸上身上。涂过之后,感觉不自在,很不自然,好别扭。他径直跑到河边洗手。这下连到华天水觉得他好笑了。华天水说:你倒是很讲究的呢。说着,便也冲下河。

很快,这个城市就突然冒出了两个新的乞丐来。他们像模像样,穿街走巷,却引来无数鄙视的目光。谁也不会想到,他们就是被官府通缉的要犯。其时,大汉经过一百余年的变革,特别是近几十年“平准、均输、算缗、告缗”,发展经济,应该算得上是国强民富,大街上鲜少见到几个乞丐。大凡乞丐,似乎多与懒惰而至穷困潦倒、生活无继相关联,很容易遭人鄙弃,所以他们不被人所看待也是正常的了。好在他们的心已经放下了。

说到乞丐,很多人都以为自伍子胥始。春秋时期,楚国人伍子胥因父亲被诬“谋反”,全家人被楚平王杀害,独有自己外出打猎逃过大难。伍子胥走投无路,欲过昭关到吴国去,此时昭关张贴伍子胥像,悬赏缉拿。伍子胥又急又愁,一夜之间须发全白了,面目全非,结果蒙混过了关口。来到吴国都城苏州,吴子胥这时已身无分文,他只好吹奏随身携带的长箫,借以乞讨过活。乞讨中,恰遇吴国公子姬光,见伍子胥相貌不凡,口才出众,就领进宫中委以重任。姬光继位后,是为吴国阖闾,伍子胥带领吴兵打败楚国,鞭尸楚平王报了大仇。后来,苏州一带的乞讨者,因伍子胥在这里要过饭,就尊称伍子胥为乞丐头。原来乞丐也不是没有出息的,也不是没有来头的。

但如今,乞丐是很容易被误认为是火烛帮弟子的。火烛帮与皇上、官府为敌,处处受到追杀,乞丐是很容易受到牵连的。这些,他们全然不知。

两人大模大样走到一处通缉令的墙下,看着自己的所谓画像,开始横挑鼻子竖挑眼。二狗子用手指着通缉令,调侃道:这下你们出名了,要是给我看见,定要请你们喝酒,我才不去告密领赏呢,乞讨多好,胆大胆大,好样的。引得众人侧目,见他俩是乞丐,幸亏这些人不作计较,鄙视一下也就算了。要是遇上厉害角色较真,谁能预料后果是怎样的呢?

两人走到巷口,见巷内坐着一年轻人,衣裳褴褛,似在打瞌睡,定是乞丐无疑。两人喜出望外,连忙上前施礼,弄得年轻人猛然醒悟,惶恐而又不知所措。华天水问:你是火烛帮中人?年轻人瞪大眼睛看着他,说:什么火烛帮,我是前面那店铺的佣工,抽空晒晒太阳,打个盹,给你们搅的。两人大失所望,说了两句安慰的话,便转身离去。刚走回到街上,见前方有一人披头散发,手执木棍,在人群中飘忽不定。两人又是惊喜,向前追去。跑过了一条街道,那披头散发之人却不见了。两人四下寻找,仍不见踪影,颇为失望。二狗子说:这小子吃饱了,逗我们玩呢。华天水不死心,说:我们就在这附近守着,看他真地消失了不成?然而,太阳从头顶像赶集似的,很快就落到山边。夕阳的余辉,将这座城市点拨得纷乱嘈杂,凸显宁静前的浮华。但是,那披头散发的乞丐仍然没有出现。直到天黑,两人才依于城边一隅,拿起馒头来啃。二狗子灰心丧气地说:做乞丐是世上最没有意义的行当了。华天水为他打气,劝慰道:谁想当一辈子乞丐呢,我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过了这风声,叫我当我还不愿意呢。二狗子说:当初霍乌兰劝我们离开长安,听了她的多好,免得在这里吃苦受罪,过着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生活。

两人说着话,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身后站着一个人。这个人披头散发,手里拿着一根木棍。二狗子不经意地回头,才看见这人。此人大致中年,一袭灰布长褂,却是破烂不堪,原来就是白天在他们面前飘忽不定跑得无影无踪的乞丐。两人大吃一惊,旋即站起。二狗子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问:你是火烛帮的人?不想来人哈哈大笑。笑过之后,他说道:你们是乞丐?要找火烛帮的人?你们要加入火烛帮?看来,中年人对他们已关注多时了。此人问了一连串的问题,华天水却一连串地点头称是。

中年人又是哈哈大笑,然后说道:加入火烛帮并不难,来,喝了这酒,然后跪在地上起个誓,你们就是火烛帮的人了。说着,从身后布袋里取出一壶酒,递给华天水。华天水接过,面露难色,看看来人,又看看二狗子,不知如何是好。二狗子猜想华天水身为黄门,可能不胜酒力,便拿过酒,仰面而饮。极短的时间,他居然将酒喝得精光,中年人来夺他的酒壶,已经迟了。中年人瞪大眼睛说道:谁让你把酒喝干了!二狗子抹抹嘴,耸耸肩,不说话。华天水在一旁催促道:快,我二人跪下起誓。两人跪下,却不知道起什么誓,抬头看着中年人。中年人还在懊悔让二狗子喝光自己的酒,想发作又发作不起来,幸好还有一壶,他只好草草地对他们说:你们就说从今往后加入火烛帮,服从帮规,听从火烛帮召唤就是。两人照办,然后站起身来。中年人脸色转得快,上前拍拍两人的肩膀,说:我叫麻布通,火烛帮长安分舵头目,以后你们就是我的徒弟,叫我麻头即可。

一个火烛帮的头目,敢于在白天穿街走巷,飘忽不定,不怕官府的人发现么?

二狗子插上一句,问:头目就是长老么?麻布通怫然不悦。在徒弟面前,他觉得自己身居火烛帮头目之位,已经很了不起了,偏偏徒弟这么轻描淡写地一问,似乎他这几十年来在火烛帮所作的努力混不上一个长老之位,便没好气地说道:长老也是从分舵头目当中挑选的。他这么自信地一说,似乎他现在就是长老的最佳人选了。

二狗子又问:火烛帮帮主是谁?麻布通不耐烦地说:你们俩是我的徒弟,自然听命于我,你们还没有资格见到帮主呢。所答非所问。二狗子一不做二不休,接着说:加入火烛帮,我们总得知道火烛帮的帮主是谁吧?

二狗子说的,不无道理。麻布通显得很无奈,于是正色道:火烛帮帮主乃秦无涯也。

麻布通以为自己说出帮主的名字,面前的两人会做出如雷贯耳一般地反应。但是,两人却不以为然。二狗子甚至说:我记住他的名字了。华天水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对麻布通尊重些,便说道:麻头,你都是火烛帮的头目了,那你的武功一定很高。华天水称麻头,许是因为他以前有自己的师傅,以示区别,另外,称麻头,也是麻布通自己说的,并无不妥。

华天水这讨好似的话说到麻布通的心坎上了。麻布通脸上的皱纹舒展,眼睛瞇成了一条缝,又是哈哈一笑,说:加入火烛帮,没有武功怎么行,到时候,我会教你们武功的,我要让你们堂堂正正做一名火烛帮弟子。

二狗子想,我先前是没有师傅的,是否可以称他一声师傅呢?转念又一想,华天水都这么叫了,师傅并无疑义,我干嘛不和华天水一致呢。于是问:麻头使的是什么武功?麻布通说:在我们火烛帮,首当其冲的当然是拨火棍法了,除此之外,还有遁形术。火烛帮拨火棍法天下闻名,但是,遁形术,二狗子和华天水还是第一次听到。二狗子说:何为遁形术?

麻布通斜了二狗子一眼,说:遁形术,顾名思义,就是逃离之术了,我们做乞丐的,时常被人追赶,逃得快,才不至于吃亏。二狗子喜形如色,对麻布通说:那你教我们遁形术吧。他刚说完,华天水却立即纠正道:既然加入火烛帮,自然先要学习拨火棍法了,至于遁形术,以后自然要学的。

二狗子和华天水说着话,麻布通不动声色走到二狗子面前,突然击出一掌,打到二狗子的肩上。二狗子猝不及防,整个身子跌出几米远,差一点倒地。二狗子重新站稳,直感觉到肩部酸麻胀痛。华天水站在一旁大为惊骇,瞪大了眼睛看着麻布通,以为他要攻击自己。麻布通击出一掌之后,手一甩,轻蔑地看了一眼二狗子,说道:朽木不可雕也,你根本不是习武的料,你还是做一个下层的乞丐好了。二狗子被他说的话拍得近乎鼻青脸肿,体无完肤,无地自容。麻布通向华天水招招手,请他走过去。华天水提心吊胆走到麻布通跟前,麻布通伸出自己的手,示意华天水将手伸过来。华天水只好将手伸过去。麻布通握住华天水的手,暗暗使劲。不到一会工夫,华天水就感觉到自己以前所学的功夫只不过是一根稻草,承载不了任何有重量的东西。再到后,他额上青筋暴起,冷汗渗出。麻布通突然放手,怒目横呈,指着华天水说:你是黄门?华天水长期生活在黄门,麻布通这也能觉察出来?

好一会,华天水才缓过气来,说:小生就是黄门。

麻布通仍然有些吃惊,他怒道:火烛帮与黄门势不两立,怎么可能收黄门入帮,念你刚刚是我的徒弟,我们解除师傅关系,我不杀你,你现在就给我走!

事感突然,也情有可原,既然麻布通说火烛帮与黄门势不两立,我又何必留在火烛帮。华天水无奈地看了二狗子一眼,然后转身离去。二狗子不忍他离开,便向麻布通拱手说道:我们是一起来投奔火烛帮的,既然火烛帮容不下他,我放弃便是,告辞。说罢,便向华天水追去。

麻布通措手不及。他看着二狗子随华天水而去,觉得不可理喻,二狗子分明是走途无路而来,这下却说走就走。他愣了一会,直到他们走远,才着急地跺起脚来,相当地懊悔。火烛帮最新有训令:吸纳弟子,壮大火烛帮,同仇敌忾,直捣黄龙。这下好了,刚刚到手的两个弟子,一个被自己踢出,一个却随他而去,弄得自己两手空空,脑子也空空如也。麻布通狠狠地叹了一口气,然后靠到树下,拿起酒来喝。喝了一会,他居然酒兴大发,腾地站起身来,一边哼起乐府曲来,一边飘忽着向城里走去。

寂寥人静夜,陌路无同道;人心孰可估,苍天为谁媒……

行至街面一开阔地带,见一群人围在那里,似乎要堵住过往街道了。麻布通上前,依在这群人的后面,一眼就看到附近的高墙,高墙中间朱门匾额镶的是青铜“尹府”两个大字。尹府是显赫的大户人家,门前出现一些热闹场面并不奇怪。但今天这么晚了,这里依然热闹非凡,不能不令人好奇。麻布通酒气冲天,披头散发,衣裳褴褛,他要钻到人群的前面轻而易举,谁见了都要避让三分。当他钻到最里面时,眼前的场景令他大为吃惊,酒也去了几分。人群的中间,华天水和二狗子被尹府的家丁按在地上,两人面前的地上摆放着两小撮饭团。饭团已经脏得不成样子。饭团的边上站着一个人。这个人衣着光鲜,年少,趾高气扬,定是尹府的少爷。他半弯着腰,用手指着跪在地上的华天水和二狗子,又指着饭团,对他们说:你们爬过来,将它吃了,我便放你们走。可怜华天水和二狗子被人按在地上,头都抬不起来,一脸酱色。人群中有人喝彩,有人观望沉默。华天水是有一点功夫的,但是,他动弹不得,很显然,按住他们的尹府的家丁个个身手不凡。华天水和二狗子以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态,跪趴在地上,毫无反应。家丁在他们的背上用劲拍了一下,喝道:快去吃了它。两人动也不动。

麻布通看不下去了。虽然两人已经不是他的徒弟了,但是,他们见过,同是乞丐,他不能看到他们受辱。他将木棍和酒壶抱在胸前,突然喊道:他们犯了什么错,你让他们吃了这脏东西?麻布通说话声音洪亮,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分明。华天水和二狗子听到麻布通的声音,连忙抬起头来。全场鸦雀无声。

麻布通身边一位中年人小声对麻布通说:他们进了尹府的大门,玷污了尹府的门庭。尹少爷并无反应。麻布通说的话他像没听见一样,继续逼视着华天水和二狗子说:你们吃也不吃?他话音刚落,麻布通又吼道:这东西你自己怎地不吃了它?

这分明是一副挑衅的意味。尹少爷这才抬起头,转过身,鄙夷地打量了一下麻布通,然后说道:又是一个臭乞丐。说过之后,他突然冲着身后的四五位尹府的家丁喊道:给我拿下,我要让他知道这是在谁的地盘上。四五个家丁蜂拥而上。让人不可思议的是,麻布通不作任何的反抗就被他们押住,按到华天水和二狗子身边。

身无三两骨,何必弄手工。这下好了,陪那两位乞丐一同受罪了。围观的人议论纷纷。

三个人并排被人按在一起。麻布通离得二狗子很近,他扭过头,对二狗子说:不想受辱受罪,就得看我见机行事。二狗子心领神会。原来这麻头是有意要被他们按住,是来救我们的。突然又想起,他是来救我的,不会将华天水落下吧?便说道:要走,我们三人一起走。麻布通瞪了他一眼。这时,尹少爷双手叉腰,神气劲又现,说:你二人交头接耳说好了没有,说好了,现在就给我吃了它。见三人不动,又说道:嫌脏?我还嫌你们脏呢?去去。说着,他朝身边的一位家丁挥挥手,家丁立即奔回尹府。不一会,家丁端出一盆水来到尹少爷身边。尹少爷从家丁手里端起那盆水,走到三人面前,依次泼向三人的面部。泼完之后,他说道:叫你们干净些,免得让我看着恶心。三人被泼之后,不约而同地腾出手来,抹去自己脸上的水。华天水和二狗子不用手抹脸还好,这一抹,却要生出事端了。尹少爷身边的一位家丁仔细地端详着华天水和二狗子的脸,突然喊道:他们俩是通缉犯。众人大惊。

正在这个时候,麻布通突然腾空而起,左右开弓,将按住自己的两位尹府家丁击倒,接着连番出拳,一一击中按住二狗子、华天水两人的家丁。家丁猝不及防,一个个地倒地。趁这空隙,麻布通跃到二狗子和华天水两人中间,伸出两手,分别揪住两人的后背衣服,将他们提起,然后纵身一跃,三人一同飞掠人群。但是,在飞掠的过程中,二狗子的衣服哧啦一声裂开,幸亏二狗子反应快,一个空中急转身,伸手抱住麻布通的胳膊,这才没有落下。这一连串的动作,令尹少爷目不暇接,他愣在那里,等他反应过来,被他抓住的这三个乞丐早已越过了人群,不知所向。

尹少爷气急败坏,喊道:给我追,给我去报官,绝不能让他们跑了!他喊他的,麻布通三人早已掠出了街道,留下一群惊愕的围观者。

不一会,三人来到郊外荒岗,二狗子和华天水同时作揖,感谢麻布通搭救之恩。麻布通厉声问:你们是通缉犯?两人面面相觑,点头称是。麻布通突然仰天长啸,然后说:好样的,这下我不管你是黄门鬼门,是通缉犯,我都要将你们纳入我火烛帮了。二狗子和华天水一头雾水,试探着问:这是何故?麻布通喜形于色,说:与官府作对的,我们都欢迎。接着又对华天水说:你也许就是黄门的叛逆者,来,我们握手言欢,以后都是火烛帮中人。说着伸出手,将华天水伸过来的手紧紧握住。

华天水和二狗子异口同声,亲切地喊了一句:麻头。三人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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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休被前老板派去一家新开网文公司的编辑部当卧底,要求只有一个:尽快搞垮对方,让对方老板履行赌约,乖乖结婚。杨休信心满满:“不就是搞垮嘛,什么书毒我收什么,绿帽送女被打脸……这不是分分钟的事情?”然后……看着自己步步高升的职位、网站节节攀升的业绩,还有前老板“你到底是不是我派去的卧底??!!”的强烈质疑,杨休陷入了人生的大沉思。似乎有哪里不对。
  • 觉醒手册

    觉醒手册

    对于阿曼达大陆的职业者来说,觉醒是一辈子的事。当你十四岁的时候,进行职业的觉醒。当你成长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进行力量的觉醒。当你想打破大陆的桎梏,需要进行第三次觉醒。这是一条,很长且艰难的觉醒之路。薛进:可我有一本觉醒手册?
  • 开局签到汤臣一品

    开局签到汤臣一品

    【单女主,高甜,狗粮,轻松诙谐日常文】叶凌在路上捡了一只猫,还顺带送了一个系统,开局签到就送了整整一栋的汤臣一品豪宅!【叮!恭喜宿主签到成功,获得宁若曦的小背心一件!】【叮!恭喜宿主签到成功,获得价值4000w的帕加尼ZONDA-R一辆!】【叮!恭喜宿主签到成功,获得兵王级格斗术,十倍体质强化!】【叮!恭喜宿主签到成功,获得盛鼎集团60%股份!】撒了一天狗粮的叶某人回到家后,疲倦的躺在沙发上,叹息一声道:“我真的只是想找个女朋友,平平淡淡的过日子……”
  • 卓越管理者素质修炼

    卓越管理者素质修炼

    从管理者的人格魅力、角色定位、工作态度、行为准则、细节管理、学习能力、创新意识、愿景管理等八个方面,采用精彩案例加上深入浅出的理论分析,让所有的企业管理者明白:如何才能将自己打造成一个完美的企业管理者,让自己真正起到企业的桥梁纽带作用,也让自己成为企业不可或缺的人才。无论是渴望突破的中高层管理者,还是希望被提拔的基层管理者,都会在《卓越管理者素质修炼》中找到自己所需要的智慧。
  • 芙蓉镇

    芙蓉镇

    《芙蓉镇》小说描写了1963—1979年间我国南方农村的社会风情,揭露了左倾思潮的危害,歌颂了十一届三中全会路线的胜利。当三年困难时期结束,农村经济开始复苏时,胡玉音在粮站主任谷燕山和大队书记黎满庚支持下,在镇上摆起了米豆腐摊子,生意兴隆。1964年春她用积攒的钱盖了一座楼屋,落成时正值“四清”开始,就被“政治闯将”李国香和“运动根子”王秋赦作为走资本主义道路的罪证查封,胡玉音被打成“新富农”,丈夫黎娃娃自杀,黎满庚撤职,谷燕山被停职反省。接着“文革”开始,胡玉音更饱受屈辱,绝望中她得到外表自轻自践而内心纯洁正直的“右派”秦书田的同情,两人结为“黑鬼夫妻”,秦书田因此被判劳改,胡玉音管制劳动。冬天一个夜晚,胡玉音分娩难产,谷燕山截车送她到医院,剖腹产了个胖小子。三中全会后,胡玉音摘掉了“富农”帽子,秦书田摘掉了“右派”和“坏分子”帽子回到了芙蓉镇,黎满庾恢复了职务,谷燕山当了镇长,生活又回到了正轨。而李国香摇身一变,又控诉极左路线把她“打成”了破鞋,并与省里一位中年丧妻的负责干部结了婚。王秋赦发了疯,每天在街上游荡,凄凉地喊着“阶级斗争,一抓就灵”,成为一个可悲可叹的时代的尾音。
  • 无限吞噬之沙漠树人

    无限吞噬之沙漠树人

    叶神从一棵树开始,一点点的成长,一步步的进化。死亡禁地的沙漠中,出现了原始森林。蚂蚁,蜥蜴,鸵鸟,响尾蛇,角蝮蛇,沙蛇,眼镜蛇,唾蛇,蝎子,跳鼠甚至是埋葬在沙漠深处的白垩纪,侏罗纪,等等史前巨兽纷纷登场,成为这森林王国中的一员。而作为这片森林之王,万物之主的叶神,为了复仇,为了活下去,为了王国的昌盛,将会发动一场史无前例的战争……吞噬!进化!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 寻婚纪

    寻婚纪

    婚姻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面对婚姻,男人女人们各有不同:女人渴望追逐,男人惧怕逃避,女人腹黑反抗,男人困惑纠结。他们要讲一个让人疼痛的故事,关于恋爱、结婚、离婚、复婚。你可以忽略这个城市,但你无法忽视这群人。因为,你,就在其中。28岁的江燕妮,妩媚性感,狂野小姿,很会赚钱。28岁的卓悠,看外表,温婉娴淑;读灵魂,暮色苍茫。女人不够狠,只因受伤不够深,在屡屡受挫后她们将各自上演怎样一场绝地反击?被背叛、被欺骗、被离婚、被抛弃、被挟持、被恐吓,迷惑、纠结、承受、逃避、抗争、疲于奔命,这一切的根儿又在哪里?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