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温暖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直直的照进房间,整间房间都染上了柔和的光晕,宽大柔软的公主床上,穿着卡通蜡笔小新睡裙的女孩,一切看起来都很美好。
如果忽略女孩没有形象的翻下床的话。
“好痛!”一声痛呼,许初揉了揉自己脆弱的屁股,又爬上了床。睡意朦胧的,显然对于这个小插曲她并不在意,又往床中间挤了挤,还没来得及躺下,手机便响起了一声悦耳的音乐。
许初仿佛与这手机有感应似的,不等响第二声,就立马关掉了界面。
女孩不情不愿地起了床,她知道要是再不起床妈妈就要来催人了。
离高二开学还有一个星期,别人都是匆匆忙忙的开始补作业,只有她还要上补习班。
至于那些暑假作业,早在刚放假那会儿就被她妈妈逼着写完了,之后的每一天都像是在地狱里,连梦里她都梦到她在补习。
洗漱完,许初换上了一套休闲服,坐在餐厅的椅子上,抬手随意抓起了一个吐司面包往嘴里塞。
许母见到女儿下来,皱起了眉:“不是告诉过你要注意形象吗?整天都这么没规没矩的,别忘了今天补习完后还要去你裴叔叔那里。”
听到这里,许初无奈的放下筷子,看向许母。
“妈,我不想去,而且我和裴立并不熟,去那里也是干坐着,要去你自己一个人去吧。”
裴立是裴叔叔的儿子,他们只见过两面,但许初对他的印象并不好,总觉得裴立看她的眼神太露骨,让她不太舒服。
说完,往嘴里胡乱塞了两口,就站起身:“妈,我先走了!”
不等许母开口,自觉背起书包走出门。
“哎等会,初初,”是妈妈在喊她,声音柔和了不少,她回过头,“去补课前帮妈妈去手表店拿个礼物,你裴立哥生日怎么能不去?这样不是不给你裴叔叔面子嘛。”
许初望着母亲,有些微怔,听着这久违的称呼,只觉得喉头哽塞的厉害,有多久没喊过她初初了?
好像是在爸爸过世之后,许母完全就是变了一个人,没有了之前的温柔,全是对于她的苛刻,就好像竖起了一个只有自己的保护罩,但许初知道,不应该怪她。
无法,只好点头答应。
“这才乖,补课完就马上去你裴立哥的生日会,路上别耽搁啊。”
许初从手表店出来不久,天气就跟变脸似的,一下子就是阴云遍布,伴随着闷热的夏风。
许初抬头望了望暗沉的天空,心里一紧。
今天出门没带伞,希望别那么快下雨才好,她可不想淋成落汤鸡。
想着渐渐加快了脚步,离补课班也就一点点的距离了。
刚拐过路口,一个人影扑了上来,来不及反应,只感觉到肩膀火辣辣的疼。
“嘶——”好痛!
她揉了揉肩膀,等她看去,那位撞了她的少年已经跌跌撞撞地跑远了。
真是没礼貌!许初正要追上去,一群人冲了出来。
“人呢?”
“跑的倒是挺快。”轻蔑的声音响起。
许初躲在暗处,人又细瘦,倒是没人注意她。
她看着人从她旁边过去,有的人手里还拿着一根棍子,凶神恶煞。
隐隐约约还能听见有人在问“明哥,那还要不要追啊?”
“追个屁,只不过是一个跟狗抢食物的杂种,散了散了,我晚上还有事。”
“哎呦明哥,晚上是不是要去跟哪个小美人约会啊~”
距离越来越远,直到声音消失。
她紧了紧握着书包的带子,看了眼手表,快来不及了!
连跑带喘的终于到了补课班,今天补课班要发上节课的测验成绩,看着手上刚发下的试卷,红色的145分的数字映入眼帘,脸上也露出了一抹欣喜,她的数学比上次进步了,妈妈应该不会骂她了吧。
说来也奇怪,许初自初中起各科成绩都很好,除了数学总是时好时坏,许母则是个完美主义的人,为了这个没少给她报补习班。
这时的许初心里还在为这次的测验高兴,哪怕脸上没有明显的表情,从她眼睛里还隐约可见一抹雀跃。
捱到了下课,许初往窗外看了一眼,雨越下越大了。
看来只能在雨停之前先呆在这儿了。
不知道妈妈现在有没有空,她犹豫着拿出了手机,拨通了电话。
“嘟嘟嘟……”失落的心情随着时间推移慢慢沉淀,“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冰冷的女音,看来妈妈又是在上班没有听见。
教室里人去楼空,转眼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外面车水马龙,汽车的鸣笛声时而响起,人声喧闹,没有人在意那间教室里孤零零等待的人。
许初平静的望着这些在她看来遥不可及的景象,正要收回目光,却看到不远处的灌木丛里好像有人?
许初眨了眨眼,努力睁大眼睛,似乎是想要确认自己有没有看错。
想到雨下的猛烈,也不多做犹豫,冒着雨走到灌木丛前,那里赫然躺着一个少年。
“喂,你没事吧?”试探的声音响起。
“……”
无人应答。
许初也不想为什么这个人会躺在这里,她走上前,摸到少年脸上滚烫的温度后吓了一跳,这得烧到多少度啊?不做思考,兀自下了一个决定。
把人撑起来,抬起少年的手臂,扶着他往补课班方向走。
她把少年放到门口,自己上去拿了书包,里面有她的钱包。
再次扶起少年,发现他真的不是一般的轻,忍不住吐槽,浑身上下除了骨头还是骨头。
拦下了一辆出租车,说了一个医院的地址,仰头靠在后垫上,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司机叫她她才回过神来,匆忙付了车钱,挂号,看诊,手忙脚乱。
等一切都稳定下来,坐在医院病房的椅子上时,还觉得恍恍惚惚的。
脑海里仿佛还有着医生严厉的斥责:“39度高烧,烧了快两天了才送过来,再烧下去估计就变傻子了。”估计医生是把她当家属了,心下忍不住一哂。
看着躺在病床上正在输液的少年,许初难得有了一点好奇心,伸出手,拨开了他额头上的碎发。
因为常年饿着,营养得不到充分吸收,所以脸上不怎么有肉,但还是能看见少年清秀的眉眼,与他眼角那颗摄人心魄的泪痣。
许初心想,若是眼前的人睁开眼睛,一定非常好看,她对那颗痣很感兴趣,毕竟男生长痣的可十分少见,更别提她对那颗痣还有隐隐的熟悉感。
想归想,许初还没有变态到盯着人家看的习惯。
忙活了这么久,才想起自己似乎答应了妈妈要去裴立的生日会,她从背包里拿出手机,解锁,已经很晚了,屏幕上还有妈妈打来的好几通电话。
手指在回拨按键上顿了几秒,才按了下去。
才一秒,对面就接了起来,“许初,我不是让你早点回来吗?这都几点了?你之前在干嘛我打了好几个电话都不接?”
一连番的质问让她猝不及防,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在沉默之后轻轻开口:“妈妈,我在医院。”
对方似乎也沉默了,良久,语气似乎缓和了不少:“你怎么了?今天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医生怎么说?”
久违的关心,她期盼了许久的问候,心里却满是苦楚,嘴唇微微动了动,最终凝成了一句“我没事。”
“那就好,那你暂时先别过来了,你裴叔叔那边我来帮你解释,好好养着身体,别又感冒了。”
“好。”
又是沉默,最后许母先挂了电话。
少女手里紧紧握着手机,呆愣愣地坐在椅子上,终于忍不住的,把脸埋进屈起的双腿里,啜泣出声。
病房里,有少年微微的呼吸声,还有十分明显的,许初的哭声。
“你没事吧?小姑娘?”许初抬起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医生进来替少年拔针了,她摇了摇头,仿佛想起了什么,往自己眼睛处擦了擦眼泪,忙说到:“没事,就是太累了。”
来拔针的是个和蔼的护士,自己家里也有小孩,也自然明白现在读书人的压力:“你们年轻人啊,就是太拼命,看看前几年有人书读着读着就猝死了,这种年纪该玩玩,该睡睡,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了。”
许初听着护士的话,眼眶似乎又红了,心里用来一股暖流,连陌生人都知道关心自己,但作为自己的亲生母亲,许母却从来都没有说过什么,只是一味地要求她“许初,你记住,要是你不努力,你就会被别人追上,狠狠地把你踩在脚下,你不可以让妈妈失望。”
这些年她早就已经听腻了这些话,有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似乎只是为了让许母满意,所有事情都顺着许母的安排来,从没有半分逾矩。
拿出手机,看了眼,凌晨五点了,在椅子上坐久了手脚有些麻,站起来在原地缓了一会,在临走前看了一眼少年,替他付了医药费,出了医院。
许初回了家,见许母不在家里,也不多做询问,早就习惯了,独自上了楼。
一股脑儿就往床上扑,一晚上没有睡好,得补个觉。
医院里,苏盏从醒来开始,就一直在发愣。
进来的还是那位昨晚替他拔针的护士,见他醒来,笑着问道:“你醒啦?下次高烧了可得及时来医院,不然真的要把脑子烧坏了。”
苏盏看她越走越近,终于有了反应,却没有说话,一双眼睛就这样平静的看着她。
那护士见了,倒是没在意,医院里什么样的病人没见过,接着说:“昨天那小姑娘把你送来的时候急匆匆的,可吓了我们一大跳,晚上还一直在你病床边守着,看她那样子,还哭了,小伙子,你可得好好哄哄你女朋友……”
“小姑娘?她……昨天在这里守了一晚?”苏盏很快就抓到重点。
“是呀,不过她今天早上就已经走了。”
苏盏怔怔地听着,病房又重新安静下来,他看着床边的椅子,眼神温柔,那里仿佛还留着她的气息。
他颤抖地埋进被子里,极力压抑着脸上那抑制不住要倾泻而出的笑意。
笑够了,苏盏才慢慢掀开被子,退下病号服,换上自己的衣服,然后就出了医院,也不管自己好没好全。
该回去了,不用想也知道,回去肯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