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花落尽子规啼,闻道龙标过五溪。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三月杨花飞满天,纷纷扬扬,像是满天白雪。
既明微,字寒枝,微光刹那,寒枝冻土,寒凉孤寂。
既明微是先皇年少时贪玩,便服去京城民间戏楼看戏,遇其母女扮男装看戏,却比那台上的花魁还要美,一见倾心,又怕自己身份会吓到她,便隐瞒身份开始追求,其母文采过人,乃是当地最有名私塾先生闻书生的女儿闻若雪,她希望可以找到一位志同道合的夫君。先皇也是风流倜傥,一表人才,气度不凡,能成为皇帝,必然学识过人。两人相谈甚欢,一见钟情,便坠入爱河,缠绵悱恻,山盟海誓。皇帝原本以为她知晓自己是九五至尊,可以给她无尽的尊荣和荣华富贵,闻若雪便会与他一同回宫。可谁知,问若雪饱读诗书,有着读书人的傲骨,对爱情有着忠贞不二的信仰,知晓先皇欺骗她,皇帝嘛,后宫佳丽三千,尽管再爱他,她也不愿被困在宫这堵厚厚的围墙里,她毅然决定离开他,甚至以死相逼。最终先皇放弃了,回宫了。
闻若雪后来发现自己怀孕了,而在古代未婚先孕是要浸猪笼的,闻若雪怕连累家人,便跟父亲说自己要外出游学一年,一个人跑到了荒郊野外独自生活,打算悄悄生下孩子。孩子出生的那一天正是冬至,天色既明微明,窗外的老榕树叶子掉光了,秃秃的枝干略显孤寂。由于是私生子,不能光明正大的以闻家人的身份活着,便给这孩子取名既明微,字寒枝。
生完既明微之后,闻若雪身子便不大好,自己一人恐照顾不好孩子,于是启程回了京城,说游学路上捡的孩子,被人丢在雪里怪可怜的,便抱回家养着,并认作侄儿。
五年后
“寒枝,昨日让你背的千字文背的如何!”闻若雪坐在凳子上给既明微梳辫子,边梳边说,“寒枝,昨日你又将衣裳给蹭破了,你今年已经五岁了,不可再跟着隔壁阿衡一起捣乱调皮了啊,明年就要上私塾了,让外公好好教你诗书礼仪。”
“姑姑,寒枝明白,寒枝会好好用功学习的,可是寒枝喜欢和阿衡一起玩,大家都不愿意跟我玩,都说我是没爹没娘的孤儿,都不愿意跟我玩,只有阿衡愿意跟我一起玩,阿衡是我最好的朋友!”五岁的寒枝睁着清澈的大眼睛,眨巴着眼,认真地说道。
闻若雪眼睛突然涌上酸楚,心里默默难受,“苦了我的寒枝,小小年纪便要遭受这些。其实你有爹有娘,我就是你的娘啊,而你的爹是当今圣上啊。你本该有着最荣耀的出身,是娘自私。”
闻若雪给他束好辫子,整整他的衣领,“好了,寒枝,姑姑允许你每天做好功课去找阿衡玩,不过可不能再将衣裳刮破了啊,要注意安全。”
既明微眼神亮堂堂的,是藏不住的欢心雀跃,“多谢姑姑,姑姑最疼寒枝了,那寒枝吃完早膳就去做功课,一会姑姑检查。”
闻若雪慈爱地摸摸他的头,“乖孩子!”
“小姐,小少爷,老爷喊用早膳了!”一名婢女弓着腰恭敬地上前。
“好,寒枝,去用早膳吧!”闻若雪牵起既明微的小手往客厅走去。
吃过早膳,既明微做完早课,便去了杜衡家敲门,小小的身子要踮着脚才能够到那金漆门环。
杜衡家是朝廷一品武官,父亲杜威是朝中带兵总督,手握兵权二分之一,和内阁大首相各执掌一半。杜衡为人正直,忠于皇帝,不拉帮结派,而首相却结交朝中各重臣,有结党营私之嫌疑,可惜找不到证据。
杜衡年长既明微三岁,今年恰好八岁,他没有母亲,母亲因为身体不好,生下他不到一年便去世了,他的父亲很爱他的母亲,爱屋及乌,也很爱杜衡,如今给他请了武术师傅,每日在家练武,从基本的开始,所以很少有时间可以出去玩。
开门的是一个杜府的小斯,这小斯是跟在杜衡身边的,叫阿克陶,是杜衡的父亲在北疆带兵打仗时捡回来的小孩,根骨清奇,是个练武的好苗子,便带回来给杜衡当护卫兼陪练。杜衡从小便拿他当哥哥,天天拉他带他出去玩。杜衡认识既明微也是一次看到既明微在街上被一群孩子欺负,便喊阿克陶上去帮既明微,帮他打发了这一群孩子。
“寒枝小少爷,快进来,少爷在扎马步不能出来,特意喊我在门口等你。”阿克陶便领着既明微去了练武场,其实就是一个大一点的院子,院子里还种了一棵梨花树,恰逢开花的季节,洁白无瑕,掩映着点点黄蕊,像一片云朵散成了一瓣瓣。
“寒枝,你来了!看我扎马步,等我练成了厉害的武功我就可以保护你。”杜衡扎着正正经经的马步,脸因为运动显得红。
“阿衡哥哥,我也想练,我也想保护你。”寒枝说着也学着杜衡摆出马步的姿势。
“寒枝,我才不用你保护,我保护你就好了,你比我小,是我弟弟,弟弟就是拿来保护的,而且我爹爹说练武可累了,你快去一旁歇着。”杜衡因为扎了一段时间开始出汗了,转头喊阿克陶,“哥,你去拿点糕点和糖水给寒枝吃,我也有点渴,给我点水喝。”
寒枝扎了一会就开始虚浮,果然很累啊,可是为了阿衡哥哥,也要坚持下去。
就这样两个小小的身人儿,在梨树下一起扎着马步,休息一会喝点糖水吃点糕点,寒枝爱吃甜的,可是杜衡不爱吃甜,但也陪着寒枝吃了一点点糕点。
转眼就快到了清明节,一天气晴朗,家家户户在置办清明节的要烧的冥币和金银财宝,做艾叶米果。
这天杜衡不用练功,就拉着既明微,后面跟着阿克陶,一起去街上逛。
杜衡拉着既明微到一炒栗子的小摊子前,“寒枝,这个糖炒栗子可好吃了。”说着要了一大包板栗,阿克陶只是跟来给他们付钱的。
“寒枝,给你吃!”杜衡剥了好几粒栗子,给了既明微。
“阿衡哥哥,好甜,好好吃!”既明微白白净净的脸颊因为开心而泛着红润,眼睛眯着笑成一朵花儿。
杜衡模仿他的父亲一样,摸了摸既明微的头,“寒枝乖,笑起来真好看。”
后面他们还买了很多小玩意,买了风筝和弹弓,去了郊外放风筝,虽然既明微答应过姑姑不弄脏衣服,但是孩子们疯起来什么都忘了。
他们在田野里疯跑,看风筝飞上天,又摇摇欲坠,最后掉下来,跑累了就在草地里躺着晒春光,杜衡会翻几个跟头逗既明微,浑身沾满草屑和春泥,满身都是春天的味道。
杜衡本来想,寒枝很喜欢看小鸟,喜欢听小鸟唱歌,就打算拿弹弓去打小鸟,被寒枝阻止了,寒枝说他就喜欢看鸟儿无忧无虑地在天上飞,唱欢乐的歌。
一天过去了,阿克陶和杜衡先送寒枝回家,再回自己家。
回家之后,既明微就被外公训了一顿,因为今天他功课没有完成就跑出去玩了,而且还弄得一身脏兮兮的,他姑姑在一边求情,说孩子还小贪玩是难免的。
“明天就开始来私塾上课,不许再去瞎玩了,等你弱冠了,功课学好了,就去参加大学士府的选拔,男儿家不好好追求功名,天天摸泥打滚算什么样子。”闻书生吹着白胡子坐在高堂之上训话。
既明微低头乖顺地站在下面,听着训,他从小便害怕外公,因为外公太严肃了,经常训他。
既明微第一天上学堂的日子,有点沮丧,因为杜衡只有早晨才有时间,下午要练武,这样一来,就不能去找杜衡玩了。
闷闷不乐地去了学堂,看到了许多小孩子,很多之前欺负过他的小孩子,他们一群孩子在一起玩闹,笑的开开心心的,他走过来远远地看着他们,不想靠近。可是老师来了,既明微才迈着小步子过去。老师是闻书生的学生,罗玉林,大家都喊他罗先生,三十来岁的样子,很是和蔼可亲。
罗先生看到了既明微,走过去拉着他的手到黑板前,“孩子们,明微以后就是你们的师弟了,你们要好好带他学习,不可欺负他。”然后便搬了一张桌子到第二排中间的位置,让既明微坐下了。
终于下课了,这一早上既明微也没怎么听课,光发呆了,肚子也早就饿了,以前都有杜衡带他去吃好吃的。下了课他就要自己回去了,走出私塾,往家的方向走,转弯的地方,几个小孩子突然蹦出来了,又是那几个欺负过他的小孩。
“既明微,你怎么一个人啊,你那个凶的厉害的哥哥怎么没有陪你一起来,不怕我们再欺负你吗?上次他喊人打我们,我们还没报复回来呢!”说着一个胖子推了一把既明微。
既明微被一把推到在地上,扬起一小阵灰尘,手掌不小心被石子磕着了,好像磕破了,有点疼。
“我我娘说,没爹没娘的孩子是小杂种小乞丐,会被狼狗叼去吃了!”一个小女孩掌着又尖又细的声音指着地上的既明微。
既明微小小的拳头紧握着,低头倔强地看着地不说话。
“哎,你怎么不说话,上次不是很威风吗!喊你哥哥来打我们啊!”
“怎么,这么快就不跟你玩了,看来他也觉得你是个小杂种,不和你来往了。”为首的胖子撑着他的圆腰腆着肚子说。
“你胡说,阿衡哥哥才不会。”既明微抓了一把石头,往那人身上丢。
“你敢丢我,丢他!”一群小孩围着既明微往他身上丢石头,既明微抱着脑袋,身上不知道被石头砸了多少下。
“死小孩,你们在干嘛呢?”一个妇人从拐角处走出来看到吼了一声。
一群小孩子一窝蜂散开跑了,那个胖子跑的时候手里还有一个石子,还不忘边跑边丢刚好既明微没有再抱头了,那块石头就砸在了既明微的额头,细小的血流从额头流下来,既明微摸了一小手的血,看到便晕了过去。
醒过来既明微已经在家里的床上了,姑姑坐在床边握着自己的手抹眼泪。
“姑姑,别哭,不好看了。”既明微额头包着一块纱布,隐隐的痛,手掌也包了一小块纱布。
“寒枝,我的孩子,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还痛不痛。”闻若雪,小心翼翼地用手碰了碰他的额头,“烧已经退了,你可心疼死姑姑了!”
说着放开既明微的手跑出去喊,“莲蓉,快去把膳食端过来,小少爷醒了。”
之后闻若雪便端着小碗红豆粥喂给既明微吃了,既明微瞬间觉得自己不是孤儿,就算没有爹和娘,他有姑姑啊,姑姑对他就像母亲对儿子一样,他还有外公,还有阿衡哥哥。想起了就笑了起来。
“你这孩子,还笑呢,还痛不痛啊?”闻若雪喂完了粥,给他躺下掖好被子。
“一点也不疼,姑姑。”
“今撒谎,身上那一身青青紫紫的,怎么能不疼。”闻若雪想起自己孩子被欺负,又气又心疼得紧,眼眶就湿了。
“真的不疼了,姑姑,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小伤不怕,以后寒枝要练最厉害的武功,保护姑姑。”既明微小小的身子躺在床上,眼神明亮倔强。
闻书生知道了这事,带着罗先生挨家挨户去教训了一顿这些屁孩子,一个个的不学好,还欺负同学。
杜衡一天都没有既明微的消息,便喊阿克陶出去打探一下知道了寒枝被人欺负的事,气的带着阿克陶去找人,男孩子一人给揍了一顿,女孩子就恐吓了一番,料他们以后再也不敢欺负寒枝。
杜衡带着阿克陶买了一堆好吃的去了寒枝家。
“寒枝寒枝!”杜衡一进门便喊他。
“阿衡哥哥,我在这里。”
杜衡看到寒枝坐在床上,额头裹着纱布,都快哭了,“寒枝,很痛吧!”
寒枝对着杜衡笑得一脸傻气,“阿衡哥哥吹吹就不疼。”
杜衡凑上去吹一吹他的额头,“呼呼呼!”
吹了好多下,寒枝说不疼了才停。两人在一起吃买的好吃的,杜衡给他讲自己给他报仇揍人的事情,两个孩子笑得不亦乐乎把不高兴的事情都忘一边了。
闻若雪送吃的在门外看了心里觉得很欣慰,寒枝也有自己的玩伴和好朋友。
后来杜衡提议让寒枝去自己家里一起学习,杜威一直是给他请私教,是大学士府的副学士,可有学问了,杜衡求得了他爹的同意,寒枝就可以去杜衡家和杜衡一起上学了。
去杜衡家,闻若雪也很放心,闻书生也觉得很放心,有大学士的老师教导,自然是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