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妹妹,这菜篮里头是什么呀,莫不是我最爱吃的排骨?”说完欢欢喜喜走向如凝,掀布一看。
“啊!你……你,他的头。”
竹篮中有一人头,两眼突出,核桃大小,两耳有血迹和黄色粘稠液体,钉子也生锈了,额间“七”字,正中有一根三寸钉子,面色泛紫,头发乱糟糟。
如凝勾唇一笑:“呵呵,晚上煮了给你吃可好?我记得四哥哥素来爱吃骨头。”
四荜愤愤,脱下旧袍,换上粗布,收拾好后冲如凝一笑:“凝妹妹,咱们还是回去吧,别让门主等急了。”
果然,七杀门的女子个个阴险狠毒!
除她自己以外。
陀罗城内人山人海,今个儿是草市,异常热闹。
城内楼宇多为竹制,也有木制的,富贵人家更喜在某一快地儿专门建个藤蔓屋子,更为凉爽。
周边是各种铺子,街上有卖糖人的大娘吆喝着,大多数的铺子里都卖有紫色的小果子,皮细,肉软,多汁,卖家说是葡萄。
“姑娘来一支吧,糖人,可好吃咧。”大娘见如凝无动于衷,于是把转头向四荜:“这位爷,兴许家里的小孩爱吃,来两支吧,实惠的。”
四荜嘴角抽了抽,爷?小孩?我好像没这么老吧,总不能看我们一副村样就说家里有小孩吧。
不过四荜还是买了一支糖人。
四荜问三如凝:“要不?你家孩子可爱吃咧。”
“说不定我们的孩子可爱吃呢。”恍惚间有一句话自远处传来,沉沉的,悠悠的,仿佛也是置身于闹市中。
如凝甩甩头,却忽然瞥见远处一袭泥色袈裟,袈裟的主人脖子上挂着十八颗大木珠,手里柱着一根佛杖,佛杖有闪光的银片,乒乓作响。
“喂,喂,你去哪儿?”四荜丢下手中糖人,追上如凝,却发现她在草铺门口外,贴在墙上。
“你这是练功呢?”四荜打趣道,随即收了目光。
不错,他也听到茶铺里有人说“嗣音师傅”。
这间茶铺虽不算古色古香,却也精致独到,陈列柜有上好的茶壶,掌柜身后便是储藏茶叶的柜子。
茶铺里有识得嗣音的人问:“嗣音师傅,您去哪儿呀?”
嗣音笑了笑,并未作答,只顾饮着杯中的龙井茶。
门外烈日当空,骄阳散发着骇人的热度,这才二月呀,已经有人卖扇子了。
四荜买了一把蒲苇扇,在一旁倚着墙,随手扯下一根蒲苇叼在嘴里,似笑非笑,悠悠开口:“呵,如凝妹,这该不会就是门主叫你杀的那个嗣音吧,我可不信还有第二个嗣音。嗣音再怎么说也是迦弥派的,别说你这个三杀杀不了他,就算一杀来了也未必能成功,真不知门主是傻了还是痴了。”
“废话多。”三如凝说着赶紧扯住四荜,背过面,假装挑梨子。
嗣音一脚踏出了茶铺,闻到淡淡血腥味,在闹市中瞅了两眼,看到一对夫妇在挑梨子,女的手里提着竹篮子,篮子本身又旧又黑,看不出有血迹。
篮子盖有灰布,有点暗黑,估计是血。想必篮子里放有艾草、熏香等药物香料,可掩盖血腥,只不过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莫不是……
三如凝碰了碰还在和卖梨小姑娘玩笑的四荜,示意她快点走。
四荜半拖半走,后衣领被如凝拧得死紧,这小妮子力气大的很。
“他来了。”淡淡一句,足以让四荜头皮发炸。
江湖中人,谁不知道有这么一号和尚,师出迦弥派,是近年来才出师的,之前闻所未闻,可一出道便翻起轩然大波,除掉了几个江湖魔头。据说他在迦弥山有一只灵宠,是上古遗下的小兽,嗣音收了做坐骑然后去烟瘴林除妖。
达官贵人、武林世家、邪教各派都喜欢请嗣音做法。
嗣音也不是每请必去,据说是要看缘分,出家人讲究一个“缘”字,因此也得罪了不少人。
有人查底细,却查不出一丝猫腻,嗣音常年在迦弥山修行,幼时家破人亡,门派宗主捡来时便是孤儿,除此外没有什么。
不对,还有传言,四年前嗣音在南疆收了个女徒弟,不知出师与否。
“啷咣,啷当,叮叮”,小银片撞大银环,清脆声已然传入耳朵。
前面的如凝僵直了身子背对着嗣音,四荜早已无踪影。
“女施主,篮中之物……”嗣音定定看着女子。
“排骨。”女施主回过头,冲着嗣音一笑,可惜脸上涂有炭,只能看到眼和一口白牙。
三如凝又补充道:“我家那位爱吃,但又讨厌腥味,特地买了药材去去味呢。”
说完又娇羞笑笑。
嗣音疑惑的看了看,也没说什么,脚步却未挪移半分。
少妇施施然转身,向小巷子里走去,忽的刮了一阵风,原来是巷口处经过一辆马车,棕色的马匹再正常不过,可是千里马就难说了。
那匹马所飞之处皆刮过一阵风,茶铺飘着的布招牌被刮飞,掉落在农妇的菜上,地上水果四处滚散。
“什么人呀,真是晦气。”卖水果的姑娘抱怨。
“看那帘子就知道是富贵人家,狗眼看人低。”买猪肉的大叔骂骂咧咧。
待嗣音看清时,那少妇已然不见踪影,方才马车刮过来的风掀起了灰布的一角,那一角足以看清,分明是一颗人头!
前天不见了的安侯爷的人头。
嗣音目光一凛,刚才差点被糊弄过去了,脚下已奔去小巷里。嗣音懊恼自己轻功差劲,虽然在外人看来是上乘,却依然没达到自己要求的那样。
嗣音落到深巷里,在一堵墙下半蹲着,用手往墙上抹了抹,放在鼻外一寸处嗅了嗅,脚步是从这里消失的,墙上有脚印,尘土还是松的,有点掉灰,看来是刚印上去的,也不排除是声东击西。
嗣音又在死巷里徘徊几步,不对,死巷里三面都有脚印,有两面墙的脚印是实一点的,应该是事先踏上去用来掩人耳目,这份心思有点细腻,看来是早有预谋,有人接应。
嗣音走到尽头对着他的墙,一跃,翻上了屋顶。
这个墙上脚印略显小巧,女子的脚印,尘土也比较松,想来不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