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每天仍然在月华轩陪着淳儿,但是有些事不可能完全能瞒得住我,成玦每天的脸色也不好看,听曹公公说,是因为群臣反对纳我为妃。这么闹了一段时间,成玦迫于形势也只能不了了之,我倒觉得无所谓,每天看着淳儿一点一点长大,也知道幸福其实很简单。
数着日子算,从成玦作为辽王到现在,好像也有两年过去了,萧诉在从被贬到现在,也没有任何动静,每次听成玦的人回来通报时,总是说他每天在家里摆弄花草,作诗作画,还给自己起了个号,叫弋居散人,把诗画让下人送到市场上去卖。没有人知道弋居散人就是萧诉,却吸引了许多人来买,就连来辽都做生意的鞑靼人、突厥人、汉人也会慕名前来。
而就在这时,听说远居天山的突厥首领要来了。
这次的突厥可汗,却不是以往的世袭王子,听说所有人都叫他血修罗,带着一张遮住了半张脸的铁面具。没有人知道他年龄多大,也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是什么。只知道他一定是从天山雪顶里的修罗城出来的,修罗城里的人都没有名字,都没有身份,名字和身份只有当你能被修罗城的城主看得起时,才会赐给你一个。没有人知道修罗城里到底是什么样,只知道一个人一旦从修罗城里下来,就会所向披靡,不过人一旦进修罗城,就不会再拥有自由身,即使你可以下山。
没有人知道修罗城有多久的历史,但是即使如此,居住在山上的修罗城,也从来没有对山下的突厥部落为难过。这个血修罗是第一个人,第一个下山之后杀死了突厥可汗,自立为可汗的人。修罗城好像也默许了这个行为,突厥人也没有谁敢对血修罗说一个不字。因为即使天山脚下最无知的平民也知道,修罗城主手下有四个大修罗,铁修罗,血修罗,罪修罗,杀修罗,没有人可以从他们的武器下活命。
我将我所能得知的消息拼凑起来,心里不觉地为成玦捏了一把汗。血修
罗,该是怎么可怕的一个人,突然来辽国,是阴谋还是所谓的邦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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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中旬,北方冰雪消融,突厥人启程,五月初,突厥人到达辽都。
迎接突厥可汗,成玦让青丝穿了辽国的宫装,和自己一起站在宫门,绯红色的宫装绣着凤凰浴火,让群臣怎么看怎么刺眼。此时,北丞相已经由萧诉的堂兄,萧诺的堂弟,萧诚担任,他是一个权臣,不会为了一己私利而随意指摘成玦,但是顾青丝的存在,一直让他对成玦心中存在芥蒂。
突厥人到了,远远的便能看到骑着一匹紫骝,在队伍中间戴着黑色铁面具的血修罗。他的身旁是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子,蒙着面纱身形能看出娴静。那应该是之前突厥可汗的女儿吧。血修罗杀了突厥可汗,杀了三个突厥王子,唯独没有杀突厥可汗的独女,月奴,他没有娶她,让她依旧做突厥的长公主,这或许是突厥人最后的一点尊严。
给突厥可汗接风洗尘之后,成玦便要他们去上苑骑猎。丝初学骑马,在成玦专门给她配了一匹性子温顺的云鬃,而月奴是突厥女子,早已经对骑马熟稔。四个人在上苑骑着,不知不觉中青丝落后,而两个男人已经拿着弓箭前去射猎。
“我来帮你吧。”青丝对驾驭马还有些胆怯,云鬃不知怎的就停在了原地不走了,她正着急时,听到了月奴这么对她说。她一愣,有些难为情地笑了笑,也看不到月奴什么表情,只见她牵起青丝的缰绳,骑着马缓缓往前走着。
青丝第一次看见长着灰蓝色瞳孔的女子,虽然远远看着她骑马的模样很是娴静,但是方才她的眼神里,却没有汉人女子一般的温柔,而是一种男子的坚毅,从她灰蓝色的眸子里散发出来,好像是月光照在一柄长剑上。
“听说,辽王很喜欢你。”她在前面引着青丝的马,突然开口这么一说,青丝不知她是在问,还只是这么说一句。
“嗯。”青丝应了一声,不算回答,只是表示自己听见了她的话。
“还听说他想给你个名分。”月奴又说,青丝突然觉得很窘迫,她和成玦的事从来不希望有外人知道,也不希望被一个外族女人,或说是长公主以如此的口气问道。
月奴没有听到她的回应,不禁转头看她,见她脸带着半气恼半窘迫的红晕,紧紧咬着下唇低着头不说话。
“真搞不懂你们汉人,这有什么难为情的。”月奴说着就又转过头往前方看去。
远远的血修罗一袭黑色,成玦一袭明黄_色,在树林间驰去。月奴看到他们的身影被树林掩没,然后才开口说话:“你的画像可成了我们突厥部落自相残杀的源头,而最后得胜的人,却是血修罗。”
“什么?”青丝听了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想再确认一下,只见月奴斜侧着脸,冷冷扔下一句话:“怎么,不会是还想再听一次我几个不争气的哥哥是怎么死的吗?”
“不,不是……”
“不过想听也没什么,都是一群没用的男人,死不足惜。”月奴说话的语气像是在讲一群蝼蚁死去,与己无关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