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洋水师主力在海峡附近已经和西洋的东印度舰队搏杀了两周。
刘星廷死战不退,数次被击破防线,但又立刻缠住纳尔逊的舰队,重新组织好防线。
“……赵德良的泉州水师主力已经抵达南洋,我们的总兵力有优势,但太过松散,只好再守住一段时间,汇合了援军之后,赢的一定是我们。”刘星廷坐在“李绩”号巨舰的会议室中,对面前的军官们说道。
昨天刚刚又爆发了一场战斗,在纳尔逊猛烈的进攻下,南洋水师本就居于极度劣势的舰队被重创,此时败象已生。但这也是预料之中的,因为他们的目标就是挡住敌军一个月左右,剩下的应该就大功告成。
面前的军官们脸上都已经有了疲态,头发也乱蓬蓬的。现在战斗已经完全变成混战,帝国巨舰轰击敌船,而西洋盖伦舰也向帝国舰队倾泻着火力,双方都在浴血厮杀,就看是刘星廷守住这一个月,还是纳尔逊先强攻下这片海域进入南洋。
就在军官开会的时候,突然间只感觉一阵晃动和船舱上的慌乱脚步,接着,隐隐约约从船舱外传来了开炮声和木头被击碎的摧枯拉朽之声。
这种声音刘星廷再熟悉不过了,是军舰被炮火命中的声音。他一把拉开舱门,没想到正好和一名脸色煞白的军官相遇。
“是西洋舰队……西洋舰队突然出现在我们的后面,现在,正在攻击我们的后军啊!”
刘星廷的脸色骤变。军官们也都大惊失色。刘星廷连忙走上后甲板,果然,视野中出现了一大批如同地府修罗一般,炮口不断闪着火光的风帆战列舰。
“没想到啊,没想到他们竟然还能分兵绕过海峡。我还以为分出两支兵就是极限了。”
在舰队不断燃起的火焰中,在士兵惊慌的喊声里,刘星廷惨笑了一下:“今天我们算是栽在这里了。但是诸将士!不要让洋人小看我们!”
他仅仅是绝望了一下,就很快恢复了神采,对着身后的军官们说道。人们听到刘星廷的话语,也都被感染到,视死如归地点点头,随之各自散去,回到了岗位上。
“全军调头,迎击!”
南洋水师提督刘星廷,这位在三倍于自己的联军面前坚守了两周多的帝国水师将领,爬上瞭望塔,亲自打起旗语。
在最后一战里,他视死如归。
一片火海中,只见西方的纳尔逊舰队也缓缓开来,帝国的战舰不断在两面夹击中燃烧爆炸或是起火。而“李绩”号巨舰,这艘南洋水师的旗舰,则不顾自己多处起火的舰身,猛烈地轰击着慢慢逼近的西洋战舰。
……
当“圣乔治”号驶过“李绩”号的残骸时,纳尔逊对身边那艘已经死去的军舰微微低下了头。
“……勇敢的东方人。向你的努力致敬。”
“告诉威科姆公爵,务必消灭一切突围的敌舰,不能让其他敌军知道刘星廷舰队被我们消灭的消息!”他这样对副官说道,然后看着远方阴沉的天空,静默地站立着。
……
英国公张晟和他率领的四十条舟山水师的主力战舰终于抵达了南洋。
台风来了。这是张晟站在“郭怀一”号的甲板上,望着沉闷而昏暗的南洋天空时的想法。
他之前来南洋的日子已经是十多年前了,而那时他也只见过阳光明媚的南洋,却没见过这种天气的南洋。雨丝落在他的脸上,虽然细小但密集,让人很潮湿难受。甲板也变得很湿滑,走路需要小心翼翼的,还好军舰之前保养过,否则甲班很快就会发霉。军靴踩着湿滑木板会有一种滑溜溜的感觉,让他有一种难以言表的不舒服。
从舟山远航到此,张晟带来的援军只有八千人,但却带来了舟山水师的全部十艘巨舰和十五艘大型海沧船,还有十多艘其他各类辅助战舰。
出征前,兵部为他委派了此次战争里舟山水师特遣队的任务。他和舟山水师作为机动舰队抵达吕宋后,要绕道南洋南方海域,从加里曼丹南方接敌。
他不是主力,只是作为一支奇兵使用。
张晟赞同这个决定,这样也可以支援刘星廷。就算刘星廷没有守住,赵德良的主力舰队也将继续阻击住敌军,而自己到时候,正好尾随着西洋主力舰队,给予他们一个狠狠的背刺。而且,他本身也不适合统帅全军,他的风格就是带领一支精锐舰队灵活出击。
如果说老师郭霖和父亲张钧更像是全军主帅的话,那么张晟则像是一名杰出的战将,他没有指点全局的能力,也没有那个机会。只有让他统帅全局中的其中一支精锐,才能得心应手,并发挥出他的全部能力。这是张晟对自己的认识。无论是十多年前的大洋海战,还是应天勤王都是如此。
……
在张晟抵达的当天,就传来了一个消息:帝国陆军在加里曼丹会战中大获全胜,现在正在向岛西推进。张晟的心情随着这个消息好了一些,如果这样下去,胜利将会早些。
休息几天后,天气好了许多,海港中微微又可看到阳光。张晟对身后的徐邦点点头,后者会意离开,不多时,舰队军舰所有的主帆就缓缓升起,在风中猎猎作响。
“开始这次航行后,就将进入很长时间的隔离通信期了。我们不再能和南洋总部联系。哎,还真难啊。”
张晟摇了摇头,倚在船头的栏杆上自言自语:“事到如今又回到这里,其实就算这些洋人不来,我也很想了结一下二十年前的事。”
巨舰渐渐移动起来,在海浪空灵的涌动声里稳稳地驶向远方广阔的海域。
“父亲,老师,夫人……你们,就在天上保佑我吧。”张晟望着海水,在船头的破浪声里喃喃自语,他的话音很快从耳畔飘走,在浩瀚空灵,经久不息的浪声里渐渐消散,但是随之而来的,却是他越来越坚定的眼神。
南洋六月,风雨欲来,台风将至,最后的决战也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