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在街巷口分别。
周云回到家后，已经是傍晚时分。
天空中稀稀疏疏的点缀着几颗星星，月亮只是半圆的，像是被啃了一口的月饼，不那么圆满，可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这世间又有什么是真正的圆满呢？
周府的大门开着，灯笼高挂，夜火通明。与付谦富丽堂皇的阁楼比较，算是比较寒酸了，但院子干干净净，花草缤纷，感觉朴素整洁，反倒不那么俗气。
“少爷回来了。”仆人小竹眼尖，一眼便看到了周云，招呼道。
“是啊，小竹，府上最近没什么事吧！”
“嗐，那能有什么事啊！”
“哪有人敢来我们周府找不痛快。”
周云料想也是如此，虽然他伤了付玉，可毕竟是付玉强抢民女在先，于情于理，付谦都不敢恶人先告状。
“倒是前些日子有一位姑娘来找过您。”
“什么样的姑娘？”
“呃，花姑娘，不，是如花似玉的姑娘。”
周云想应该是王家妇人，毕竟她不经常出来走动，小竹不认识她也是正常。
“她给您留了一封信，喏。”
说着，小竹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周云接过。
想着我还没去找她，她怎么会来找我了。
不去细想，周云把信揣到怀里准备先去父母房里请安。
“是小云么？”周云还没走到门前，便听见周母的声音。
“娘，是我，您儿子回来了。”
周云站在母亲门口。
周母连忙打开房门，仔细地端详着：“云儿，你瘦了，黑了，也壮实了。”
“娘。”
“快坐下，让娘好好看看你。”
周云入门，只闻见一股的淡淡的药草香混杂着如兰似麝的淡淡芳香。
母亲身子一向不好，前几天大病初愈，如今也常常喝药来保持健康，想到此，不免有些伤心。
环视四周，这房间里朴实无华，一个大床，一张茶几，几只木凳，堂堂县令府屋子里居然如此，粗粗可见周守仁的清贫和廉洁。
母亲忙拉着周云的手，坐在木凳上，示意周云坐下。
“这些天，快和娘说说，你们都干了什么？”
周云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母亲这些天所发生的事情。
“还真是有些惊险啊！”
“不是你娘夸耀，若是这身子不那么病殃殃的，我也应该像你们一样仗剑天涯，除暴安良。”
周云没想到母亲竟然这样豪放豁达，外表娇美柔弱，其实内心却是一颗少年心。想必年轻时必是如此，鲜衣怒马，意气风发。
“娘，这些事就交给我们吧！”
“嗯，呃……”
“娘，你还有什么事吗？”
“娘这样想，不如你明天陪我去付府，向付玉道个歉吧。”
“娘。”周云显得有些不情愿。
“说起来，其实这事是付家做的不对。”
“但是，又有哪个孩子生来就是作恶多端，飞扬跋扈的魔鬼呢？我想，他可能也是一时冲动而已吧！”
母亲对小孩子一向是没有抵抗力的，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孩子嘛，应该是天使才对。
要是细细论起来，付玉比青鱼还要小上两岁，不过是处于志学之年的孩子罢了，一张被付谦玷污的黑纸。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从小就耳濡目染付谦的恶行，可他又有什么权利选择自己的出身呢？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一些成人尚且还做不到，以此来要求一个孩子也未免有些太过困难。
那些生在黑暗中的孩子，即使心里充满光明，也想必会被那无尽的黑暗所吞噬吧。
这样想着，周云觉得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以暴制暴，非义也，止戈为武，方为正气所在。惩罚他人从来都不是目的，教育才是。”
是啊，教育才是指导孩子的正确方法和途径。
“那付玉年纪小可以理解，那付谦呢？”周云反问。
“是啊，付谦确实是个贪财好色的小人。他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我相信天道自有轮回，上苍是不会放过他的，原谅他是上苍的事情，我们要做的就是让他见上苍。”
哪怕温柔如母亲，也不禁有些气愤，可见那付谦是何等恶劣。
“你父亲已经在收集证据了，等时机一到就把真相公之于众。”
“只是可惜了府里的孩子们和仆人，他们是被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啊。”
“一剑挥去两家愁，
和和气气万事休。
莫念邪祟多作怪，
只记正义在心头。”
“好了娘，我去还不行吗。”
“对了，我回来怎么没看见爹？”
“他呀，这几天一直在忙，这事说来也蹊跷，我只隐隐约约听你爹说，近来多县不知道为什么粮食价格长得非常高。弄得一些家庭都揭不开锅了。”
“你爹啊，正在和你刘伯伯商量稳定米价。”
“好像你刘伯伯和你父亲正在考虑分出一部分米粮钱财来支援其他地方。”
“你父亲自然是口袋空空，两袖清风，不过家里还有几亩薄田，你父亲想要去把它当掉支援别的地方，咱们家也不缺那两亩地。”
“虽然不是很多，但也能表示我们的心意啊。”
“嗯，是啊，我房间里还有些废旧衣服，一并给他们送去吧。”
“嗯，百姓处于水深火热，我们怎么能坐视不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好了，云儿，时候不早了，你快去休息吧！”
“明天还得去付家呢！”
“那我先走了，娘。”
从母亲的房间出来，天色已经暗了不少，月饼似的月亮已经到了中天。
提了灯笼，回了房间，点亮了灯。
周云从怀里掏出那封信，借助有些昏暗的灯烛，上面写着周云启。
不知写什么给我，周云疑惑。
周云展开信纸。
展信佳，得知你去外出历练，我就写一封信给你，作为离别的最后一言，不知写些什么，就寄些相思给你吧。
还记得第一次的相见。
你少年意气，挥斥方遒，
你鲜衣怒马，仗剑天涯。
你风华正茂，玉树临风。
第一次遇见，我便许愿若将身嫁与，一生足以。
但是我拉住自己想要追寻你脚步的欲望。因为我知道，你无视我而过的那一刻，你我之间便有了距离，这距离看似咫尺却有天涯。彼此也没有什么重逢的理由，你我将会各自堙没在如海的物欲世间。
你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我的波心
你不必讶异，
更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你我相逢在这悠长小巷，
彼此各有方向，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啊，如今只是一个风尘女子，苦命人家，早已不复当年荣光，但是我第一眼看到你，每日每夜，便忍不住的相思。
才知道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
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
证候来时，正是何时？
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相思何时？相忆何时？
今夜此时，昨夜此时。
总是相见时短，相思时长。
有缘江湖再见，无缘此生见你一面便已无憾。
沈月
原来那妇人叫这名字，听着倒像是大户人家。
旁边还有一个小信封，周云知道那里是付谦的罪证。但他知道这些证据还不足以扳倒付谦。
还得隐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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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的词取自徐再思的折桂令·春情。最后两句是我自己胡乱加的，大概意思是我从昨天一直想你想到今天，昨天今天一直存在，所以就是我想你无数个日日夜夜。
诗歌改编自徐志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