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赵景的话明显多了起来,看见不认识的话,就问“哎,这是什么花呀,你认不认识。”不认识的草,也说“这草长得好奇怪呀,你们快过来看。”刚开始的时候,方一月还回答一些,后来发现,这俩人也不是非要知道答案,索性闭嘴,不说话,看着他们闹。
中间有一段,在路右边不远处种了一大片树,吴亘不认识,就说“那是松树还是柏啊。”还没等人回答,就说“松树吧,应该是松树。”
赵景这时候已经有点体力不支,只是低头一个劲的往上爬,只希望能够快点到山顶。听到吴亘自问自答,就回头看了一眼说“柏树呀,你家松树长这样的呀?老大,你有没有点常识啊。”
吴亘听到赵景嘲笑他,二话不说,就开始打他。
然后赵景瞳孔地震,略带撒娇的语气对方一月说,“导演,你看他,打我。”然后也没等方一月说话,伸长胳膊打吴亘一下,立马转头就跑。
方一月看着他俩,只觉得好笑,感觉自己好像是带了两个孩子过来旅游的,却也莫名的觉得温暖。那俩人在前面打,方一月打开摄像机,在后面拍下这场面。
方一月本来以为让他俩慢慢熟悉是要费一番功夫的,毕竟两个人都不是那种自来熟的人,现在看来,倒是不用了。但是其实,方一月也不太懂他俩之间这种特殊的气场是怎么回事。
三人一路说说闹闹,也就快到山顶了。刚吴亘嘲笑赵景说他体力不支,赵景又开始追着吴亘打。一路打上来,赵景是真的忘了自己累的这件事。
方一月在后面看到吴亘跑的方向有个东西在像吴亘的方向蠕动,不过她没看清那是什么,冲着吴亘喊“吴亘,看前面。”然后加快速度追上去。吴亘还在打赵景,背对着那个东西。赵景听到方一月的声音,视线向吴亘的身后看去,才发现是一条蛇正在靠近他和吴亘。吴亘还没反应过来。
赵景当机立断,指着自己的手说“吴亘,看我手里。”吴亘下意识停下俩去看赵景。趁着吴亘停下来的功夫,方一月把手里的摄像机砸了过去,摄像机擦着吴亘的耳边过去,吴亘吓了一跳,转过头去看的时候,正好看到那条蛇被砸中,胆汁都蹦出来的场面,瞬间吓傻了。
吴亘一向这种恶心蠕动性的动物,当他看清楚是蛇的时候,只觉得浑身发抖。喉咙像是被什么卡住,想说话却始终发不出声音。方一月和赵景看到蛇已经不动了,两个人同时松了口气,看着吴亘。
吴亘还是保持刚才那浑身僵硬的状态,不回头也不说话,赵景就戏谑说“怎么,吓傻了啊?回神了。”方一月看见吴亘的喉咙上下动了动,但是就是没有发出声音。
看着吴亘的样子不太对劲,她对着赵景摇了摇头。赵景才注意到吴亘被吓得不轻,抓着吴亘的手腕,轻声说“没事了,你看,它都不动了。”吴亘听到赵景的声音,想要发声,让他带自己走,但是喉咙说不出话,发不出声。
吴亘是真的被吓得不轻,但是他还一直盯着那个场面。赵景一只手蒙住吴亘的眼睛,另一只手拉着他往前走,对他说“你别怕,现在看不见它了。”直到转了个弯,他们就算回头也不再能看见那条蛇的时候,赵景才放开吴亘。
赵景用很温柔的声音说“你往前看,我们就快到山顶了。”
其实,在他们过了那条蛇不久,吴亘就已经回神了,只是还心有余悸,加上想起自己钢刺啊那样子有点蠢,也有点尴尬。赵景还在拉着他,蒙着他的眼睛,一直没有放开,吴亘也就一直没出声。
转了弯之后,吴亘的眼珠才聚光,方一月就说,“我们先休息一下。赵景,我看看你的脚严不严重。”吴亘这才看向赵景的脚,他只有一只脚在受力,另一只脚只是轻轻点地,应该是刚才叫他的时候一不小心扭到了。
方一月在赵景拉着吴亘走的时候,就注意到赵景的脚扭伤了,只是赵景示意她不要出声,她才一直没说话。只是扶着吴亘的另一边,好让赵景能够少受点力。
坐在路边的石墩上,方一月蹲下看了下赵景的脚说,“还好,只是轻微扭伤,不严重,”然后拿着随身带的喷灵剂,往发青的地方喷了几下,然后交给赵景说“你拿着这药,一天喷3次,2天就没事了。”
“嗯,谢谢导演。”
吴亘在旁边看方一月喷完药,就问“那现在呢?现在能走么?”
“他现在尽量是不要走,让他再休息会吧。休息一会,吴亘你背着他,我们直接下山。”方一月想了下说,本来就不是真的想要拍摄,现在更没有必要了。
赵景想起来现在下山,只能原路返回,刚才那条蛇不知道还在不在那。就说“不要吧,我们好不容易都爬到这了,顶多再半个小时我们就能到山顶了。”
吴亘看了看山顶的方向,是不太远了,但是后面的路不太好走。他又看了下赵景的脚说“剧组就在山下,有时间再上来就好了,你现在脚不能再走了。”
赵景还是不同意,说“不行,方导都说了,我的脚不严重。而且,她说的是尽量不要,又不是一定。哎呀,反正就先上去,我会注意的。到山顶就能休息,我再喷药不就好了。”
赵景怕吴亘和方一月坚持要在这里下山,说完这句话,直接站起来就要走。
吴亘看到他不管不顾的就要起来,只好把赵景一只胳膊扛在肩上,身体稍微蹲下一用力,就把赵景整个人背了起来。
赵景觉得别扭的不行,在吴亘的背上一直扭着要下来。吴亘觉得他矫情的厉害,他背着赵景,狠狠的拍了一下他的大腿,就说“你要想上山,就乖乖的别动,不然我现在就把你背下山去。”
赵景被拍了一下,脸都红了,不说话也不闹了。
吴亘感觉到赵景安稳了,就笑着说“你年纪比我大,长得比我高,还没我力气大。”赵景气本来就觉得很羞愧,吴亘这么一说,也狠狠的打了一下他的肩膀。吴亘反而笑的愈发开心了。
方一月在背后看着,拿手机拍下两个人的背影。方一月在后面看着想,有他们两个在,这几个月应该会过的很开心。方一月喜欢简单,喜欢简单的情感,喜欢简单的交流,喜欢简单的人。她面前的这两个人,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里,让她再一次体会到什么是简单。
到了山顶,吴亘已经快没有力气了,最后这一段路不好走,就算他自己走都很艰难,更可况他还一直背着赵景。赵景后来看吴亘气喘得很厉害,一直劝吴亘说“你把我放下来呀,我自己走。”
赵景在他背上一直动,吴亘就停下来,让他动就是不放他下来。赵景不闹了,吴亘再接着往上爬。方一月就在后面扶着或者推着赵景,三个人相互扶持着,就到了山顶。
上来后,虽然很累,累到不顾形象的直接大字瘫在地上,不停的大喘气,但是吴亘却觉得自己特别的开心。赵景坐在旁边看见吴亘一直在笑,看了一会,自己也跟着笑。
方一月这时候有种自己是个电灯泡的感觉,还是锃亮的那种。
耽误了一些时间,到山顶的时候山下都已经黑了,只是从山顶还能看见最后的夕阳余晖还在挣扎。看着最后一抹阳光消失,方一月在心里想着,今天来的值得。
因为赵景的脚受伤,抹黑下山会有危险。方一月就说“我们晚上在这待一晚上,等明天天亮再下山。”赵景和吴亘都没有意见。捡了一堆树枝生火,三个人围坐在火光边。
赵景说“这还是我第一次爬山在山上野营呢。”
“我也是,我好像没爬过山。只有小时候和我爸妈去长城玩过,也没有去过其他地方了。”
吴亘这时候才把一路上的疑问问出来,“方导,你今天带我们来就只是单纯的为了爬山吗?”赵景也在旁边点头,摄像机都砸了,还拍什么。
“看破不说破啊,真是的,我不要面子的啊,不过也不算没有收获。”方一月说。
“方导,你以前拍摄也是经常爬山么,还是你是资深的爬山爱好者?”赵景问,“一路上都没听见你呼吸声乱过。”
“那倒不是,其实我很讨厌爬山。在国外那段时间,基本上要去山上拍的景或者戏,都是赵筱去的。”
“这样嘛?为什么我感觉你像是经常爬山一样,而且是很熟练的那种。”吴亘问到,刚才方一月指导他上来的那段,就像从小在山里长大的一样。
“我小时候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在山里长大,”方一月说着,回想起那时候觉得很难过的时间,说“那时候我还很小,在一个比这还要高还要陡的山里,从山下跑到山上,再从山上跑到山下,每天至少3个来回。跑了有4年还是5年,我也记不清了。”
赵景想象不到是因为什么,要一个很小的女孩在山里这么艰苦的训练。但是吴亘觉得那样应该超级爽,惊叹到“哇,那是很酷哦,”
吴亘用这么羡慕的语气说出来,方一月笑了下,说“现在回想起来好像还不错。不过我那时候很小,而且也不是自己主动愿意去山上训练的,那时候每天都觉得自己过的很痛苦,每天都在期待什么时候我爸妈能来接我回家。”
“那后来呢?为什么在那待了那么久?”赵景和吴亘都很好奇。
“刚开始我很闹,每天都闹着要回家,刚开始我闹的时候,我爸妈还会来看我。后来,我再闹,他们就不来了。整整一年,我都没有看到他们,也没有看到过哥哥。后来我就学乖了呀,就想着我要早点学会,学会了我就能回家了。”
“那后来训练期间,你爸妈和你哥哥有过来看你么?”
“嗯,后来有,后来他们每个月都会过来,哥哥暑假和寒假还会陪我在那待着。过年也在。”方一月现在想起来,那时候虽然小,但是自己心里是怨的。她在想,什么时候不怨了呢?应该是那件事之后吧,她想怨也没有人怨了。
看着火苗,她说“我一直觉得那段时间的经历,除了让我每天辛辛苦苦的上山下山,然后再山上训练之外,对我的人生没有一点点的用处。在美国念大学的时候,我才发现,它对我有多重要。”
看着方一月好像不知道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赵景赶紧岔开话题说“我上大学的时候,根本没想到我会进娱乐圈。那时候我每天还傻傻的追星,还混饭圈的,在网上看到有人黑我喜欢的明星,还会特别生气,跟黑子吵了2天2夜。”
“吴亘,你呢?”赵景看吴亘一直不说话,就把他拉入群聊。
“我高中的时候,被经纪公司发现然后签约,之后就做了几年的练习生,回国后就出道了。”吴亘说,“我的生活就很简单,每天都在训练室练舞,有时候公司会安排一些舞台表演,然后出去跳跳舞,要不然就在自己的宿舍里,很少出去逛,也很少上网。”
方一月问“去出道做练习生都是你自己的主意么?”
“嗯,我爸妈刚开始不同意,然后那时候我在学校每天就只想跳舞,学习就那样,磨了一段时间,我爸妈就同意了。”
她想起高中时候的自己,说“你这样已经很好了。我高中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以后要做什么。我那时候完全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学编导进这一行。”
“嗯,而且练习生本来就很苦,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出道的,你能坚持下来然后顺利出道,已经比我强很多了。”赵景自己也参加选秀,虽然只有几个月的时间,但是他那时候已经快受不了了。练习生每天的生活只怕会更艰苦,更难熬。
慢慢的开始说一些自己以前的事情,坐在火堆前,三个人想起什么说什么。
赵景现在知道了吴亘很怕虫子啊蛇之类的东西,就笑他,说“你真的是个成年人了吧~”然后对着方一月说“方导,这么萌的baby你从哪找来的。”说完自己先哈哈哈的笑。
吴亘被他嘲笑,赧的脸色通红,二话不说就打他。赵景一边挡一边还在笑他。很空旷的山顶上,还能听到吵闹的回音。三个人就这么闹了一夜。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出现,三个人看着破晓,看到朝霞,直到太阳完全升起。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打破这份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