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徐徐地吹起,地上的落叶在其带动下纷飞翻舞,沙沙响动。似受到了同胞的感召,树上青绿的桑叶们不甘示弱,在风中肆展着身躯,飒飒晃动。
这风好像被禁锢了一般,不停息地吹动着,但似乎只影响其周围的一小部分,离得远了,它的“熊威”就大幅度地低了下去,不受那些桑树的待见。而与它同名的林外呼啸而过的山风却不管多远,都受桑树们青睐,并给予其热烈的欢迎。
这一阵不息的风中心处平坦小空地,有一个冥想打坐的少年。在未名的力作用下,这一片的真气聚集在这一处,旋动成倒立的漏斗旋涡,而这阵风也是因这些真气的旋动而吹起。
上午的修炼,游矢没有什么深刻的感觉,但下午的这次,当时间充足,当真气在体内运转二十多个周天后,他感受到了修炼的真谛。
以气海为终始点,全身经脉为线路,在刺激下体内原有真气从气海出发沿着经脉流动,然后又回到气海,继续出发。这样就形成一个循环,而外界过滤过的真气在这种循环中,被吸引拉入,在半途中加入原有真气,一起循环,直至两者融合不在分内外。
很简单,但这是一个很需要耐心,静心的过程。急躁只会让之前的努力白白付之东流。
游矢就这样打坐冥想着,沉浸在真气的循环中,不去关注周遭的变化,也不去在意时间的流逝。
太阳从天顶西斜,直至西沉天际;天空从晴空万里到晚霞漫天绚烂,到黑夜的幕布铺满天穹,到繁星闪闪,直至月明星稀;桑山从阳光炽烈下的繁闹到晚霞披身的温馨,到黑夜降临的宁静,直至月光皎皎的清幽;飞鸟从满山觅食到叽喳回巢,到羽覆幼儿,直至熟睡许久。
时间从午时到子夜。
游矢睁开了眼,一缕眸光掠过,轻眨了几下,待看清了四周情形,他双手撑后,缓缓起身。站稳之后,他伸了个懒腰,再随处走动几步,卸去肢体的僵硬,使身体热了起来。
“爽。”游矢感受着周身环绕的真气,以及体内循环的真气带来的畅快,如是说道。
不过,下一秒,游矢就感觉到了肚子发出的咕噜声和一阵饥饿感。他走到那棵桑树下,打开布袋,将中午准备的干粮取了出来。不去管卖相如何,也不去管大脑的抗议,尊崇着肚子和嘴的渴望,游矢靠着树干大口吃了起来。
食物下肚,那种饥饿感顿时弱了下去,咕噜声也不再响起,饱腹的感觉渐渐上来了。干粮吃了一半,游矢感觉饱了,就将其包起放回了布袋。随意在这片地区走了几圈,感觉消化得差不多了,他走到那处空地,倒了下去,平躺在凉悠悠的土地上。
透过桑树之间的空隙,还是能看到那深邃无垠的夜空的。繁星已经隐去,独留“老大哥”月亮散发缕缕清辉照亮世间的各处。桑山,桑林,树叶,草植,大地都在那些清辉中披上了一层浅浅的白纱。
游矢就那么静静地看了会月空,直到某一刻睡意上来,他微起身,再次打坐,念动冥想口诀,进入入定状态。
启灵过后的修者基本都不像普通人一样要睡晚觉,他们大多都选择冥想修炼,一样能起到睡觉该有的效果。
修行本就是日积月累的过程。
……
窗外的月牙皎洁而又弯如世间最美女子的笑容。
“不知道,娘亲和若可姨娘她们什么时候来,我都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她们了。”
屋子的窗边,江槿榆双手托着臻首仰看着那轮明月,轻声呢喃着思念。
桑城这一处的亭台楼阁在清辉中肃穆地矗立着,宽阔的青石街上行人寥寥,声息无闻,栅栏外栈道下的桑山半腰,繁茂的火桑林绵延而下,又向两侧徐徐展开,月光与树影在其中间杂,宁静与清幽在其中泛漾。
侧过头,视野的远处,那处突出的棱角,合抱的两桑树在有了映像的目光下,明显而又难以忽略。
江槿榆凝视着那处,总觉得自己似乎忘却了什么,然而一时间有莫名其妙地难以想起。过了一段时间后,才幽幽地记起了那天在那里遇到了一个家伙。
自然,其后的事也跟着记起。
“不知道,游矢弟弟,最近修炼的如何。”江槿榆嘴角浮起笑容,“应该很顺利吧,毕竟我可是花了大力气帮他启的灵。”
不过一想到他的傻样,以及精神海的脆弱,她又不免有些担心,不禁直叹气道:“唉,抽个时间去看看吧,毕竟有自己一份力在,还是得检验检验成果如何的。”
但这几天安排,活动都满满当当的,抽哪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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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拂晓,在偶尔响起的晨鸟声中,游矢睁开了眼睛,结束了一晚的冥想。起身,走到一处昨天找寻到的小溪水处,游矢进行了简单的洗漱。
小溪水清澈透亮,水底石块,青苔,砂砾纤毫毕现。
鞠了一捧清凉的溪水扑在脸上,凉意直冲大脑,让得迷糊的双眼和精神瞬间清醒了不少。游矢忽然有跳进去洗个凉水澡,振奋振奋精神的冲动,但看了一眼穷尽所有的五尺宽水面,他明白了自己有多傻。
在水边坐了一会儿,等到了院子的晨钟钟鸣传至这里,游矢返回了原处。拿起干粮几口吃完,他带着工具向林里老地方走去,开始了一天的取露工作。
照例,布置完取露瓶后修炼了一段时间,等到收瓶的钟声响起,游矢起身取了瓶子,径直去往院子处。
和朱文哥,雨娟姐说说笑笑吃过一顿丰盛的午饭,再听听院子人们聊的各类八卦,游矢又拿着干粮以及取露工具回到了那处空地。
如此往复。
来院子的四天,还是老样子,游矢还是照例取露,彻夜修行。
第五天,有了点小插曲。
罗叔和他的妻子李婶因为城里读修行启蒙学的十岁儿子住宿问题吵了一架,全院子都有所耳闻。罗叔认为儿子不小了,要学会自立自强,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跟着叔叔走南闯北做生意了,所以儿子也要学会一个人面对未知的生活,所以他坚持儿子进书塾住宿。
而李婶认为孩子还太年幼,自立自强也不是非要他一个人面对,所以坚持孩子应该跟着爷爷奶奶住。并反驳罗叔正因为他年幼时不学好,到处走,错失了心智和修行最好的启蒙时机,才后面干尽蠢事,落得人嫌狗厌,十多年了才让人看得起。
这里插一句,罗叔小时候跳脱又不学好,年轻时又尽给家里惹事。因为修行还行,虽然玩的时间更多,修行境界也还算得过去。这也被当时得到原副城主示意准备变本加厉到处闹事的马力全看上了。一番花言巧语,重利许诺,罗叔也是鬼迷心窍地上了贼船。马力全被清剿后,跟着他来到了院子。
后面的,也都能猜到,主动挑起矛盾,又使阴招的马力全一伙被老大爷一脚制服。那一刻罗叔被踢醒了,幡然悔悟,重新做人。
所以李婶反驳的话也说得对。
两人吵了一整天,到最后吃晚饭时,还没有个结果,最终决定请老大爷决定。老大爷问清情况后,沉吟了一下,建议先在孩子爷爷奶奶家里过一两年,后面的时间再到书塾住宿。
因为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就依着老大爷的建议安排了。这件事也就告一段落。
第六天,桑城执法使“巡逻”巡到这处,对院子进行了检查。
执法使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注:按照小说的年龄标准,五十岁以下,二十岁以上都是青年。),他来时带了一大壶好酒和一袋上品茶叶。茶叶送给了老大爷,好酒送给了孙大哥,显然和两人有一段故事:
这位青年是一个被父母遗弃在桑林里的孤儿,被当时的孙大哥和老大爷两人捡到。老大爷,孙大哥皆是善良之人,虽饱经风霜,体悟过世态炎凉,但依然有有一颗善意的心,两人抚养这个青年长大成人,并资助他进入桑城营地修行。而青年也争气,年纪轻轻就从营地毕业并顺利通过测试加入了执法卫队。
他也有感恩之心,每个月都要找理由来一次院子,看望两位对他有再造之恩的长辈。
第七天,没有什么大的插曲,游矢照例取露加修行。
第八天,有位五十多岁的妇女来访。
她头发高高盘起,穿着一身营地的导师长袍,在众人尊敬的目光中走进院子,言说探访好友何雨娟。雨娟姐高兴地上去拥抱她转圈,说着你怎么来了之类的话。两相打招呼后雨娟姐叫上朱文哥一起带着这位好友到处走走,院子,桑林都有去。
临走时,这位导师还在问询他两什么时候结婚,她迫不及待吃喜糖了。雨娟姐红着脸把她给赶走了,言说时间定了会通知的。
第九天无事,游矢照旧……
在不经意间,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的。一眨眼,你可能就忽然察觉到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来到院子的第九天晚上,也是即将离开院子,返回营地的倒数第二天晚上,游矢一睁眼,看着启灵法阵已不再明显的痕迹,就忽地想到了时间已经过了七八天了。
后天他就将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