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在哪里？”站在皇上寝宫的门前，太后看着小干子问道。
“回太后，奴才不知。”低着头，小干子恭敬的回答道。
自从上官楚消失了之后，君莫袭的行踪很多时候他们都不知道。不过，小干子想，也许是在那里吧。不过，他从来都没有去刻意的找过，因为君莫袭下过命令。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太后说道：“去将皇上找回来，就说哀家有话要同他说。让他到时候到我的寝宫来等我，哀家会等到他来了为止。”
“是，太后。”
慢慢的向后退，然后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今晚的天色并不好，没有月光，没有星星，天空是一片的压抑。
在御花园的一个小湖边，君莫袭静静的站在那里，手中拿着一瓶酒，地上还倒着几个空空的瓶子。
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双眼无神的望着湖的中心，似乎想要看到什么，可是，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
“你叫君莫袭啊，我喜欢你，我要做你的新娘。”
那个时候，她还小，他将她的这句话当作了一个笑话，但是只觉得那是一个很无知的女孩儿，他很讨厌她，只因为她是上官麒的孩子，只因为她是一个让所有的人都想要捧在手心里好好的保护的人。
君莫袭想，那个时候的他肯定是嫉妒的，所有的人都不舍得让上官楚受一点点的伤害，他就要让她知道什么叫做痛苦。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上官楚痛，他会觉得很开心。可是渐渐的，他不再是这样的感觉了，所以，在上官楚痛的时候，他也开始心痛了。
从此以后，他选择了漠视，不论怎样，他都将上官楚当作是他生命之外的一个人。
“君莫袭，你知道吗？楚儿的血好漂亮，真的好漂亮。”
当时，杨榭蕴是这样说的。君莫袭现在还记得自己当时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情。
痛，深深的，刺骨的痛。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陷入到这样的境地里面。
那个叫做紫心的人，有一天晚上告诉他，说那天上官楚穿的是一件红衣。
红衣。
“楚儿，你穿红衣是一个什么样子？”
手轻轻的摸上腰间的一个凸起，那里，是一块不规则的玉，跟了他一件十几年了。
也许，没有人记得，十年前，钺城。
猛地灌了一口酒，因为太过于急切，不小心呛到了自己。可是他却是生生的忍了下来，紧紧的闭着眼睛，硬是没有吐出过一个音符。
站在远方，小干子定定的看着在夜色中的君莫袭，他总觉得这个时候的君莫袭给人一种十分落寞的感觉，所以，他突然不舍得上前去打扰他了。
将手中的酒坛扔在地上，在小干子诧异的眼神中，一步一步的向着湖里走去。
“楚儿，他说那是一个女儿，可是我都还没有看见她长什么样子，应该很像你吧，应该和你一样漂亮的。”
“其实，你知道吗？你真的长得好漂亮，我似乎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你，现在我对你说，嫌晚吗？”
黑暗的环境下，低着头，没有任何人能够看见君莫袭的脸色，也没有人听清了君莫袭喃喃的自语声。
“我早就给我们的孩子想好了名字了，男孩儿就叫君予灏，女孩儿就叫君拂影。”
“可是，没机会了是不是，楚儿，你告诉我，是不是已经没有机会了。杨榭蕴说孩子没了，可是我并不相信啊，我都还没有看见她，怎么就没了。”
“你觉得拂影好听吗？我好喜欢的。”
“可是，没有了，对不对，楚儿，没有了。”
沉重的闭上双眼，君莫袭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该做怎样的表示。其实，他一直都知道的，这个孩子对于上官楚来说是一个多么重要的存在。
好多次，站在上官楚的不远处，看着上官楚含笑的摸着腹部，听着上官楚轻轻的对着孩子说话。
这个孩子，甚至可以说是上官楚的命。
君莫袭从来都没有想过，就那一个晚上，他们就会有一个孩子。他曾经拒绝过，曾经彷徨过，但是到了最后，他还是选择了接受。
不是因为那是上官楚，不是因为那个孩子。而是因为，百里会的离开，让他想要有一个人在身边陪着了，最开始，他是带着这样的想法的。
可是为什么，越到最后，所有的初衷都变了。他变得越来越在乎上官楚，他变得越来越担忧上官楚的身子，他变得越来越期待那个孩子的出生。
他曾经说过的错误，在时间的流逝中变得越来越微不足道。他甚至觉得，哪怕就这样和上官楚过一辈子也是好的。
和上官楚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很少的谈论过孩子，最多的就是两个人静静的待着，现在想来，那个时候是多么的珍贵。
唯一的一次，也是他记得最清楚的一次，就是他说想要听听孩子在上官楚的身体里的声音。
那个时候，上官楚笑了，笑得好美，真的，好美。
水已经慢慢的淹到了君莫袭的膝盖，感受着水冰冷的温度，没有停止，君莫袭还在一步一步的向着湖里走去。
“皇上！”注意到了君莫袭的动作，小干子大声的吼了一声，然后连忙的向着君莫袭跑去。
被一把拉了个反身，君莫袭诧异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小干子，疑惑的皱起眉头：“什么事情？”
“皇上，您？”
“你以为我要干什么？”许是猜到了小干子的想法，君莫袭轻轻的笑了：“轻生？”
没有说话，小干子只是直直的看着君莫袭，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是感受到了君莫袭身上浅浅的悲哀。
“没有那么傻。”
甩开小干子的手，君莫袭忘了一眼湖中心，那个浅浅的白色身影已经不在了。
低头无奈的一笑，然后转身：“不是说过不要来找朕吗？”
“回皇上，太后在寝宫等您。”想起自己到这里来的目的，小干子连忙说了出来。
走到岸上，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子，已经湿透了。摇摇头，然后说道：“太后是有什么事情吗？”
“奴才不知，太后只是说有事情要告诉您。”
点了点头，君莫袭说道：“走吧。”
慢慢的离开，剩下一地的酒坛还有一身的落寞。
静静的走在路上，这里还有着很多的侍卫，但是所有的人都不敢轻易的开口，就怕打扰了君莫袭的心情。
突然，君莫袭开口说道：“君拂影，这个名字好听吗？”
“啊？”疑惑的开口，看了一眼自己前面的君莫袭，小干子才意识到君莫袭是在和自己说话。
“君拂影？”小干子喃喃自语道，然后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君莫袭，最后犹豫了一下，问道：“是，上官小姐的孩子吗？”
君莫袭的身子顿了一下，这段时间都没有人在他的面前提起过上官楚，可是这个人却又是真是存在的，不是吗？
“很好听。”
“是啊，朕也觉得很好听。”轻轻的笑了，像是自己的想法被别人认可一样：“你说，她以后会不会很漂亮，像她娘亲一样漂亮。”
小干子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因为在这样黯淡的光亮之下，她看到了君莫袭眼角的点点亮光。
是泪水吧，应该是的。
可是为什么，君莫袭不是不在乎上官楚的吗？君莫袭的心里不是只有百里会的吗？那么现在，为什么会哭。
小干子想，也许是自己看错了。
站在太后的寝宫外面，君莫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突然没有勇气走进去了，因为，上官楚曾经在这里住了半个月，被自己丢在了这里半个月。
“在外面等着，朕自己进去。”
“是，皇上。”
听了君莫袭的话，小干子恭敬的站在了一边。
刚准备推门进去的时候，门就已经从里面打开了，看着站在门口的西西，君莫袭轻轻的点了一个头。不论怎么说，西西也是陪着太后一路走过来的老人。
“参见皇上。”看见君莫袭，西西连忙行了一个礼。
“免礼吧。”
“太后已经在里面等您了。”
“嗯。”说完，君莫袭就向着里面走去。
太后静静的坐在软榻上，为了等君莫袭，一直到现在她都还没有睡觉。
“母后。”
“嗯。”指了一下旁边的椅子，太后说道：“坐吧，皇上。”
一时之间，房间里面除了两人的呼吸声，没有其他任何的杂音。
过了好久，最后还是太后开了口。
“皇上，明天哀家要去大佛寺。”
抬起头，看着太后，君莫袭说道：“母后这是……”
“呵。”轻轻一笑，君莫袭终究还是她的孩子啊，她终究还是舍不得责备他，所有的过错，就让她来承担吧：“祈福吧，为楚儿祈福。”
君莫袭的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是吗？”
“哀家今天找您来，主要是为了两件事情，第一件就是告诉您明天哀家要去大佛寺。另一件……”迟疑了一下，太后还是开口说道：“上官啸今天来找过哀家，让哀家将所有的探子都收了回来，让哀家不要再找楚儿了。”
“她已经跟着一个叫蓝闵的人，走了。”
“上官啸说，没有你的她，会过得很好，会有一个真心爱她的人陪她一辈子，爱她一辈子。”
没有你，上官楚会过得很好。
这一刻，君莫袭的脑海里出现的只有这一句话，多么讽刺的一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