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镖车已行近一处城镇,趟子手胡四兜转马飞奔回来,对着王世宗道:“前面是容城,那里有咱们的分号,今晚咱们是不是歇在这里?”
王世宗道:“既有分号,当然是在这里歇比较妥当。”
杨无缺对王李二人道:“两位负有重责,自应去分号歇息,小弟此行只是暗中照应,我不想去分号了,准备在城内找个客寓歇息。”
李文才会意,暗中点头,随即大声道:“如此我们先行一步了,还望杨兄暗中多留点神。”
二人拍马赶上了镖车,径自进城去了,杨无缺故意把马放缓,他知王李二人只要把镖车安顿好,必定会有一人出来找他。”
就在这时,一阵辔铃声响,两匹快马旋风似的从后面赶来,杨无缺顺手把马一带,让到一旁,泼刺刺一匹胭脂马擦身而过,马上坐的是一位头挽高髻,身御宫装,背插长剑的少女,背影像极了谢灵,使他几乎失声喊了出来。
那少女行近杨无缺道:“喂!你是九洲镖行的镖师吗?”
杨无缺点头道:“正是。”
“今晚在分号歇?”
那种颐指气使的神情,杨无缺断定她就是那魔女了,心中立刻想到了一个主意,于是和颜答道:“原不准备在分号,不过我得去分号一趟。”
宫装少女道:“那就和我一道去吧。”
未容他表示意见,接着又道:“你叫什么名字。”
杨无缺道:“在下杨无缺。”
跟着又故意问道:“姑娘尊姓,你也是去分号?”
宫装少女嫣然一笑道:“我姓厉,你是总行的镖师?”
杨无缺点头道:“在下新来不久,不知厉姑娘的尊翁是哪位前辈?”
宫装少女笑了笑道:“等会你就知道了。”
二人并辔而行,一阵阵浓烈脂粉香气,直飘入他的鼻孔,
杨无缺故意把马放缓,意欲落后一步,宫装少女却会错了意,偏脸一笑道:“我们先找个地方吃晚饭再去分号如何?反正没有什么事嘛。”
杨无缺故意踌躇道:“这样恐怕不大方便吧?”
宫装少女格格笑道:“这是我的意思,有什么不方便的?”
杨无缺道:“不为别的,恐怕这事将来传到秦总管耳内,他会责怪在下不尽职责呢。”
宫装少女复又笑道:“这个更可放心,我明天便要去总号,一切包在我身上。”
杨无缺又道:“在下是奉命暗中保护镖车的,总得先看看镖车好了没有。”
宫装少女补充笑道:“难道你不知九洲镖行的威名?别说有人押送,就是扎个草人在车上,也可平安无事呢。”
二人一路说笑,不觉已进入城内,找了一家饭馆跳下马道:“我们就在这里吧。”
宫装少女点了点头,跳下马来径自往里走去,杨无缺忍着气跟在她身后,由她选了一个座位坐下,小二赔着笑脸过来问道:“二位吃点什么?”
宫装少女挥了挥手道:“不用噜嗦,拣你们店里好的拿来就行了。”
酒菜送上后,宫装少女擎着酒杯道:“你这人很有趣的,以后我会叫家父多提拔你。”
杨无缺笑道:“在下先谢过厉姑娘。”
宫装少女笑道:“他们都叫我宫主,称呼我姑娘你是第一个,我看你以后干脆就叫我厉雪好了。”
杨无缺故作失惊地道:“原来是宫主驾临,请恕在下不知之罪。”
说着站起身来。
厉雪也站起身来,按按他的肩膊道:“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以后切莫拘这些俗礼。快坐下吧。”
杨无缺原不过是做作而已,随即坐下道:“既这般说,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厉雪一只媚眼斜着他格格笑道:“这样才是我的好兄弟啦。”
她的酒量似乎极好,干了一杯又一杯,杨无缺可不敢领教,勉强吃了三杯,便怎么也不肯吃了。”
厉雪似乎极是扫兴,站起身来道:“我们上分号去吧。”
二人走出店门,已有人牵着马在等待,那可不是店小二,而是两个镖伙模样的江湖人物,对着厉雪躬身道:“请宫主上马,舵主不便来此迎接,已在店内恭候。”
厉雪纤手搭在杨无缺的肩上道:“我们不骑马了,慢慢溜达回去较有意思呢。”
杨无缺暗皱眉头,急道:“你已经醉了,还是骑马回去吧。”
厉雪格格笑道:“谁说我醉了?”
呼的跃上马背,两腿一夹,马忽一声长鸣,飞向大街冲去。
杨无缺也不去赶她,径自上马,遥望着她的背影,徐徐跟着。
这城原就不大,不一会已到了分号,那是一所巨大的古宅。
一个面圆圆,满面奸诈的肥胖汉子正站在门首。
那汉子毕恭毕敬地对着厉雪行礼道:“属下早已接到金陵分号的飞传,得知宫主即将驾临。只因为……”
厉雪摆手道:“不用说了。”
回头见杨无缺来到,随即替他引见道:“这位是杨护法。”
又对着杨无缺道:“他是容城分号的管事铁算盘周平。”
铁算盘周平微感惊讶地瞥了杨无缺一眼,连忙拱手谄笑道:“见过杨护法。”
杨无缺还礼道:“周兄不必客气。”
几人簇拥着厉雪来到客厅,厉雪竟是毫不客气的在上首坐下道:“最近可有什么事发生?”
周平躬身道:“旁的事可没有……”
随即起身走到她耳衅轻轻说了几句话。
厉雪柳眉一扬,冷冷地道:“这事当真吗?”
周平道:“是总号传的令谕。”
厉雪冷笑道:“哼!凭他们二人又能济什么事。现在人呢?”
周平道:“已安顿在客房了。”
厉雪又道:“这趟镖保的应是什么?”
“一家银号的银子,数目倒也不多。”
厉雪道:“既是这样,仍然让他们保到地头,然后再回总号,本宫主有的是摆弄他们的办法。”
周平躬身道:“属下遵命。”
厉雪目光投向杨无缺道:“杨兄人品武功都高人一等,但愿你不是来卧底的。”接着一阵格格娇笑道:“我这样说不会生气吧?”
杨无缺朗声笑道:“在下可不是那般气量狭窄的人。”
厉雪笑了笑道:“杨护法一路辛苦,周舵主你替他准备了休息的地方吗?”
周平忙道:“早准备好啦,属下这就领杨护法去。”
杨无缺知道他们还有话说,自己不是心腹,坐着实在碍事,于是起身告辞,周平亲自送到客房。
他坐息把真气运转一周天,只觉天机泰然,真气十分畅顺,心知自己的功夫又进境了不少。也就因为他的内功进境极快,连带听力也增了不少。隐隐觉得这宅子内,时时有衣袂飘风之声传入耳内,而且进出的人极多。
一宿过去,天色黎明,外面已传来厉雪的声音叫道:“杨兄,该起来啦。”
杨无缺翻身下床,开门一看,厉雪已整装待发,而且面容十分难看,当下故作惊讶地道:“宫主怎么这样早就要走,莫非出事了?”
厉雪哼了一声道:“不用多问了,快随我回总号。”
杨无缺心中暗暗转着念头,忖道:“莫非谢灵假冒之事已经传到她耳内了?如果真的这样,倒得留心呢。”
厉雪平日颐指气使已惯,见杨无缺没有立刻回答,不由嗔道:“怎么,难道你不想走。”
杨无缺剑眉一扬道:“在下并没有说不走。”
厉雪瞪了他一眼道:“那就快点嘛!”
杨无缺一语不发,举步便往门外行去,径自把马纽解下纵身一跃,上了马鞍。
厉雪从小就被宠惯了,没有人敢于违拗她,杨无缺这个举动,分明是和她赌气,气得柳眉倒竖,粉脸通红,眉梢杀机突现,纵身跃出门外,呼的一马鞭向他抽了过来。
杨无缺猛的一提马缰,那马人立起来,登登退后两步,险险把那一鞭躲过。
厉雪手腕一凝功,鞭梢灵蛇般卷起,又拦腰扫了过来,杨无缺的马蹄堪堪落地,那是无论如何无法躲过了,只得施展擒拿手法,忽的一把将鞭梢抓住。
厉雪往回一收,那鞭竟似生了根一般,气得她厉声喝道:“你……你……”
杨无缺把手一松,冷冷地道:“在下投入九洲镖行,乃是来当镖师,可不是奴才走狗,任由主子打骂的。”
厉雪一松手把马鞭丢了,纵身跃上马背,把马一夹,疾往城外冲去。
他们一番争吵,早惊动了分号的人,纷纷出门外观看,可没有一个人敢于上前化解,此时见厉雪赌气跑了,又都把目光投向杨无缺,大有出手之意。
杨无缺也不理睬他们,把马一带,径往城外走去,他不徐不疾地走着,心中却在暗暗思考着,此番到京城后,去九洲镖行呢还是另作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