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面少年朗声一笑道:“恭喜二位都做官了,不知是在哪个衙门当差?”
赵九龄把脸一沉道:“少说废话,副盟主驾临,还不赶快上前谒见。”
玉面少年仰着脸道:“是哪个副盟主?”
赵九龄道:“自然是飞翎堡主了。”
玉面少年摇头冷笑道:“在飞翎堡时已然见过了!”
赵九龄寒着脸道:“可知未经堡主令谕,私行潜出飞翎堡该当何罪?”
玉面少年吃地笑道:“在下既非飞翎堡之人,亦非九天阁的属下,来去随我心意,旁人似乎管不着。”
赵九龄哼了一声,转脸对彩舆躬身道:“此人对副盟主大是不敬,请示该当如何发落?”
只听舆内一个冷森森的嗓音道:“带回去!”
赵九龄答应了一声,再度转过身来,对玉面少年沉喝道:“副盟已然下令,着你即速随老夫回堡听候发落。”
玉面少年扬着脸道:“如若在下不肯听呢?”
虎面铁胆蓦地一声大喝道:“违令者死!你瞧着办吧。”
玉面少年道:“在下既无听命于你的必要,自然是要违令了,可是我也不想死。”
虎面铁胆司徒伤怒道:“废话!”
霍地往前一趋身,伸手朝他手腕抓去。
玉面少年昂然屹立,容他手指快要沾着肌肤,忽地一翻腕,三个指头闪电似地扣上了对方脉门,司徒景大吃一惊,猛地往回一缩,虽然险险避过了这一招,仍被指风刮了一下,麻酥酥的劲力顿失。
他一上来便吃了个哑巴亏,如何咽得这口气,大喝一声,掌心一吐,一股急劲内家掌力,劈胸卷去。
玉面少年面无表情,冷冷一哂,单掌一举,迎着掌风推去。砰的双方硬拚了一招,司徒伤身子往后晃了两晃,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
玉面少年纹丝不动,仍在原地站着。司徒伤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数十年精修内力,竟然不敌一个少年人,羞怒之余,厉吼一声,揉身再进,双掌运转如飞,连续攻出七掌,招招都是全力施为,数道劲疾狂飚,组成一股巨大洪流汹涌澎湃朝少年卷去。
玉面少年冷笑道:“米粒之珠,也放毫光?”
双掌一阵翻飞,竟又硬封硬挡把七掌接了下来。
砰、砰连声暴响,司徒伤只觉胸中血气翻涌,踉跄疾退,嘴角汩汩流下两行鲜血。
赵九龄见又惊又怒,烟杆一挥,呼的朝玉面少年漩玑穴上敲去。
玉面少年冷冷道:“你们二人联手,或可支持几招。”
伸出两个手指,突向杆影中夹去。
赵九龄沉喝道:“分光掠影手法并非稀有绝学,看招。”
旱烟杆撒出一片乌光,已然把仗以成名的打穴招式施出。
玉面少年一声朗笑,忽地伸手一抓,竟把旱烟杆抓住,赵九龄用劲一挣,旱烟杆纹丝不动。
双方暗自加劲,僵持有片刻,谁都没把对方拉动,却把一根精钢打造的烟杆,硬生生地拉长了二寸。
蝎娘子忽然趋近少年,尖声喊道:“杨兄弟,小心暗算。”
玉面少年不虞有诈,疾地往旁一挪步,蝎娘子就势把手一扬,洒出一片乌光,兜头罩下。玉面少年与她相距仅三四尺,又在毫无防备之下。眼看乌光闪动,飞蝗般袭来,仓促把左臂一抬,先行把头脸护住,同时身形急挪,尽力侧避,虽然险险避开了正面,左臂仍然中了三四根细如牛毛的暗器,只觉伤处麻酥酥地,就和蚂蚁叮了一口似的整条手臂顿感运转不灵。
心头一惊之下,顿悟此是北魔的独门暗器毒芒刺,歹毒无比,暗中急运玄功阻止毒性蔓延。
蝎娘子高叫道:“他已中了本门的独门暗器毒芒刺。这一奔跑,发作更快,咱们快追下去。”
赵九龄厉叫道:“还不快与我站住,难道你想死吗?”
玉面少年脚程极快,晃跟已奔出二人视线之外,突地折转方向,往斜刺里奋力又前奔了约有十余里,手臂毒伤渐渐发作。只觉眼前发黑,半身麻木,不禁暗叹一声忖道:“看来这番要阴沟里翻船了。”
此时日渐西沉,停步举目四顾,突始前面松林之内露出一角红墙,不由心头大喜,求生之念油然而生,急步向松林奔去,入林才知仅是一处倒塌了一半的破庙。暗道:“不论有没有人帮助,好歹得先设法将身上伤毒解去。”
这种毒芒刺果真利害,玉面少年虽具有一身混元气功,竟仍难阻止剧毒蔓延,踉跄奔到偏殿,身形已摇摇欲坠,勉强把身子靠倚在墙壁上,咬牙挣扎着伸手入怀取药,蓦觉一阵头晕,颓然往地下倒去。
突地,黑影中一声惊呼,奔出一条倩影,飞快将他身形抱住。
玉面少年体力虽已不支,神志尚清,睁眼见扶着他的,乃是一个娟秀的妙龄少女。随有气无力地道:“我囊中有药,先把绿玉瓶中的丸药喂我二颗,再用马蹄铁取出毒芒刺……”
话到一半,人已不支,头一仰,竟昏厥在少女怀中。
抱着他的少女,幽幽叹了口气,迅速从他怀中搜出药瓶,倒出二颗丸药,塞进他嘴里,复又拔出短剑,将他手臂衣袖割裂,只见整条手臂肿得圆滚滚的,伤口汩汩渗出腥臭黑水,不禁垂下泪来,泣道:“你若早听我的话,也不会遭到那贱婢的毒手。唉……”
她颤抖着玉手,用马蹄铁把毒芒刺一一取出,又掏出汗巾替他把伤口擦拭干净。
玉面少年适于此时把双目睁开,急道:“不可沾上那毒水,我怀中有颗珠子,可取来放在伤口滚擦,自可将毒吸出,然后……”
那少女突地倾耳听了听,失惊道:“他们追来了。”
急从地下将玉面少年抱起,闪身进入那破了半边的禅房之内。
她堪堪把玉面少年安置好,两条黑影已疾射进林来,正是蝎娘子与赵九龄,这时天色虽已昏暗,但景物依稀可辨。
只听蝎娘子道:“他已中了三四支毒芒刺,纵是金刚不坏之身,也决难走远,说不定就藏在这破庙之内。”
赵九龄接道:“咱们搜一搜。”
突地,暗影中缓缓踱出—位黑袍老者,沉声道:“什么人?还不与我站住。”
赵九龄吃了一惊,抬头一看,竟是东魔厉阴天,忙赔下笑脸道:“原来是厉宫主,何以深夜呆在这荒凉破庙之内?”
黑袍老者仰着脸,冷冷道:“本宫召了几个属下来此会面。不知赵兄来此何事?”
赵九龄道:“在下奉命追赶一个要犯,不知厉宫主曾见有人从此经过吗?”
黑袍老者道:“是什么要犯?本宫不曾见有人从此经过。”
蝎娘子插言道:“他已中了毒芒刺,决逃不了多远,只怕就藏在禅房之内。”
黑袍老者把眼一翻,星目寒芒暴射,沉哼道:“你的意思莫非是怀疑本宫庇护了你们追击之人?”
厉阴天与北魔夜紫烟,同列边疆四魔,蝎娘子如何不知道厉害,只因有赵九龄在旁壮胆,是以冲口说出,此刻见他发怒,心中暗暗胆寒,忙赔着笑脸道:“晚辈怎敢怀疑老前辈,只因为刚才确然见有人影,闪入禅房之内,是以随口问一声。”
厉阴天道:“那是小女厉雪。”
蝎娘子格格笑道:“既是厉雪妹妹,何不请出来相见。”
厉阴天冷竣地道:“不用了,你们趁早走吧!”
只听来路之上,传来虎面铁胆司徒伤的嗓音道:“厉宫主切莫误会,兄弟此来乃是上命差遣,岂可空回?”
司徒伤一经来到,赵九龄胆气立壮,接口朗笑道:“禅房之内,既是厉姑娘,让我们进去查看又何妨。”
说着举步便行。
厉阴天伸手一栏,沉喝道:“站住,汝等前番掳去小女之事,老夫还没有算这笔帐呢。”
司徒伤大步赶到偏殿,寒着脸道:“那是因为厉宫主私心自用,迫令兄弟不得不用点心机。”
厉阴天怒道:“这样说来,你们眼里根本就没有本宫这个副盟了?”
司徒伤也沉下脸来,厉声道:“厉宫主以副盟身份相威迫,实令兄弟为难已极,司徒伤乃是奉命行事,如若不让兄弟进去查看,叫兄弟如何交差?”
厉阴天心中大怒,颔下长髯无风自动。双目闪露出一片杀机,缓缓向司徒伤逼去。
司徒伤有恃无恐,暗中提聚功力。双方正自一触即发之际,突地禅房内闪出一条倩影,娇喊道:“爹爹,他们要进来就让他们进来吧。”
厉阴天长吁一口气,闪身让开,指着司徒伤道:“今天你口口声声说是追击要犯,本宫让你一步,以后咱们走着瞧。”
拉着厉雪的玉手,缓步往庙外行去。
司徒伤与赵九龄,原也无意得罪这位魔头,见他离开,也不拦阻,举步正待入内查看。
蓦地,庙外一声大喝道:“里面的人都与我滚出来。”
司徒伤缓缓转过头来,只见一位锦衣公子,昂然屹立在星光之下。身后一排站了十几个锦衣武士。不觉重重哼了一声道:“又是此人。”
锦衣公子见里面没有反应,复又喝道:“你们都是聋子不成?”
蝎娘子一步三扭,当先走了出来,格格笑道:“小兄弟,对人说话怎可这般无礼?”
来人正是修罗门下叶长枫,他原在迷林边缘,喝令属下烧毁迷林,却为锦衣大汉劝阻,他的意思是迷林方圆广有数十里,必有许多江湖人迷失在内,如若焚烧起来,那些人岂不活活被被烧死?
叶长枫行事虽然任性,并非全不讲理,是以接纳了忠告,率领属下,撤离迷林,却于途中接获属下的传报,得知杨无缺遭人暗算之事。
他为人极重义气,聆听之下,又急又怒,立刻追踪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