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无缺踏上阁楼,里面是一间大画室,几位儒生打扮的老者,正自聚精会神在作画,他直冲而入,竟无一人觉察。当下轻咳一声道:“请问一声,这阁之上可有一位昆仑派长老?”
几位儒生这才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喝道:“你是什么人,竟也闯到这个地方来。”
杨无缺俊眉微皱,重又说道:“请问这里可有一位昆仑派长老?”
发话的儒生怒道:“这里没有什么昆仑派的,还不与我快滚,等会庄主来到,你就死定了。”
杨无缺目光锐利,就这说话工夫,已把儒生所作的画看清,原来并非是一般的山水人物,而是许多分开来的剑式,他乃专习剑术之人,细一打量之下,忽觉那些剑式,竟是自己的路子,不由心里一动,霍地趋前一把将画抢到手中。
那群儒生立时大惊,纷纷伸手来夺。杨无缺出手如电,轻而易举地把几个儒生制住,此时他已知道这些儒生均不会武功,当下拉起先前发话的那儒生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谁叫你画这个的?”
儒生苦着脸道:“小人们俱是城里的画匠,为血隐庄主重金所聘来。
杨无缺又问道:“这些剑式从哪里弄来的?”
儒生道:“庄主着我们四人拿着书画,隐在树丛之上,只等少侠您与人动手,便把您用的剑式画下来,画好之后,把各人所画的合在一起,再行拼凑起来。”
杨无缺怒气勃勃,把几张画撕得粉碎,厉声道:“有没有一个昆仑派长老囚在这里?”
惊得那儒生战战惊惊道:“没……没有……”
杨无缺此刻才行省悟,原来张楚诡言师伯南云天囚禁终南阁,着他闯过穷源之路,用意是在偷窃他的剑法,此种用心,果是令人防不胜防。”
一个人正自怒气勃勃之际,突然一条人影疾奔而入,身法快如闪电,落地竟是一个蒙面女郎。
杨无缺手一松把儒生放下,闪身挪到空阔处,凝神待敌,来一人掀面幕,竟是要他去浣月宫见面的谢灵,不禁一怔道:“你怎么来了这里?”
谢灵一拉他的手臂道:“有话等会再说,快走。”
竟不容杨无缺开口,硬拉着他往阁外奔去,急奔了足有十多里路,这才停下脚步,长吁一口气道:“好险,总算阴错阳差,比她早了一步。”
杨无缺皱眉道:“究竟怎么回事?”
谢灵道:“西魔得到她的示意,盗用昆仑的暗号,将你引来血隐山庄,他们第一步是由几个高手轮流出手,迫令你施用四象剑法应付,却暗中安排了画匠,偷偷将你的剑式画来。”
杨无缺冷哼一声道:“他们白费心机,所画招式全被我撕毁了。”
杨无缺想了想道:“就算他们全都画了下了,也无法连串起来。”
谢灵叹了一口气,顿了顿又道;“他们除了约了赵九龄等人外,另外还有—位厉害人物,此人的武功,比起令尊来说是各有所长,并差不到哪里。”
杨无缺猛然省悟,急道:“可是一位绛衣丽人?”
谢灵吃了一惊道:“你见过她了?”
杨无缺点头道:“不错。”
随把在寺院见着绛衣丽人的经过说了一遍。
谢灵叹了一口气道:“说起来她还是我师叔呢。”
杨无缺道:“此人举止轻佻,心如蛇蝎,想不到竟出身名门正派……”
谢灵道:“听家师说,她的武功比起家师来,还要高出一筹,只是心术不正,事事好强,竟妄图称霸江湖,是以才被家师逐出门墙……”轻喟一声道:“把你引来索隐山庄,便是她的授意,她是准备在你精疲力竭之时出手,那时你真力耗损过半,为了对抗她,只有使用四象剑法。她剑上造诣极深,与你正面交手之后,再细看书匠所画之招式,对四象剑法便可了如指掌了。”
杨无缺突熬想起前庄之事,急问道:“前庄来的是什么人,是和你一道吗?”
谢灵点头道:“你不用管了,咱们赶路要紧。”说着径自起身向前路行去。
杨无缺想了想,觉得眼下情势,只有先去浣月宫的一法了,说不定红脸老人已然等在宫内。
再说王世宗与李文才二人,直到杨无缺走了约有盏茶时刻,这才慢慢起程往前走,李文才为人最是精细,越想越觉不对劲,忍不住开言道:“依小弟看来,此事八成是圈套。请想以令师与南云天的武功而论,等闲之人岂能使他们束手就范?”
二人都是极重情感之人,一想此事,脚下突然加快,此时天已大亮,晓雾迷蒙中,忽见杨无缺背着双手,屹立在路旁,顿觉心里一宽,王世宗忍不住叫道:“杨兄,你是等候我们二人吗?”
杨无缺朗声一笑道:“不错,前面那所庄院,乃是西魔张楚的巢穴,二兄有这兴致去看看吗?”
王世宗豪情勃发,大笑道:“如若杨兄有这意思,兄弟自当舍命陪君子。”
杨无缺似对路径十分熟悉,举步当先庆行,不多一会,已行至一所大庄院之前,门上大书“血隐山庄”四个大金字,当下举手敲门高叫道:“有贵客来临,快请张庄主出来说话。”
他嗓音十分宏亮,震得山谷都起了回声。不多一会,两扇朱门大开,行出一个中年江湖人来,一见杨无缺挺立门首,立时满面都是惊容,愕然叫道:“你是人还是鬼?”
杨无缺大怒,举手一个耳光。那江湖汉子亦非等闲之人,疾地把头一仰,可是,饶他闪得快,脸上仍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劈啪一声脆响,脸上立时隆起半边。忍不住嗳呀一声惨叫。
杨无缺大步冲向大厅,这种行为,与他平时的性情不大相同,王世宗以为他是因师伯被劫,心里着急,是以并未在意。
张楚位列边疆四魔,为江湖有数的魔头,血隐山庄乃是他的老巢,哪能容人横冲直撞,但听一声暴喝,花丛中倏然闪出八个大汉,一色布包头,手执锯齿刀,将杨无缺去路挡住。
杨无缺冷冷道:“让开!”
举手一掌劈去,他功力深厚,随手一掌便即威猛绝伦。
八个大汉目睹对手雄浑掌力,不敢正面去接,队形忽地往后一凹,原是一字排开,倏忽变成了倒转的人字形,八把金刀连舞,竟把掌力卸去。
杨无缺举手又拍出一掌,一股强劲的暗劲,直撞了过去。
王世宗与李文才俱是行家,看他攻出的掌力,心中暗暗惊骇不已,只觉具有这般深厚内力之人,最少也得有三四十年的苦修功果,一个年青人决难达到如此深堪的造诣。
此时八个执刀汉子,已被他雄浑的掌劲,攻得走马灯似地乱转,阵法大乱,突闻杨无缺一声狂笑道:“我不伤汝等性命,快着张楚出来。”
左掌一引,右掌“长蛟出洞”,一股巨大的潜力直推了过去。
立有二个大汉被震得身形悬空飞起,连人带刀,落入花丛之内。
李文才心头一懔,暗中一碰王世宗道:“此人不是杨无缺。”
王世宗大吃一惊,还未及说话,大厅之内已响起了张楚的声音,沉喝道:“是哪位朋发来到血隐山庄撒野?”
抬头一看,忽见杨无缺立在阶下,不禁一呆。
杨无缺朗声笑道:“尊驾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可惜你白费心机了。”
张楚毕竟是老谋深算之人,明知里面已经有了一个杨无缺,此刻又来一个,他竟不当面说破,冷冷道:“本座什么如意算盘打错了?”
杨无缺仰天笑道:“寻几个画匠盗画本人的剑法,可有此事?”
西魔张楚强颜道:“胡说,你是听谁造的谣?”
杨无缺突然敛去笑容,拔剑出鞘道:“要想偷学四象剑法也不难,在下可以使出几招让你见识见识。”
张楚曾经与他对过一次掌,虽不能确定松林之前就是此人,但心理上总归有些惮忌,当下冷冷道:“很好,本座一生未曾用过兵刃,就用这双肉掌接你几招。”
赵九龄刚才与杨无缺交手时,输了半招,心中甚觉气恼,此刻忽又出来另一个杨无缺,无论如何得挽回这个面子,当下一掀衣将文昌笔撤出,抢前二步道:“不劳庄主动手,兄弟先接他几招。”
张楚趁机将跨出的脚步收住,点了点头道:“有劳了。”
杨无缺道:“你们可以二人齐上。”
抖手一式“腾蛟起凤”,直取赵九龄,出剑迅快,带起一阵虚虚啸风之声,赵九天龄疾地挥笔一格。
讵料,杨无缺这招乃是虚头,未容他的文昌笔封格,长剑陡化“金鳞万点”,剑芒闪闪反朝张楚袭去。张楚暗吃一惊,闪身急退。
这一招对赵九龄来说,可谓极大的侮辱,那意思不啻说明他根本不堪承教。此人雄踞河东,亦属一方之雄,如何忍得下这口气,怒吼一声道:“姓杨的,你少卖狂。”
文昌笔挟着一溜乌光,再度袭向他“期门”、“分水”二处大穴,张楚也大喝一声,挥手一掌推来,力道雄猛,有如怒涛澎湃。
杨无缺两下受敌,不慌不忙将剑式展开,一式“花前弄影”,化解了张楚的掌劲。就势长剑斜撩,当的把赵九龄的文昌笔格开。
他上来就同时攻击二人,并非卖狂,而是另有目的,是以不容二人再行出手,长剑立即将招式展开,但见一片精芒闪耀,瞬即将二人卷入剑光之内,嘴里却大喝道:“王兄李兄请即速去终南阁,把那些混帐的画匠都给我拿下来。”
王世宗闻声跃起,双笔一抡,疾向庄门攻去,他与李文才都是年青一辈中,成就极高之人,那些庄客如何阻挡得住。竟被他二人直冲入庄门之内。
可是,就这时时,雷公王七、铁剑书生诸向荣、司徒伤等人已然先后赶到,硬生生地把二人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