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乔轻轻一按道:“你还是躺着歇一会儿吧。”
李姑婆似是受伤极重,这一挣扎挪动,嘴角又淌下血水来,显然内腑已然离位。
谢灵强忍着悲痛,轻声道:“李姑婆,你遇见什么人了?竟然令你受伤?”
李姑婆惨然道:“武林之中,能够伤着老身的,只怕数不出几人,我是伤在本门的武功上。”
谢灵大吃一惊道:“你遇见她了?”
李姑婆点头道:“正是她,武功比以前又进境了许多。”
谢灵又道:“她为何要伤你?”
李姑婆微弱地道:“她威逼老身,一定要我说出宫主是真死还是假死,老身认定宫主确已死去,以致触怒了她,竟然对老身突施袭击。老身骤不及防,为她的玄阴掌将内腑震伤……”慨叹一声接道:“说实在话,即令她不是施行突袭,老身同样地不是她的敌手。”
谢灵长吁一口气道:“总算还好,她没有继续出手。”
李姑婆道:“她虽暴戾好胜,究竟还有几分人性,不然老身岂有命在。”
谢灵沉思有顷道:“她对这件事至今还在怀疑,我看她早晚会来本宫。”
钟离乔突然摇了摇手,接道:“李姑婆还需疗伤,咱们外面去吧。”
谢灵深知李姑婆伤势极重,遂悄悄一拉林珍,缓缓退了出来。钟离乔跟着行出。
三人来到大厅之内,谢灵满面忧容,沉吟半晌,徐徐言道:“她早晚必来定会来浣月宫生事。”
快斧手钟离乔对李姑婆的武功,向极佩服,在浣月宫可说是仅次于谷主的高手,他有自知之明,如果李姑婆不是敌手,自己更是不行,当下忍不住问道:“伤李姑婆的是什么人?”
谢灵叹口气道:“她外号千面玉观音,本名叫白九凤,武功不在家师之下。”
钟离乔虽是外走江湖之人,可没听过这样一位高手,思索了一会道:“此人武功既达到这般境界,江湖上如何不曾听说过?”
谢灵道:“武学浩瀚如海,愈是造诣深湛之人,愈不肯在外眩耀,此人城府深沉,隐迹了二十余年突然在此刻露出,自然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大叔以后遇上,务必小心,能避免冲突,就尽量避免。”
钟离乔慨然言道:“姑娘的话固是有理,可是她若是来浣月宫捣乱,我能眼看着不管?”
谢灵叹口气道:“她若是来到,请大叔务必退避,一切由我来应付。”
钟离乔睁大眼睛道:“这是什么话?”
谢灵叹口气道:“若论武功,合咱们三人之力,也不是她的敌手,但此人乃是我的长辈,侄女可以尽量委曲,料她不致于把我怎么样。”
钟离乔仍然不解道:“这样说来,她与宫主认识?”
谢灵道:“不仅认识,面且是同门师姐妹,此人虽然狠毒无比,但她极其自负,侄女如若应付得宜,料不会对我怎样,大叔你要是出面,事情就很难说了。”
钟离乔长吁一口气道:“既是这样,大叔一切听你的就是了。”言罢起身道:“你姐妹好好照顾李姑婆,外面的事交给我了。”
谢灵点头道:“有劳大叔了。”目送钟离乔出去后,转脸对林珍道:“珍妹,从此刻起,浣月宫随时都有出事的可能,说不定对方已有人跟在李姑婆之后,前来探察浣月宫的动静。”
林珍道:“我就不解她们为什么要来浣月宫?”
谢灵道:“自剑神杨大侠遇害后,有资格参与盟主角逐之人,只有飞翎堡的千手圣尊,海外的修罗王以及师父她老人家。
现千手圣尊已入九天阁掌握,修罗王远在海外,所虑的就只师父一人了,虽然说是师父已然仙逝,可是他们绝不相信。”
林珍接道:“师父她老人家性情淡泊,从无在江湖争雄之心,这点他们应该知道。”
谢灵点头道:“她老人家从前不参与竞争,乃是有杨大侠与肖盟主在着,此刻情势不同,因为杨大侠与肖盟主,一个遇害,一个生死不明,就当前格局,师父纵无争雄之心,对此事岂能不管不问?是以他们一直担心师父在暗中策划。”
林珍对事体之判别,虽无谢灵之精明,但亦是冰雪聪明之人,经谢灵一番剖析,立即恍然道:“是了,他们所迟迟不发动,亦是顾虑师父尚在人间,如若他们确知师父已死,便无所顾虑了。”
谢灵叹口气道:“就因为如此,我担心他们会去师父的坟墓察看。”
林珍接道:“是啊,别人来宫,咱们可以挡驾,如若是白师叔亲来,可真不好应付呢。”
谢灵沉思有顷,缓缓立起身来道:“珍妹,你好好照顾李姑婆,我去外面看看,只要李姑婆约定之人,能够及时赶到,事情就好办了。”
林珍忍不住问道:“李姑婆所约之人是谁?我不信他的武功能高出李姑婆!”
谢灵道:“此人得天独厚,又曾习杨大侠剑术,虽不是白师叔的敌手,但我想信他能应付得了。”
林珍素来信服师姐,点点头道:“我进去问问李姑婆,她究竟有没有找着此人。”
谢灵道:“此人一直与浣月宫互通消息,我相信李姑婆已经通知他了。”
说着姗姗往厅外行去。
再说快斧手钟离乔,自李姑婆受伤后,心中甚感忐忑难安,他知谢灵一向谨慎,不会信口开河,敌方武功既如此高强,谢灵姐妹是决然无法阻挡的了,万一冲入陵内,不仅杨无缺将因此而走火入魔,就是施行功果之人,亦无一人幸免,一想此事,顿觉五内如焚。
他乃极重情谊之人,想到故主的深恩,觉得此刻该是自己效死的时候了,虽然谢灵一再叮嘱他置身事外,可是,以他自己的立场来说,怎可让一个晚辈独任其难?
这一天他就在一种紧张不安的情况下,忽忽度过,第二天一早,便赶到后面察看李姑婆的伤势,见她正盘坐于榻上静养,遂轻声道:“李姑婆,您的伤势不碍事了吧?”
李姑婆缓缓睁开眼睛道:“伤势总算稳住了,如调息得宜,大概一个月可以复原。”
钟离乔轻吁一口气道:“您请静养伤吧,宫内的事在下可以帮助谢姑娘料理。”
李姑婆点了点头,她嘴里虽没说,心里可是雪亮,如若她奉派邀请的那人没有来,浣月宫可能要遭受一场大劫。
钟离乔见她一脸忧容,知她仍然放心不下,遂又道:“你老人家去邀约的那位答应什么时候来?”
李姑婆极为不乐地道:“此人执拗得很,他必须五天以后才能赶来。”
钟离乔甚为诧异地道:“他已知宫内情势十分紧急,为什么要延迟那么多天才来?”
李姑婆愤慨地道:“他表示自己亦无把握,还得约请另外的人,同时又追踪一个重要魔头,最少也得三四天的时间,老身一再催促,告诉他这里的事比什么事都重要,可恨他就是不答应。”
钟离乔轻吁一口气道:“或许他有他的理由,咱们无法勉强人家,眼下只有尽力而为了。”
李姑婆性情最为暴烈,但她自知内伤极重,稍一不慎,便有恶化的可能,是似尽量压下心头的愤怒,缓缓把眼闭上,调匀呼吸。
钟离乔不敢再惊动,悄悄退了出来,只见谢灵满脸忧容地立在阶沿前,遂趋近身旁,轻声道:“灵姑娘,你也不用过份忧虑,吉人自有天相,也许这几天可以平安渡过,只要他老人家功果完成,便没事了。”
谢灵叹口气道:“但愿如此。”
二人正自闲淡之际,突见林珍引了一位蒙面女郎,匆匆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