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宫装丽人身法飘忽如风,犹如飞絮一团,业已随风向滇池大侠飘去。
此时阵式已然发动,但见人影闪动,交叉飞舞,指风掌劲,参杂在闪闪寒芒中飞射,一波一波涌过来,声势甚是骇人。
宫装丽人心头一懔,轻敌之念立刻减去了几分,此刻才领略到士别三日便须刮目相看的道理,暗忖:六君子的武功果比以前进步多了,倒得小心应付呢。
此时君子阵的威力已愈来愈强,宫装丽人仗着她轻功美妙,步法神奇,暂时还能应付。
适才狠斗宫装丽人的杨无缺,并非真的杨无缺,他见六君子现身后,便知危机已然过去,当下强提着一口真气,疾步向谷外行去,他因身负重伤,极须寻一个僻静地方疗伤,还幸一路均无人拦阻截击。信步在乱山中奔了一程,自知难再支持,不觉颓然一叹,随在一块石上坐下。默运全功,察看了一番伤势,已然发觉宫装丽人所用,乃是一种极其歹毒的阴功,自己为了假扮杨无缺,竟未把药囊带上,只有随身所带的几颗普通丹药,当下摸出了两颗吞下,竟欲先行把伤势稳住再说。
讵料,吃下丹药不久,突然腹内大感不适,竟已无法再提真气,这一惊非同小可,暗叫道:“不好,这是一种什么功夫,怎的如此厉害?”
一个练武之人,只要真气不散,任是再厉害的伤势,亦可缓缓自疗,一旦真气涣散,那就非得借用旁人之力,或者是药物来治疗了。
就在这时,一条倩影循着山路,迎面飞奔前来,他身负重伤,耳力已然失聪,等到发觉有人前来,藏躲已是不及。
来人远远便发现了他,高声道:“是杨兄吗?”
他听那口音十分熟悉,却想不起是谁,来人行走极快,晃眼已到前面,却是一位极其秀丽的青衫女子,见他步履跄踉不稳,一把将他手臂抓住,柔声道:“杨兄,你伤得很重吗?”
他喘息着道:“还好。”顿了顿复又道:“请恕在下眼拙,姑娘你是谁?”
青衣女子愕然道:“小妹厉雪啊,你连我都不认识了。”
假杨无缺点了点头道:“姑娘好像救过在下一次性命,那是在下误中蝎娘子暗器之时。”
厉雪满面忧容地道:“你提那些事干什么,咱们还是早些寻个地方疗伤吧。”
假杨无缺想了想道:“姑娘如若有意帮助在下,就烦你去旅店替我把药囊取来。”
厉雪摇头道:“这样不妥,我先把你带到我住的地方,然后派人去取药。”
假杨无缺轻喟一声道:“你的住处离这有多远?看来在下是无法步行前去了。”
厉雪大吃一惊道:“这般说来,你连真气都无法提聚了?”
假杨无缺黯然一叹道:“暂时是如此,只要药囊取到,再重的伤势也不妨。”
厉雪想了想道:“小妹住所离此不过七八里的路程,我背你去吧。”
假杨无缺乃是久已成名人物,怎肯让一位年轻姑娘背着,当下苦笑摇头道:“这怎么行?”
厉雪心里一急,疾步上前扶住,顺手点了他的睡穴,就势背起,放腿疾奔。
再说谢灵姐妹自假杨无缺露面后,心里稍安,急忙退下,先行各处察看了一番,只见各处布下的哨卡,大部份都已死伤殉难,只是不见钟离乔。
这些死伤之人,有的久随宫主,有的是自幼收容的孤儿弃婴,眼看她们俱遭横死,止不住流下泪来,林珍悲恸地叫道:“元凶就是她一人,有天我要把她碎尸万段。”
谢灵强忍悲痛道:“徒悲无益,你快去寻乔大叔,我得去墓陵看看,怕的是李姑婆独力难支。”说罢放腿向墓陵奔去,远远便见李姑婆白发飘飞,正自与一位黄衫老者,打得难分难解。
另一处是一位黑袍老者,独对梅兰竹菊四女,此老掌力浑厚,招招有如巨斧开山,勇猛已极,但四女身法轻灵,步法飘忽,黑袍老者空自暴怒如雷,竟无法把四女奈何,而四女也只能暂时将他困住。
谢灵心细如发,且不管斗场之事,飘身向墓陵奔去,只见墓前一排立了五位本谷门下,有一二人已然带伤,当下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举步进墓前,轻声问道:“可有人侵入墓内。”
为首女子恭敬答道:“还幸没有人攻到墓前。”
谢灵点头道:“很好,你们小心守着,我去助李姑婆。”转身又向斗场行去。
这时李姑婆与黄衫老者已然渐渐分出胜负,那黄衫老者虽然武功高强,但李姑婆占了兵刃的便宜,拐沉力猛,运转如飞,致令黄衫老者有许多招式施展不开。
谢灵缓缓行近,徐徐言道:“本谷向来不问江湖之事,前辈何苦听人指使,前来进犯。”见他没有开声,复又道:“前辈如再不住手,等会可要自讨没趣。”
黄衫老者与黑袍老者乃是同道前来,原没把这些年轻女娃放在眼里,此刻遭逢劲敌,才知事情并不简单。
高手过招,生死只需毫厘之间,他这一分神,已予李姑婆可乘之机,呼呼一连三招,把他迫退丈余。
谢灵突然高声喝道:“住手。”
李姑婆收住攻势道:“老身已然取得先机,何故喊停?”
谢灵轻喟一声道:“他亦是情非得已,由他去吧。”
黄衫老者自知难以讨好,扭头看了黑袍老者一眼,只见他发须乱张,一脸怒容,仍在与四女拚搏,当下沉声喝道:“住手。”
黑袍老者本就难以下台,闻声把掌一收,退了下来。
黄衫老者铁青着脸道:“后援未到,看来凭咱们二人是难以进入墓陵了。”
黑袍老者冷冷道:“你可曾想到本盟戒律?”
黄衫老者点头轻喟一声道:“非是我等不尽力,面是事实难于得手。”
蓦地暗影传来一个沉浑的嗓音插言道:“尊驾总算见机得早。”
二老齐吃一惊,抬头望去,只见一位银面白发老者,缓缓丛林中行了出来。黑袍老者于昆仑截击杨无缺之时,曾经遇见此人,自知不敌,沉哼一声道:“咱们走吧。”
两人双双扭转身形,疾奔而去。
李姑婆望着银面人冷笑道:“只会装神扮鬼吓唬人,算什么英雄。”
银面老者知她心里不大舒服,当下哈哈笑道:“老朽微末之技,怎及得李姑婆绝伦超群,自然只好装神扮鬼,吓唬他们了。”
谢灵举步行近银面老者,悄声问道:“如何?”
银面老者点点头道:“大功已将告成,天明以前,几位都将潜离本宫,姑娘不妨再敷衍些时。”
谢灵又道:“如若她果有真意接掌浣月宫,又待如何?”
银面老者笑道:“此人野心勃勃,区区一派掌门人岂在她眼里。何况她此刻也无暇顾及。”
谢灵点了点头,放步向亭阁前奔去,此刻她心情宽畅,再不惧有人强进墓陵了,赶到亭阁前举门一看,但人影如飞,掌风拳影,一片呼啸之声,双方打得十分激烈。
宫装丽人既无法冲出阵外,而六君子一时片刻也无法将她奈何。
谢灵沉吟有顷,突然高叫道:“快请住手,不要再打了。”
六君子原就无意与宫装丽人作生死之斗,闻声把阵一撤,都停下下来。
宫装丽人一脸怒容,望着谢灵问道:“他们是你约来助拳的吗?”
谢灵摇头道:“晚辈与他们素不相识。”
宫装丽人哼了一声,目光落到万里孤行客江溪流脸上道:“君子阵不过如此,并未能把本座奈何。”
江溪流哈哈笑道:“可是你也没占便宜。”目光四下一扫,突见杨无缺不在场,不禁怒喝道:“杨公子哪里去了?”
宫装丽人所带的女婢同声道:“他已奔出宫去了。”
江溪流吃了一惊道:“他身负重伤,岂能容他独自乱跑,咱们快追。”
当先飞步往宫外奔去。江溪流一经行动,余人也跟着一齐奔出谷去。
宫装丽人冷哂道:“简直是一群疯子。”
谢灵从旁插言道:“师叔夜来辛苦,请里面歇息吧。”
宫装丽人冷冷道:“不用了,领我到墓陵去。”
谢灵见东方已泛起鱼肚白,天也快亮了,遂躬身答道:“晚辈遵命。”转身往墓陵行去。
宫装丽人领着八个劲装女郎,紧跟在她身后,一行人到达墓陵之前,只见梅兰竹菊四婢,仗剑站立墓前,四婢见阮玲领着宫装丽人来到,脸上顿现惶恐之容。
谢灵徐徐吩咐道:“梅香姐,烦你把墓门打开,师叔要拜奠谷主遗体。”
梅香略一迟疑,终于上前把墓陵门开了,侧身闪到一旁,让出道来。
谢灵举步前行道:“晚辈为师叔开路。”
宫装丽人生性多疑,谢灵为她开路,正中下怀,缓缓迈步跟了上去。
这座墓陵与普通一般古陵的建筑,差不多少,并无特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