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出去,我让你滚出去啊!”
“侧妃,你不要这样,会惊了腹中胎儿的!”请来的大夫早就傻眼了,拦又拦不住,只能站在门边,看着蒋思清在屋里砸东西,看着她疯了一样的闹。
“胎儿,胎儿,王爷都不肯来看本妃,还要这个孩子有什么用!我这是被关起来了你知道么?将来,就算将来这个孩子出生了,也会直接过继给苏明雪!与其那样,我还不如不生出来!”蒋思清举起一个花瓶就砸到了绿竹的头上,她尖叫着指着屋外空荡荡的院子,“你看我这里!死气沉沉连个人影都没有!”
“王爷,王爷让您静养……”绿竹捂着自己的头,好在她刚刚向后躲了一下,只是疼,并没有砸出血来。
“这是囚禁!你瞎了么?这么大的一个院子,除了你,我,那些嬷嬷、丫鬟,还有谁!”蒋思清又拿起一个花瓶砸在地上,她要闹,闹出动静来让傅天佑见她,不然她一定会老死在这里。
“侧妃,请息怒,对胎儿不好!”绿竹也没有跪,她只是弓着身体,适当的时候躲着花瓶,无论如何她也不愿意被花瓶砸死。
“侧妃,你如此会惊了腹中胎儿,这,这要在下如何和王爷交代?”大夫也终于探出头,看着屋里已经失控的一切,却还是劝她,“便……喝些安胎凝神的汤药,不日胎儿便出生,若是个小王爷,侧妃你岂会还被关在此处?”
“你能保证本妃腹中是小王爷?”蒋思清放下手里的灯盏,慢慢的走过去,盯着他的眼睛,“大夫,不能随意诳人,知道么?”
“这,这……”大夫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更何况说应承这句话了,“侧妃,这,王爷只是让我来看看,你是否郁结于心,旁的,在下实在不敢应。”
“王爷可有告诉你,若是我果然郁结于心,要怎么做?”这个大夫眼生,并不是常来的那几个,究竟是谁,她也不知道。
“开药,”大夫微微抬起头,眼神却没有刚刚那么慌乱,“侧妃此次不过马前失蹄错算一步,也并非果真落魄,总还有腹中胎儿,还有王爷三分旧情在。若是自怨自艾郁结于心,怕才是真的要将孩子送与他人,丢了这么些年的聪明劲儿呢。”
“聪明?若有人棋高一着,本妃又哪里能应对的了,总还是靠山更牢靠一些,不是么?”蒋思清看着他的眼神,有了一点明了,难怪眼生,怕是压根就不是大夫吧。
“王妃有靠山,不过是看王妃靠不靠而已,”大夫扫了一眼屋顶,这里被傅天佑清了个干干净净,想进来,还真是不容易。蒋妃这事儿出来之后,连带着拖累的不仅有蒋将军,还有蒋思清,比起这会儿正在花坊里喝茶的苏明雪,被禁足的蒋思清,确实和可怜。
“本妃出不去,”蒋思清抬手,指着近在眼前的院门,“就那里,本妃都不能靠近,也没人进来。你知道,即便本妃想翻身,也要有个翻身的机会,不是么?便这么关着不见天日,要怎么才好?一****过去,也不过是数着过,没什么变化,更是让别人得意。”
“侧妃郁结,对胎儿不利,自然是要出去走走的,旁的地方不能去,大觉寺还不能么?”大夫还是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从怀里拿出一包药来,递给蒋思清,“这药吃下去,会让人昏昏沉沉,旁人看着便是和郁结一个症状,三日后,在下当再来为侧妃诊脉,届时,必定是要侧妃去大觉寺礼佛的,侧妃看,可成么?”
“三日,”蒋思清接过药递给绿竹,“三日后,若你不来,本妃不能出去,我这颗安插在傅天佑身边的棋可就真的废了,孩子生出来,怕也不是蒋家的外孙。这话,回去告诉你的主子。”
“是。”
蒋思清这里做着详细的计划,苏明雪那边,却听着别人的计划。
“三天前开始演的么?”马车颠簸,却没有苏明雪心里颠簸的厉害,她又问了来玉一次,“的确是三天前?”
“是,奴婢问的很清楚,也问了附近的居民,的确是三天前开始的,至于话本是旁人写好拿出来,送给戏班的,也是奇怪,这个戏一上演就座无虚席,只是开始那几场,来的都是一些生面孔,谁也不认识那些人,”来玉把自己打听到的都说了出来,这事儿本来也挺奇怪的,哪有看戏的都是生面孔的。
“来玉,一会儿你回去以后,不用跟我回清音园,你径直去找小多子,问问他王爷在哪儿,我有要紧事,必须要见到他,知道么?”
这事儿太奇怪了,三天前,也不过是中秋第二天,这事儿再快也不可能传到右闾来,就算传,也不可能这样的详细,从她刚刚看到台上演的那些,一幕幕都像是情景重现,除非亲眼看到,再编也编不出那么详细的内容来。
很有可能,她是螳螂而已,真正的黄雀还没有出现。
傅天佑却不在王府里,他在朝堂上,忙着边关和过冬的事宜。任何一个国家的冬天,都不是一个好过的季节,毕竟冬天万物都冻着,想找点吃的,想找地方取暖都不容易。
所以这会儿,就要把秋粮都四处发了,再把明年的粮准备好,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一年冬天雨雪如何,明年春天又会不会有雨。
傅天佑是王爷,却也不是闲差,总还是有些事情要忙,很多地方要跑。
“来玉,你别陪着我了,我在这儿看会书等着他就好了,你去前面候着,他只要回来,无论任何人叫,都得把他拉到我这里来,随便你说什么理由,哪怕说我摔了跌的半死都无所谓,”她必须见到傅天佑,这事儿可大可小,如果被拦下,或者什么有心人从中作梗,死的还真就不是一个两个了。
开始的时候,还能看上几页书,慢慢就困了,不多久就爬在桌子上睡着了。
做了一场奇怪的梦,梦里她一身缀着银片的衣服,立在水池边,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来来回回的游,她往前去摸湖水,刚靠过去,水里那个东西就扑了上来,却只看见漆黑一片的头发。
吓得她连连后退,浑身发抖,惊醒噩梦中。
“雪儿,怎么了?”
“头发,头发……”苏明雪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脸,好半天才看清楚,这是傅天佑。她往后退的更快,身上有什么东西滑到地上,肩膀开始一片凉。
她低头,地上是他的斗篷;再抬头,是他好看的令人窒息的脸。
“噩梦,”她声音沙哑的让她自己奇怪,她咽了口唾沫,有点疼,她摸着自己的喉咙,问,“我刚刚尖叫了?”
“嗯,很大声,”傅天佑捡起地上的斗篷,抖了抖灰,又披在她身上,“梦到什么了,吓成这样,看你头上的汗。”
苏明雪听了这话就抬手摸额头,还真的是密密的一层汗,“头发,只有头发,说不出的吓人。”
傅天佑原本是想说头发有什么吓人,但是看着她惨白的脸,这话就问不出来了,“不怕,只是个噩梦而已。”
“恩,”苏明雪却还是不能平静,梦太真实了,而且她从来就不会做噩梦的。
“小多子说你找我,”傅天佑看着她还愣神,就想找个随便什么话题让她缓一缓,“有什么急事,来玉急的脸都红了。”
“我在右闾看了一出戏,”苏明雪扭过脸,定定的看着他,虽然耀眼让人无法直视,但是命对她更重要,她已经完全能够让自己冷静的面对这张无死角的俏脸了,“一出关于蒋妃的戏。”
“关于蒋妃的戏?”傅天佑皱皱眉头,手指骨节轻轻的敲在桌面上,“不可能吧,蒋妃毕竟是蒋妃。”
“我开始也不信,”苏明雪颤巍巍的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下,梦真的太真了,她现在还在发抖,直到喝完一杯茶,都还不算完全的缓过来,“一个女人在花园私会自己的情人,却被赏灯的丈夫和客人看到。之后她的丈夫含泪写休书,说她不守妇道,让她自寻出路。这女人欢天喜地的嫁了情人,可情人宅子里有更多的女人,她一怒之下自尽,却留下一封写书,写了清白两个字。”
“清白?”这个故事里,蒋妃被彻彻底底的改头换面,变成一个早已出墙的****,虽然承认了傅天南被带了绿帽,但他却莫名的变得伟大,成了一个甘愿放手的好男人。这……必定是有人写好了话本,让人照着演,早早的堵住悠悠众口才是。
“嗯,如果和你无关,你觉得和谁有关?”苏明雪又喝了一杯茶,她心乱如麻,哪哪都觉得不大好。本来这事明明就结束了,这会儿却生出许多枝节。
“所以呢?”傅天佑的音调突然提高,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和谁有关?要说谁?
苏明雪听出来他语调里的轻蔑,扭过头错愕的看了他一眼,可是他脸上的表情让她很不舒服。她又喝了一杯茶,大口大口的灌下去,喝完,却没有立刻说话。
“我不知道你的所以是什么所以,我只是觉得这事儿蹊跷的奇怪,我不想你出事,你是我的后盾,你有事, 我就过不好,所以我告诉你,”苏明雪一口气说完,就算这件事是她参与其中,但现在明明自己也不过一颗棋子,她告诉他,是想他多个小心,可他这幅爱搭不理的样子,却让她不开心!
“你想我送走清儿?”傅天佑突然开口,凉凉的声音里有淡淡的嫌弃,“你是觉着,清儿走了,我便和蒋家无关,也不会让我出事,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