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墓地上最后只剩下容深时初两人,她穿着黑色的长裙,有一种很肃穆的庄严,放下花束她慢慢站了起来。
墓碑上的照片分外动人,虽然是四十几岁的面容,但是依稀可辨识年轻时候的风姿。
眉目间的倔强像极了时初!
已经是初冬,天上不一会儿飘起了雪花,簌簌落落间她的眼神缥缈的落在容深身上。
她扬笑,小步走了过来就扑进了他的怀里,柔声叫道:“老公。”
他漆黑的眼眸加深,心里有些不可思议。
她又开口:“以后我会乖乖听话,我弟弟他还小,你不要为难他好不好!”
他从未见过时初这么低声下气说话的样子,无论那一面,她都是灵动的,倔强的,不屈的。
然而,现在!
他一把推开她的身体,深邃的眼眸里包含着质问:“我再说一遍,我……”
这一次,却是时初迅速抬手掩在了他的唇瓣上,鼻息间淡淡的馨香传过来,时初阻止了他说话。
她的笑意始终淡淡的,带着淡漠疏离的神情,转身顶着雪花走了过去。
训练有素的脚步,在雪地绕是穿着八寸的高跟鞋,背部都不曾垂落下来。
容深觉得时初有时候无情的有些可怕,就像无声无息的打掉了他的孩子,就像现在用这么疏离的口气来伤他!
老公!
明明第一次这么亲昵的叫他,然后,他却觉得两人似乎已经渐行渐远!
这种感觉不是以往的口角针锋相对,而是心里有些东西似乎变质!
想到此,他心里一痛!
心情沉重的有些难以呼吸!
容氏古宅里,谢荣静听着佣人的汇报,心口起伏依旧跌宕不定,她的脸色涌现出一股怪异的神色,阴沉沉的看的人格外压抑!
胳膊一甩,将眼前的摆盘推到地上,屋内的佣人大气都不敢出,纷纷低下头。
她默念着一个名字:“蔡林!蔡林!贱人!”
她的唇齿间咬牙切齿的溢出这句话,拳头握的颤抖!
佣人已经跑过来重新给她端了一杯水和几粒药片站到她的面前。
然而,谢荣静早已失去理智,看着眼前的人恼怒的一巴掌就甩了过去,声音尖锐的呵斥道:“吃,吃。吃,我没病,吃什么药!我不吃!”
话出,吓得佣人一抖。
她已经朝着楼上跑了上去。
房间里的照片仿佛昨日刚刚挂上去一般崭新,她看了看眼中就有了泪花,她痛苦的道:“为什么,你为什么到死,心里只有那个贱人!”
想起自己调查出容深一直默默照顾时初的母亲,她走进医院确是看到那样一张令她深恶痛绝的面孔。
这张面孔在以前的无数个夜里曾让她以泪洗面。
怪不得,她总能在时初的脸上找出这个女人的痕迹!
她怎么都想不到居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当年容深的父亲容冠也因为一个空姐日日夜不归宿,原本恩恩爱爱的一家瞬间因为这个女人的插足而变的支离破碎!
她央求过,哭闹过……可容冠就连临死前都默念着这个女人的名字!
所以当她看到蔡林躺在病床上的那一刻,丧心病狂的她向蔡林的呼吸汞伸出手,甚至出了医院门她都不曾后悔过自己的行为!
她拔下了蔡林的呼吸汞!
所以,当她听到蔡林死去的消息,一点儿都不意外!
她隐隐觉得有些胜利感!
甚至站在卧室中央有一股想要放声大笑的感觉。
但是,刚刚佣人汇报的消息令她分外不悦,容深居然悄无声息间为那个女人做了那么多。
时初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不知道为何最近总是嗜睡。
她醒来现在窗前,刚好容深的车子就停在别墅前,门口依旧是鹅毛飘飘!
佣人撑着伞跑到车子面前替他开门,他下车携带着一身的萧寒,眼神凉凉的,下意识就朝着二楼看过来。
他们四目相对,她看到他带了那条红色的围巾,配着一身长大衣依然风度翩翩,他目光如炬对着她站在楼下,时初却最先移开了目光。
她转身就看到衣帽间里自己的围巾,有些孤单的挂在哪里。
她淡淡一瞥就往楼下走去,容深已经到了大厅内正在脱外套,看到她下来吩咐了厨房可以上菜。
时初便直接过去坐在了餐桌前,饭桌上除了汤匙碗具相碰的时间外简直一丝声音都没有,仿佛是在进行一场仪式般!
这时,门口忽然就有了响动。
不等两人回头,屋内窜进一股冷风,谢荣静已经走了进来,看见两人正在共进午餐,眉头狠狠的皱起来。
“妈!”容深道。
谢荣静的目光却第一时间像一台仪器一般扫了过去,目光里的嫌烦显而易见,她开门见山语气倨傲又不屑:“离婚!”
说着,时初的面前扔过来一张轻飘飘的纸张,正是离婚协议书!
她望了一眼,睫毛都不曾轻颤,毫无感情的就转身让佣人又盛了一碗汤,慢慢的喝起来。
看这架势,容深眉头一皱,那双好看又冷冽的眼睛如同黑翟石一样漆黑,他大手一探拿起了桌上的协议书,手艺干脆利落撕了个干净!
那“刺啦”的撕裂声在安静的屋子里突兀的响起,有些诡异!
谢荣静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举,神情中虽然带着责备,更深的怒气却迁怒在时初身上!
她狠狠瞪了她一眼。
下一秒又从名贵的包包里又抽出了一张放在桌上,带着挑衅的意味仰着下巴道:“开个价,要多少钱?”
时初的身体微微一僵,手下喝汤的速度不自觉的就放慢了,她指尖换换落下夹起了那张纸,悠闲地看起来。
谢荣静乘机又往桌上“啪”的一下,扔过来一支笔。
协议书相当于马关条约,但是时初冷笑下一秒就抄起桌上的笔,她的指尖修长而白净微微一动就签下的名字意外潇洒不拖泥带水!
签完,她还不无贴心的将协议书朝着容深的方向推了推,道:“该你了!”
他气极了时初的态度,目光凌厉的盯着时初,谢荣静高兴的就窜到了容深面前,柔声怂恿道:“阿深,机会来了,你可不要让妈妈失望,咱们家这个条件还愁没有女人?”
容深却丝毫不管不顾,手指向楼上,语气中带着一起隐忍的怒气道:“滚,滚到楼上去!”
她哑然失笑,比划了一下楼上的距离,想不到他也会说出这么没有逻辑性的话,她摇摇头:“这个很难,滚下来还可以,滚上去难度太大!”
谢荣静的手一下就拍在桌上,对着她怒目圆睁,感受到她的放肆更加铁了心想让他们离婚。
看着她在协议书上的签名又不仅喜形于色。
容深的脸阴沉的可怕,许是从来没有人这么忤逆过他。
那张离婚协议书讽刺的摆在他的面前,时初已经朝着楼上快步走过去。
他指尖迅速就抽过来那张纸,又欲攥紧拳心,这一次却被谢荣静阻止,她的眼神里都是惊讶和不可思议:“阿深,你居然爱上了那个女人!”
他的脸色微白,没有否认,那双寒眸微微眯起盯着时初签名的地方,他抿紧了唇瓣,怎么都没想到她居然依旧是一头喂不熟的狼,她丝毫不留恋的态度伤了他的心。
谢荣静看见他的这番模样,更加印证了自己内心的猜测,她“蹭”的站了起来,脸色涨红的可怕,甚至带着颤音的哭腔嘶吼道:“你,你太让妈妈失望了,连你都跟你爸爸一样!”
说着,毫无预兆的举起一边屋内的摆设就大力砸在地面,借此发泄自己的怒气。
次第接踵的清脆破碎声惊醒了容深,他听到谢荣静的话语,又看着她接近癫狂的面目受伤的神色。
古宅的佣人每日都会打电话来报告她的健康状况,只是,这几日她情绪被激,不肯吃药,所以病情也变得有些严重。
佣人看着谢荣静的行为不敢阻止,全部眼巴巴的望着他。
看着地面一地的碎片,唯恐她在其中一个不小心受伤,他终于放下协议书站了起来,一把拉住她,语气很柔,他安抚的道:“妈,你冷静点。”
谢荣静摇摇头,眼内都是痛苦的神色:“阿深,你都不理解妈妈,不关心妈妈,那妈妈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妈妈这一生反正都活在别人的阴影里。”
说着她就要挣脱他的禁锢朝外跑去!
容深心里一紧,虽然那时自己年纪尚幼,但是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在感情不和整日吵闹呢?
看他没反应,谢荣静开始大动作的要挣脱他的手,面色有些阴沉的可怕,又叫道:“那好,时初这个女人我有的是办法治她!”
语气狠辣又恶毒!
听此,容深双眉深深锁起,有些惊讶谢荣静现在越来越反常的举动,以往最注重仪态的她居然像个泼妇一般。
他忧心的看着她,深邃的眸子沉了下去,开口语气凉凉的敷衍:“我怎么会喜欢时初呢,我只不过是为了报复她而已,她不值得你动手!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