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安置区半年,我一直不敢确定,也不愿意相信,想着你是不是特意装出这幅模样。现在你连刻音石都无法打开,看来你的病根真的还没治好”
看着对面的明近拿手里的刻音石毫无办法,归海月香的愤怒也烟消云散,只觉得一股淡淡而真实的悲哀。
“想不到你连这也知道”,明近平静的看着归海月香神情里的同情,“花儿亲自跟你说的吗?还是沈家其他的人?”
像是没有听到明近的疑惑,归海月香只顾接着说道。
“当不了修士,也还有其他很多事能做,何必在安置区混吃等死。”
“不一定要轰轰烈烈才算人生,我觉得平平静静度过日常也是人类正常的生活方式之一。”
“你执意要留在安置区?”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这样”,明近从兜里掏出漫画书,露出自认为适合的浅浅笑意,“愿意跟你分享一下,我的兴趣是看漫画,梦想是当一名漫画家。”
“安置区,漫画家”,归海月香气上心头反倒平静了许多,恢复了平素漠不关心,无事莫扰的冰冷神情,缓缓念道。
“我怎么也没想到,让三娘心心念念一辈子的人,真的是一个废人。”
说完,归海月香便往楼梯走去,一眼也没再看明近。
“问了我很多话,却没有回答我任何一个问题”,明近无奈笑笑。
当归海月香身影转下楼梯不见后,明近看着空中一缕发丝缓缓飘落坠地,再从地上拾起,和另一只手中的黑色石头一碰,发丝涅变成莹莹湛蓝色光芒飞入刻音石,黑色石头上溢出缕缕耀眼白光,空中便出现了一副久违的图景。
……………………
古树围绕,古意盎然的中式院子,只有院子中央坐落着数间飞檐衔瓦的木屋,整个院子看起来显得空荡荡。几间屋子都不高大宏伟,斗拱梁柱显出一番古朴自然的风韵。
院子墙头坐着探头探脑姿势各异的三个小男孩,都看着院子中央那间窗子半开着的小木屋。
当中一个扎个马尾的小男孩看的不耐烦了,不满的朝小木屋喊道:“五分钟后又五分钟,明近,你的功课到底还要多久做完啊?”
小木屋半开的窗户被一只小手往上完全推开,从里面探出一个小脑瓜子,脸上还有一处脏兮兮的墨迹,满是歉意的笑着说。
“马上就好了,太渊你们再等五分钟,真的是最后五分钟。”
“你刚才也是这么说的”,另一个小男孩也嘟囔着,无聊的晃晃胸前挂着的一把小锁。
“哼,都怪你们三个在那催,不然明近哥哥早就写好了。”
此时窗户中又探出一个小脑瓜子,是个头发短短的小女孩,拿着一张写满毛笔字的宣纸,有点小气愤的说。
“花儿,你就会偏袒他,我们三个才是你哥。”
最后一个穿着件蓝色长服,背上斜斜背着把小木剑的小男孩,看着小女孩又为明近说话,不开心的说道。
“你们三个就再等五分钟吧”,小女孩吐吐舌头,拉着身旁笑容很抱歉的小男孩探回身去,还把窗户拉低。
“哼”
背小木剑的小男孩看着自家妹妹的过分行为,气得不轻。
“玄都,不要气,毕竟妹妹都是白眼狼”
另外两个小男孩有默契的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
“玄都啊,慢慢就习惯了,妹妹胳膊肘都是往外拐的,一时接受不了很正常”,戴小锁的小男孩还语重心长的补了一句。
“宴清,你不会说话就少说一些”,背小木剑的小男孩没好气的说道。
此时,小木屋传来一声。
“呀,明近哥哥,我又不小心把墨汁溅到纸上了,那个……不如让我哥他们再等五分钟吧”
“唉……”
“唉…………”
“唉………………”
一排坐在墙头的三个小男孩互看一眼,心情复杂,一同看向院子中央的小木屋,眼里藏不住的是悲戚。
……
普通高中天台上,太阳的尾气都快被黑色吞噬殆尽了,风还是如常吹着。
明近脸上看不出情绪,安静看完刻音石里留下的往事后,不知不觉坐在了地板上。
像是自言自语。
“好久以前的事了。”
“花儿差不多快七十岁了,不知道她还好吗。”
可惜和归海月香的谈话完全是自己单方面的回答,什么也没有了解到。
明近的心思似乎趁着无羁的夜幕爬上天空,第一次飞出安置区,向极高极远的某个地方飞去。
自从苏醒过来后,明近第一次觉得心烦意乱。
“欢迎您乘黑铁市11路公交,本路公交的终点站是天府街站,上车请扶稳坐好,停车请当心,请给需要座位的人让座……”
明近呆呆坐在座位上,四十分钟后回到天府街住处。
明近关上门后,边走边脱,从衣柜翻出干净衣服进了淋浴室。
温热的水流浇在头顶,顺着赤裸的身体淌到地面。
这身子有些单薄了。
明近举起右手,尝试着慢慢握拳,攥得越紧越觉得手上无力。
松开拳头,明近叹了一口气,看着被热气模糊的镜子里,那一具瘦弱身体胸口处隐隐散发着赤金光芒的阴阳八卦图案,明近陷入沉默。
突然的,明近对着自己心脏就是一拳。
一拳之下,明近的心脏处爆发一阵猩红的血光,血色光芒狂暴跳动,在心脏处横冲直撞,像是有生命一般在拼命冲击着皮肤表面的赤金光芒,在血光气息即将冲破薄弱皮肤的时候,皮肤表面绽放出一阵金光,金光演化成五行八卦,像是镇守着心脏处的血光一般。
见到八卦图,血光中隐约显出一道六只翅膀的禽鸟影子,散发冷冽寒芒的尖锐长喙类似变异种的乌鸦,狰狞气息扑面而来。
明近双手紧紧按住胸口,咬紧牙关拼命忍住不哀嚎出声,任五官扭曲,额头渗出细密汗珠。
盯着水汽朦胧的镜子,明近眼眸迸现猩红血丝,嘴唇动了动,像是对心脏处那只乌鸦说了什么话一般。
六翼禽鸟幻影对着八卦图一阵咆哮,左冲右突,终究奈何不了八卦图,慢慢归于平静。
明近擦干身子,慢慢穿上衣服。
………
翌日。
“明近,你这个王八蛋,你昨天对我家月香干了什么?”林静晴气冲冲往明近课桌上一拍。
正和俩好哥们打闹的韩世全听到月香两个字,不自觉凑了过来。
“她怎么了?”明近压根没注意到教室里少了个人。
“她?你也配这样叫我家月香?”
林静晴越说越气,开始伸手捋袖子,可捋着捋着,眼瞅着明近虽然有点瘦弱,但个头还是,还是不好下手。
真一包子拳下去,要是明近还手,输赢恐怕难测。
“怎么了?你说怎么了,她昨晚已经回一区去了,临走只跟我说了一句话。”
林静晴狠狠瞪了明近一眼,“我家月香最后只跟我说了一句话,还是让我转述给你的话。“
林静晴激动上前,满是不甘的晃明近的肩膀。
(明近处子肩膀的贞操就这样失去了)
“凭什么……呜呜呜……”
林静晴说着说着,眼泪就要夺眶而出。
明近明白林静晴这种人,有话是藏不住的,便无所顾忌的挥挥手让林静晴滚蛋。
也许是明近的言行举止过于不正常,林静晴本要夺眶而出的泪水生生止住。
因此差点被弄花的精致妆容巧妙的躲过一劫,明近无形之中又干了件好事。
林静晴见明近注意力都到了漫画书上,完全听不见自己的话,无可奈何气的咬牙,跺跺脚哼道:“哼,月香最后让我对你说,你太弱,没有知情权”
“哼哼,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