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也只能把房子退出来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江东平觉得团长比纪政委会做人,林若英求到他,他就给解决了一个问题,把押金免了。
纪政委尽管借给她钱,却也落不着好。相比押一万块钱来讲,退房是个比较容易接受的选择。而在团长那里,交押金的事不是他定的,取消了也损伤不了他的威信,再者,不交押金大家也看不到,相反,清出了房子却有目共睹。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江东平办事一贯崇尚简单明了、干脆利索,不喜欢林若英那样拉拉杂杂、东拉西扯。但事实表明,林若英虽然拉杂,许多时候却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江东平倒是讲究干练了,但什么效果也没有。
也许,解决问题本身就是个拉杂的过程,需要拉拉杂杂地以毒攻毒。比如押金问题,纪政委话说到那个份上,江东平以为无论如何一万块钱都在劫难逃。所以他主张跟团长讲的时候,只讲房子,不扯押金,免得事情复杂化。林若英情不自禁地把所有的事情和盘端出,没想到,缠绕了她们那么久、谋杀了他们无数个脑细胞的难题,只团长一句话,便迎刃而解,这不仅仅是一字千金,简直就是一诺万金。
不过,江东平还是担心,前任政委黄桂平留给他的心理阴影太深了。黄桂平曾对他讲,你若求一个人办事,他没答应,你可以继续做工作,但千万不要另找他人,不要再做第二个人的工作。为了帮江东平懂得这个原则,黄桂平推翻了不让林若英去海岛的承诺,坚持让他们两地分居一年,这是一次血淋淋的教训。
黄桂平有他的设卡哲学,有一次他这样解释道,人是慢慢长大的,设卡的目的就是帮他迅速长大。一事当前,你若痛痛快快地给他办了,他可能觉得理应如此,对你不理不睬,无视你的存在。但你若卡他一下,他马上就会明白,这里有道坎,我得拜佛燃香,小心慢行。你不绊他,他永远不懂,你就永远只有被漠视的份。
考研交押金,是黄桂平当政时设下的关卡之一。他的哲学并没有随着他的转业寿终正寝,反而有所光大,上学退房,估计就是一件与时俱进的新卡。
团长虽然承诺免掉押金,但欠条却在政委手里,若纪政委和前任黄桂平一样计较细节,简单的事就会复杂,不知道还会翻出什么意外来。聊以**的事,林若英去找团长,是纪政委支去的,应该不违背不能两面作工作的原则。
林若英说你琢磨来琢磨去累不累啊,江东平说累啊,可你记不记得老黄是怎么对待我们的,教训不可谓不深刻。林若英说,纪政委还不如老黄呢,老黄只要答应给你办他就会办到,你看纪政委犹犹豫豫的,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最后还是团长把押金给免了!我明天就找他把欠条拿回来。
江东平喊了一声且慢,你去怎么说,你说团长把押金给我们免了,钱不用交了,你把欠条退我吧?!如果你是政委,你会怎么想,你会乖乖地把欠条交出来?
他们设想了几种可能出现的情况,最好的可能是,纪政委受团长行为的刺激,也送他们一个人情,他把押金给你们免了,那我就做主,房子你们也先不用退了……这种概率几近天方夜谭。
最怕出现和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是,政委脸一沉:团长说免了吗?我不知道啊,团长免的你找团长去吧。当年黄桂平就是以这样的方式把林若英发配到海岛,他称团长不同意她留下来,而实际上只是他不同意。
江东平明白,如果黄桂平遇到这样的事,他肯定会去和团长碰头,强调押金问题已经解决了,若他坚持,团长很可能以自己不太了解情况为由重新采纳政委的意见。
如果是这样,那等于前功尽弃。所以有时候,多说了多做了还不如不说不做,江东平说如果当时不折腾,直接把钱交上,也不用再考虑这么多弯弯绕。
林若英听出了他的埋怨,嘿,我辛辛苦苦,跑上跑下的倒是做错了?要不是我折腾,团长也不会把押金免喽!
江东平不想和她吵,连忙说对对对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林若英不服地追问一句,你说什么,没有功劳?
江东平苦笑了一下,有有有,你劳苦功高,行了吧——
林若英从床上坐起来,江东平伸手捂住她的嘴,深更半夜的你就不能小点声,要不然,你妈还以为我们吵架呢,他们又该睡不着了……
江东平点中了要害,林若英重新躺下,枕到他胳膊上:知道还这么气我……嗳,我刚才要说什么来着……
……我哪知道?你又不是用我脑子喘气……
林若英咯咯地乐了起来,江东平赶紧又嘘了一声,你真是革命乐观主义加大无畏的英雄主义,只是时候选的不对——
讨厌,林若英往他怀里偎紧了一点,小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从他小腹划过,江东平内心里颤抖了一下,但紧要处波平如静,一点反映也没有。
他们已经好久没亲热了,他甚至都忘了床上还有一项有趣的、可以疯狂燃烧的运动……但一想到烦心事还没解决,刚刚有点萌动的兴致又成死水微澜,他翻了个身说,睡吧,明天还有那么多事……
林若英揉着他的背,声音非常温柔,感觉累是吧,我帮你按一按……江东平长舒了一口气,翻转身把林若英抱着,林若英的小手在他身上不停地抚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