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玉的手突然变得冰凉,他抚摸着手中的沁雪箫,想让自己定定神,才发现已是徒劳,沁雪箫是尊亲王心爱之物,以前他从不觉得有什么,陛下说那是太后赐给尊亲王的,如今才发现这话中的暧昧,自己用着尊亲王用过的箫,中间大有一种红杏出墙的意味,可是如今陛下给了他,他又不能不用,唉,原以为是青眼有加,却不想这本就是一块烫手山芋。任侍君轻飘飘一句话,就让莫玉方寸大乱,那一阵红一阵白的表情落入了任平生眼中,他不觉在心中叹了口气,原以为是什么心机深沉的狠辣角色,却不想也只能沦为纸老虎一枚。
任平生再次瞟了一眼还在神游的莫玉,甩了甩衣袖,就回了双子宫。他是多聪明伶俐的人,陛下的心思,他自然可以猜到,这些天的盛宠,也是为了让他安心让母亲放心,如今这日子也差不多了,自己该给陛下一个台阶下,让其他人也沾沾恩泽了。
宫中君侍的碎碎念一般不会进到凯风的耳朵里,除了关于凤后他们几人的事情,凯风对其他事也不上心,今日胡慈进得宫来,下了早朝,凯风让人领去了凤藻宫。
胡恪之还算是一副没有精神的慵懒样子,只穿了亵衣侧躺在床上,凯风一直觉得向左边躺着会压迫心脏,所以总是说服胡恪之向右侧躺。下人匆匆进来,恭敬的行礼,说了一句:“凤后殿下,胡大人来了。”
慵懒的声音再次响起,胡恪之勉强用手臂蹭了蹭眼角,张开通红的双眼,玉臂一伸,“扶本宫起来。”
似睡非睡,半梦半醒之间,下人们已经把他收拾妥当,头上镶着红宝石的凤凰金冠正安稳的戴在头上,胡恪之往榻上一坐,“把人请进来吧。”
胡慈进了宫来,向胡恪之行礼,虽然是母子,也是君臣,自然君臣之礼为先。
胡恪之指了指小榻上隔着桌子的另一边,“母亲大人起来吧,坐。”
胡慈忍不住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儿子,身体臃肿了许多,不只是衣服,连腿脚也粗了些许,看起来不像是胖的臃肿,而是浮肿,神色之中不免又担心之色。又看了看胡恪之的装扮,耳上是红玛瑙镶金丝吊坠,脖颈上带着的项圈挂着袖珍的安神玉如意,身上全无金丝银线的复杂纹理,代之以舒服的丝线刺绣,足下踩得是三色锦缎月映榴花软底鞋。胡慈轻轻松了口气,虽然比之于带着芙煜的时候是要难受一些,想来也不至于太差。自从那日听说凤后的饮食有异,自己几乎是夜不能寐,陛下似是为了惩罚她的擅专,强令她不至凤后八月不得探视。如今已是九月有余,始得进宫,陛下是故意耗着自己的。
“母亲大人可是看完了吗?如何呢?”胡恪之看着胡慈细细端详自己的样子,心中也是一暖,也许有些事情真的是自己的误会也或未可知。
“隐隐瞧着,比带着太女殿下之时是要臃肿一些,可是哪里不舒服吗?”
“原是有些不舒服的,难为陛下亲自从宫外卢氏药房找了妥帖的大夫来,专司本宫的孕事,而今也好受多了。”胡恪之轻揉腹部,眼神中都是对孩子的期待。
“难得陛下肯如此用心待你,只是臣僭越,斗胆跟凤后说一句,今日看来,这孩子只怕个头不小,为了生产计,凤后还是在饮食上稍加控制吧,另外,若能多出去走动走动,也是好的。朝日的男子,但凡生育,都是要挨上一刀的,凤后千万保重身子。”胡慈还不清楚胡恪之对自己的态度,之前为了让胡怜之进宫的事情,可能与凤后之间多有误会,如今不知道这疙瘩解了没有,只能按照自己的本分说话。
“母亲原是为了恪之好的,恪之心中有数。本宫何尝不知道这孩子来的艰难,带的辛苦呢?陛下总是要偏宠我一些,纵使政务繁忙,也总记得来凤藻宫看一看,时常陪我出去走走,前些日子,常常是走着走着便自觉困倦的不行,如今却是好些的,但也是懒懒的不想动。”
胡慈担忧的神色让胡恪之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如今他是凤后,断然不会拉下面子去跟一个臣子说什么“抱歉,误会你了”的话语,只能接着问道:“家中一切可好?怜之的事情,未知母亲作何安排了?”
“家中一切尚可,请凤后放心,怜之的事情,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凤后殿下如今一切顺利,怜之自然也有别的出路去。原是这宫廷险恶,臣放心不下,今次便是好了。难得陛下宠着凤后,这是您的福气。”
胡恪之笑了笑,“我这个孩子,来的日子不对,你看看,如今是五月天,刚刚九个多月,待到十月怀胎,正是六月初的时候,人说是七月流火,但是六月的时候还是热的,这个月子总归是赶得有些不好,不能见风,不能用冰,偏偏又是最热的时候。难得母亲来这么一趟,随我去御花园走走吧?”
“皇宫中的孩子总是福气的,无论何时来都是陛下的恩泽。”
胡恪之的眼眸暗淡下来,咀嚼着胡慈的话语,福气,这是反语吗?若是个皇子,或许还有福气可言,若是个公主,看看陛下这一辈就知道了,有几个会有好下场呢?“母亲说的也是有理。”
胡慈不久就离开了宫中,凯风也把闲郡王的事情跟胡恪之言明,如今带着谷悦出宫,为了方便很多布置,也会为芙煜考察一下老师,眼下苏裁缝还在宫中如此,胡恪之就不再纠缠这个问题。
凯风出了宫门就跟谷悦分开,虽然没有跟谷悦说什么,但是暗着分了一拨暗卫给他,谷悦自视武功甚高,不喜欢别人保护,凯风却不能因此放心,如今躲在暗处的人,她都不知道有多少,一定不能让谷悦出什么事。凯风不能带着谷悦去闲郡王府,不然会落了偏宠侧室的话柄,她与闲郡王之间不比与赵月深之间,那是正式的场合,于是凯风让人驾着马车去到了闲郡王府。
玉牌一亮,畅通无阻,闲郡王匆忙迎驾,自然不在话下,只是凯风看见尾随其后的正是霍子欣霍大人,难免有些诧异,这个人,是一直守在此处的?凯风不动声色,对霍子欣在此的事情绝口不提,问闲郡王道:“世子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