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不会的。现在恋水国的威胁太大,要不是我们的边疆占了一个易守难攻的地势,现在都不知道会怎么样了。前些日子恋水还占了不少思民和西稀土国的领地,阿姊也有意要和恋水一起瓜分东稀土国。但也只是有意,那个恋水的女皇真的不是个聪明人,只是有一个很厉害的摄政王,阿姊和他谈,怕是与虎谋皮。还有柔桑,你素来是知道的,这是我的一块心病,虽然早就知道这个东稀土国一定会亡国,还是会担心那个人的近况。”
“摄政王?是不是一个凶神恶煞的女子?”我跟他招了招手,诺就向我走来,坐在我的腿上,我从后面搂住他,又小心地避开了他的伤口。
“不是哦,他是一个男子。”我捋了捋他黑亮的长发,虽然在病中,这头发还是和黑珍珠一样光亮,我喜欢这丝滑如缎的感觉。
“男子吗?那一定是个传奇人物!从没见过哪个男子会在朝廷上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他调整了姿势,想让自己坐得更舒服。
“他的事我都是道听途说的,你要听吗?可不一定是真的,不过是当了乐子的。要是说错了,以后你可不要怪我!”诺直接将后背倚在我身上,我也搂住他的肩,拨着他弄到我脸上的头发。
“说来听听吧,左右也是在府里养着病,没什么意思。”
“话说这个恋水的摄政王是个很受宠的皇子,前女皇有很多孩子,偏偏就这一个皇子最像她,她曾不止一次的对这个皇子说,如果你是个皇女,一定立你为储。这个皇子说,既然不能立我为储,那就立我为摄政王好了。当时本来是一句戏言,没想到恋水国的宫斗太过惨烈,争到最后真的就只剩下几个小皇女,那个女皇驾崩之前就下了旨意,立了自己这个儿子做了摄政王。”
“那他一定很厉害咯?”
“何止厉害?怕是给阿姊弄了不小的麻烦呢!现在东稀土国那边,似乎有些难办。柔桑传回来的消息,也不容乐观。虽然说短时间内是威胁不到朝日的,但是如果我们和他一起瓜分了东稀土,你说这个界限要什么守呢?总之是个很难缠的角色,上得了战场,入得了朝堂。”
“你狠欣赏他?”
“总觉得是个奇男子,看看也是好的,但是如果是欣赏,还真是冤枉我了!我怎么会对一个从没见过的人欣赏呢?我的性子你还不了解?早就被你攥的死死的,哪里还看得到别人?如今孩子也有了,看你哪里跑。”
他扑哧一笑,说道:“我哪里跑过?还不是一直乖乖地在原地等你?说起来燃雪,你抱来我看看吧,你总怕我扯到伤口,总不是不肯让我抱抱,那毕竟是我的孩子,如今却和我不亲了。”
“他赖着你,我赖着谁去?不过,今儿就依着你,我抱着他你逗着他玩儿会儿可好?至于抱他就算了吧!”
那些日子,我操心的事情不多,每日得了空就是陪他们父子,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真的希望日子就那样过下去。但,可惜,没有。
诺的伤口一直不好,身体越来越虚弱,都快瘦成一具骨架了,脸色越来越苍白,只是每次看见我,都硬撑着给我一个笑容,让我心碎到底。他是那样好的一个人,如果不是我停了药,或许我们就不会有孩子,那样我们两个还会一直一直在一起,虽然没有孩子,但是也会一直幸福,可是现在,我有了孩子,却要失去他。诺摸摸我的脸,弯弯嘴角,和我说:“到底还是没有给你一个女儿,这可怎么办才好,我的心儿没有女儿呢!这朝日的尊亲王不可以这样的,心儿,我走后续弦吧,我不会因此泉下不宁的,认识你这些年,你的心思我怎么不知,可惜天不遂人愿,总是不能陪你到老的。咳咳”,他咳嗽了几声,就震到了自己的伤口,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肚子,勉强说道:“心儿,照顾好燃雪。你知道吗?我每年守岁时许得愿,都是说希望在我死去的这一刻,我的心儿还是爱我的。真好,我在心儿还爱我的时候逝去,这样心儿终己一生都不会忘了我了!”他又笑了笑,说道:“心儿记得吗?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我的眼泪无法遏制,心痛到无以复加,我就守在他的床边,握着他渐渐冰凉的手,想起苏武的那首诗,心里更加酸楚。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征夫怀远路,起视夜何其?
参辰皆已没,去去从此辞。
行役在战场,相见未有期。
握手一长叹,泪为生别滋。
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呵呵,好一个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可是长相思,长相忆如何都抵不过长相依啊!我最爱的人,这样离我而去,他本该活得绚烂多彩,却为了一个这样的我,困在高门大院,他本该纤尘不染,遗世独立,却为了我操持家务,煮饭作衣,这样年轻的生命,还明明没有经历太多美好的事情,作为一个妻主,我的许诺还没有实现,可是我人生的主角已经离我而去,我要的自由,我要的生活,我对未来所有的期许都是以这个人为中心的。
林觉民的《与妻书》中说道:“吾至爱汝!即此爱汝一念,使吾勇于就死也!吾自遇汝以来,常愿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又说道:“吾尝语曰:”与使吾先死也,无宁汝先吾而死。“汝初闻言而怒,后经吾婉解,虽不谓吾言为是,而亦无辞相答。吾之意盖谓以汝之弱,必不能禁失吾之悲,吾先死留苦与汝,吾心不忍,故宁请汝先死,吾担悲也。嗟夫,谁知吾卒先汝而死乎!”
吾至爱汝!吾至爱汝!
有些人望眼欲穿、相见恨晚、此生不换,说的是海枯石烂,踏的是一马平川,最后也被自己阻拦,我怕的是望眼欲穿、相见恨晚、此生不换,说得出海枯石烂,踏得起一马平川,也会被我命运阻拦……
我不知道我的寝衣有多少出自他的手,也不知道平日里饮食上他下了多少功夫,我只知道他一走整个府里就都不对劲儿了。两世为人,我第一次爱上的人,爱到骨血里面的人,就这样离我而去了,他去了哪里?天堂吗?还是去了海外的仙山?我胸口一阵难受,生生吐了一口血,然后晕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