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随即又走到那个婢女面前,双目似能喷火,声色俱厉道:“王妃她既已有了喜,你们何以不将此事禀告给我?”
那绿衫婢女吓得面色煞白,连头也不敢抬,颤声道:“是王妃……王妃她不许我们任何人说出去,她不想让王宫里的任何人得知她怀了孕。”
他隔窗听见那个婢女的语声,觉得非常耳熟,看见她的侧脸,也觉得似曾相识,他一下子醒起,殿中跪伏着的婢女正是娘的贴身侍女。
父王露出不解之色,瞪视着那婢女道:“这又是为何?她为何连我也要隐瞒?!”
那个婢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颤声说:“回禀王,王妃她说……她说……”
父王沉声道:“快说,她到底说什么?”
那个婢女鼓足勇气道:“她说想给您一个惊喜,在她临盆前,她不许我们任何人告诉您这件事。”
楚瑶听了这话,面色变得难看极了,眼珠滴溜溜一转,冷哼一声道:“敢情王妃她是担心我会伤害她的孩子,王,您看她将我想成了什么人了!简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父王没有理会楚瑶,继续问道:“你说她已经怀孕几个月,可我却为何看不出她的孕相?”
婢女迟疑半晌,沉吟道:“那是因为……因为王妃她用了束腰带,她不想被任何人看出她的孕象。”
父王闻言,怔了一怔,面上露出恍然之色,喃喃道:“原来是这样。”
“按照时间推算,她在走之前,那个孩子已经降生了。”
说着,卡尔又走到那银甲卫士面前,沉声道:“你们有没有在那座山上找到那个孩子?”
银甲卫士不卑不亢道:“回禀王,我们在那座山上地毯式地搜索了一遍,并未发现什么。”
“那山崖下面呢?搜了没有?”
“搜了,也没有任何发现。”
“这就奇怪了……”父王眉头深锁,“连尸骨也没有发现吗?”
“回禀王,没有。”银甲卫士道。
卡尔闻言,满面沉痛,一下子接受不了打击,摇摇欲倒,楚瑶见状,连忙扶住了他。
他想,既然那个弟弟并未同娘一起坠崖,那么他一定尚在人间。自此,他希望父王卡尔能早日找到那个流落在外的弟弟,毕竟他是自己在这个世上除了父王唯一的亲人。
“龙少主,山庄外面有个人要见您。”正在他心驰神思时,一个家丁急匆匆走过来,躬身禀告道。
龙冢信抬起头,皱眉道:“是什么人?”
家丁恭声道:“是一个气宇轩昂的美少年,说是从澜霜宫过来的。”
听了这话,龙冢信又惊又喜,连忙站起身说:“走,我们一块出去看看。”说着,他临流照影,整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襟。
鹿鸣爵候在山庄外面,面上充满了焦急之色,不时地朝庭院里张望。一阵阵莲花的香气扑面而来,清香而淡雅,裹挟着淡淡的水雾味,让人感到一阵神情气爽。
不消一刻,他就看见一个白衣胜雪,剑眉星目,风姿潇洒不羁的翩翩公子,从山庄里迎出来。
龙冢信打量了一下鹿鸣爵,含笑道:“你就是澜霜宫来的人?”
鹿鸣爵含笑道:“正是,我叫鹿鸣爵,家师正是灵师星曈。”
龙冢信颔首,今日看到澜霜宫来人,他的心情格外愉悦,“快快请进,阁下的光临真是使敝庄蓬荜生辉。”说着,连忙邀请鹿鸣爵进庄。
“灵师星曈是我最为敬重的人之一,尊师近来可好?”
鹿鸣爵含笑道:“多蒙龙少主挂怀,家师一向很好。”顿了一顿,又正色道:“我此番过来莲花山庄,是受皇甫之命,是有很重要的事。”
龙冢信看着他说:“不忙,待我吩咐下人筹备一桌酒菜,为你接风洗尘,我们一面吃一面聊。”
说着,就对一旁的家丁吩咐道:“快快下去张罗一桌酒菜,把我窖藏多年的好酒拿出来。”
屋内陈设古雅,窗明几净,壁上挂着几幅立轴。临窗正好是一洼荷塘,莲花绽放的正好。窗前摆着一张紫檀木桌,平滑的桌面上摊开一张宣纸,画着几朵红色的莲花,莲花的意态活泼而可爱,妖娆中透着一丝恬静,竟像真的一样,栩栩如生。
鹿鸣爵打量着屋内,赞叹道:“早听家师说起龙少主,是一个风度翩翩的标致人物,平生追求高雅之事物,喜好养莲花,不想龙少主还有如此雅兴。”
龙冢信莞尔一笑道:“我之所以喜好莲花,是因它出淤泥而不染的高洁品性。我常常在想,假如世人的品性都能像莲花一样纯洁无染,那么这个世界也就太平美好的多了。”
下人很快张罗了一桌酒菜,有荷叶粉蒸肉、荷香手撕鸡、莲香甲鱼、拔丝莲子、枣泥荷花卷、蜜饯捶藕、翡翠玉瓣荷花、藕粉圆子。当然,还有一坛上好的窖藏佳酿。
鹿鸣爵看见一桌用莲花、莲藕、莲子做的精美菜色,不禁大感惊奇。
下人笑着说:“这一桌‘全荷宴’是我家龙少主特地招待贵客的。”
龙冢信含笑道:“快给贵客斟满酒,我要和他好好畅饮一场,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下人拿掉酱黑酒坛上的红布,又打开上面的泥封,一股清冽的酒香溢满室内。花架下蜷卧着的猫‘喵呜’一声醒过来,伸了一个懒腰,似也被酒香熏陶而醒。
龙冢信一脸笑颜,注视着对方,举杯道:“鹿公子,请!”
鹿鸣爵呷了一口酒,甘醇的酒香在口中溢开,不禁叹道:“好酒。”
龙冢信放下酒杯,笑着道:“鹿公子,荷花一身都是宝,花、叶、茎、种子均能食用。最为人熟知的是藕,既可生食也可熟食。藕还可加工成果脯、蜜饯,也可制成藕粉……”
龙冢信如数家珍地阐述莲之精髓,鹿鸣爵一面听着,一面不禁暗暗心想,他倒真是一个嗜莲的奇人,由此就可想见他的高洁不俗的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