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爷爷……严爷爷……”
东元心中闪过不详,强装镇定道:“小牙儿,把气喘匀了再说。”
“严爷爷死啦!”
轰!
东元东远两人脑袋蒙圈,只觉得天崩地裂,严叔死了?
东元使劲敲了几下大锣,吼道:“今日就这样,不想留下的人,今日便离去吧,免得难看。”
东元跳下地面,啥也不说,冲了出去,东远却是早就离去了。
大雨中,东元死命的跑,玩命的跑。
严叔怎么就死了?昨天虽然看他有些不对劲,但怎么也不至于一夜之间死了吧?
东元脑子里浮现出有关严叔的一幕幕……
东元父母死于贼祸,当时九岁的东元带着三岁的弟弟在村子废墟中死死的躲着,那种不见天日的感觉在记忆中是如此清晰,某天,东家村再次迎来一群马贼,马贼在村子中四处搜索,眼看就要搜到东元的藏身之处,远方传来一声长啸,马贼们慌慌张张的追了过去,年幼的东元吓得半死,再也不敢留在村子里面,带着弟弟躲进了青山中。
躲在青山中的日子也不好过,不知道怎么的,青山镇到处都是马贼,就连青山中,也有马贼到处游荡,东元带着弟弟,度日如年,有果子吃果子,没果子就吃草,连树皮都不敢剥。
在东元以为自己和弟弟就要饿死的时候,马贼们终于走了,东元小心翼翼的带着弟弟走出青山,重新回到了东家村的废墟中,陆陆续续有人来到东家村,有些是原本的,有些东元也不认识,东家村就这样开始了重建。
死去的人尸体早已发臭,有些甚至肚皮都胀开了,东元受欺,清理死人的活大多都到了他头上,为了有个栖身之地,东元不得不跟尸体们亲密接触了起来。
严叔就是在尸体中被东元找到的,东元拖着严叔的“尸体”准备埋了,却发现“尸体”还是热的,也没有发臭,他马上知道这人只怕还活着,偷偷将“尸体”藏到了自己家中。
就这么的,严叔活了过来,这时候的东家村有很多生面孔,大多人相互也不认识,严叔的出现并没有引起什么混乱。
有了严叔的帮助,东元也不再是人人欺负的对象了。
如今时间过去了快三十年,当初正值年壮的严叔,如今已经到了末日了吗?
到了最后,东元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了,雨水打在脸上,模糊了眼睛。
终于赶到严叔家里,只见严婶木然的坐在床边,床上躺着的正是严叔,此时严叔脸上已经没有了昨日的迟暮之色,有的只是一片安详,似乎嘴角还有一丝笑意。
东元摇了摇头,将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驱逐,走到东远身边,一样跪了下来,默默磕了几个头,东元再也忍不住,失声落泪。
严婶终于惊觉,僵硬的转头,看着东元:“老头子有东西留给你,在他书房暗格里面,你自己去寻吧。”
东元也不知道怎么走到书房的,暗格在哪里他倒是知道,带着悲痛和疑惑拿出暗格中的东西,首先便是一封信,然后是个一个精美的木盒。
东元无视了木盒,拆开了信封。
“石先,有些事情严叔一直没有说与你听,二十九年前,东家村的惨祸其实与我有很大的关系,直到现在才告诉你,是怕你恨上严叔,严叔一生无子,早已将你们兄弟当做了儿子……”
东元一边看一边落泪,我又何尝不是将您当做了父亲?
“……东家村的事情让严叔受了重伤,脉门也被敌人一一毁去,一身本事没了十成,这些年每每想起,都痛苦不堪,二十九年来,我没有一刻不想着能够恢复如初,却也只是徒劳,想我严贲照八脉门上品天赋,六品巅峰修灵者,最后落得个如此下场,想想……算了,这些便不与你说了,这些年来的努力也不是完全没用,虽然依旧手无缚鸡之力,却也恢复了一个脉门,便是这个脉门,支撑着严叔活到如今,最近心有所感,自知命不久矣,偏生此次东家村大祸临头,严叔能帮上的,便只有这陪伴严叔五十四年的三星灵术了,此物虽说不算十分珍贵,但东家村是护不住的,希望你谨慎对待,平峰六脉门中品天赋,加上这三星灵术,自可保东家村无碍,若是等不到平峰晋品东家村便已生死存亡,石先你便借助这三星灵术之力破颈晋品吧……”
看着信纸上隐约的水迹,东元想到了严叔握笔写信一边流泪,再次神伤落泪。
恨吗?如果是曾经的东元,当然会恨的,如今年近四十,便也通透了许多,有的只是失去亲人的伤痛。
拿起暗格中的木盒,木盒入手,东元身上脉门轻吟,差点自行显现,东元郑重起来,这东西,虽不如灵武珍贵,但也是烫手之物,若是被黑马庄得到消息,只怕马上就是兵临东家村!
轻轻摩挲着木盒,要等到平峰破颈,还需要不短的时间,如果黑马庄真的逼人太甚,只怕真的要让自己浪费了这珍贵的灵术了。
将信纸烧毁,木盒贴身藏好,东元走出了书房,再次找到了严婶,看着严婶的神色,想到平日里两人的感情,东元又担心了,道:“严叔去世我也很心痛,如今我们兄弟只剩下婶子一个长辈了,还望婶子保重身体。现在还是先处理严叔的后事吧。”
……
离年关还有十天,下了整整九天的大雨在三天之前终于停了,原本应该是雨过天晴,东家村却陷入了沉寂,按照惯例,黑马庄会在五天之前来收年贡,暴雨连天拖延了五日,却也让东家村担忧了五天。
今日日头不错,道路已经畅通,黑马庄,便该来了吧。
时间来到下午,村外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黑马庄如期而至。
数百武装到牙齿的马贼停在村口,十几骑冲进东家村,根本没有减速的意思,一直到了东家村的演武场才停下。
演武场上,东元东远都是全副武装,猎人队全部三十人也在一旁严阵以待,在东元身后,一个漆黑的大箱子放着,里面装的是年贡的银两。
“怎么的东元?还想与我黑马庄较较长短不成?”
东远握着拳头:“姓殷的,若你……”
东元伸手拦住东远,看着依旧骑在马上的殷涤说道:“殷当家,这是明年的年贡,请点清数目。”
殷涤驱马前行,来到箱子旁边,手中长枪一挑,打开了箱子,只一眼,他便看出数目不对,问道:“数目不对,难道你们真的要找死?”
“年贡增加三成,都在这里,数目有何不对?”
“东家村成年男子三百四十六人,成年女子两百零三人,总数一万一千六百三五两白银,如今这里并不够!”
东元早有说辞:“托你们黑马庄的福,东家村叛逃男子一百一十九人,女子八十四人,你们的目的达到了。”
“哦?是吗?”殷涤笑了笑,“传我命令,挨家挨户清点人数,一个也不要少了!没人的房子,给我烧!”
“你别太过分!”东远咬牙切齿。
“过分?我并不觉得过分,你们说人没了就人没了?总要清点一下。”
猎人队人人神色不忿,东远也不忿,但他是最理智的一个,咬牙道:“让他们搜!”
“石先哥……”
东远阴着脸:“我说让他们搜!各自回家,管好家人!”
等到众人都离开,东元看着殷涤:“你最好管好你的人,要是伤到村民……”
殷涤还没说话,他身边一人便是一鞭子抽到东元身上:“伤到又怎么样?”
东远大怒,抄起长刀跳上前去,东元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看着东远与那人打斗起来。
殷涤一边看戏,没有阻止,也没让其他人上前帮忙。
东远毕竟身为三品灵修,战斗力不是一般人可比的,仅仅只是几个回合,便将那人打落马下,长刀停在那人脖子上。
“杀啊!”那人吐出一口血,“杀了我!来!”
“平峰不可!”东元急忙大叫。
那人继续叫嚣着,东远手上青筋暴起,着实忍耐到了极限。
“丢人现眼!”殷涤长枪一挥,把那人打飞,看着东远道:“东家村最强,看你有几分本事!”
说完跳下马来,挥着长枪与东远斗到一起。
两人交错来往,尽管殷涤只是二品巅峰,但一时之间也没有落了下风。
忽然东远眉头一挑,就要发问。
“别声张!”殷涤挡住长刀,小声道:“今日主事另有隐情,无论受到什么样的挑衅,千万忍住,要不然今日就是东家村灭村之日!我怎么说,你们怎么做,乖乖配合!”
东远小声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不会害莲儿!”
“你……!”
殷涤一枪挑开长刀,往后一跳到远处,喷出一口鲜血,嘴上却道:“哈哈!三品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