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后,一行三人终于来到了巨断山脉附近。
飞行法宝降下来了一点,可以清晰的看清地面上的情况,能看到一座座完好但无人的房屋,这看起来是一座修仙城镇,但是下面已经没有一个人了,不过途中能看到一些凡人城镇和村落,凡人倒是不受影响。
“为何凡人会没事?”看着已经过去的凡人村落,清素佳好奇的问道。
“因为这些瘟疫是以灵气为媒介传染,寄宿也是寄宿在灵力内,凡人自然不会被感染到。”
“哦!这样啊。”
三人一路过去,除了凡人,修仙者一个人都没见到,若不是那一座座无人的修仙城镇,恐怕不会觉得这里爆发了恐怖的瘟疫。
“人呢?”半天过去了,还是没碰到修仙者,清素佳有些疑惑着。
“集中起来了,我们只要找到集中的临时城市,就行了。”
“集中?集中不是会加快传染嘛?”
呵呵,明世摇了摇头:“我们会用阵法隔离每个人,而且一旦爆发到无法控制,我们就会封闭这个临时城镇,不让这个传染出去。”
言外之意清素佳也听出来了,如果爆发,只能放弃里面的人。
“希望一切安好吧。”清素佳双手合十祈福道。
“嗯!”明世脸色凝重的看着前方。
一路路过去,看到各大修仙城镇空无一人,已经行驶半天了,还没看到临时城市,这涉及范围有点广啊!
终于,再行驶一段时间后,明世等人终于看到一座被大阵笼罩的阵法,阵法周围布满了人。
明世看到城镇后,松了一口气,一个加速来到了大阵边缘。
“停下,前面是瘟疫搭建的临时救助城镇。”阵法周围的人,见到明世等人加速过来,赶紧开口道。
明世也不废话,直接扔了一个令牌过去,说话那人接到令牌看了一眼,眼神一喜,转身大声喊道:“明医师来了,赶紧开阵。”
听到这句,明世眉头一皱,飞过去的时候,语气冷冷的说道:“不要叫我医师。”说完,便直接飞进了阵法。
说话那人听到明世的话后,身子一震,脸上懊恼之色升起:“该死,忘了李医师的嘱咐了。”
看着进入阵法的明世等人,也是松了一口气,进去了就好,进去了就好。
突然,看到明世旁边的清素佳和身后的秦奇,猛地一拍脑袋,该死,忘了检查了。
不过明医师身边的人,应该没问题吧。那人有些心不在焉的回到岗位。
进到阵法里面,清素佳的感受就是:大,但是拥挤,而且数不清的阵法光芒在闪耀。
里面共有三个大块,每个大块又有一个大阵笼罩,每一块里面又有无数小阵在内。
呼呼!!
明世看到这一幕,先是闭上了眼睛,然后睁开,深吸一口气,吐出来,拿起旁边的酒壶狠狠的灌下去了一口。
才指挥飞行宝物,飞向其中一个阵法里。
看了一眼专心盯着下面的明世,清素佳往后坐了坐,坐到了秦奇这边,轻声道:“秦叔啊,里面这些大阵是这么回事啊,有小阵把每个人隔离不就可以了嘛。”
秦奇看着下面的法阵,伸出一只手搂着清素佳,说道:“等会,就待在我身边不要离开,知道嘛!”
嗯!清素佳向着秦奇靠了靠,头枕在秦奇的肩膀上。
“那三个大阵主要是为了分辨患者,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分为疑是感染区、轻度症状区、重症区。这样可以有效的集中力量,针对治疗。而且瘟疫感染诡异,这些大阵虽然可以隔离瘟疫,但是那些医师却不一定,所以哪些医师负责哪个区都是固定的,甚至在人手充足的情况下,可以细分到每位医师负责哪一块的多少人,这样即使出事了,也能及时的控制住。”
“哦!”
秦奇看了一眼明世,这时候才发现,明世手里的那瓶酒壶,之前虽然一直拿在手里,但是并没有喝过,直到刚刚,才狠狠喝了一口,行医前喝酒?
三人很快就来到了那个偏暗红色的大阵外围,这个大阵外围也有些人在守着,看到明世过来,见他并没有穿戴相应的服装,立马制止了。
“请出示通行令牌,还有请穿好防护服再进去。”
“告诉李医师,就说明世来了。”明世开口道。
听到明世的回答,那人脸色一喜。
“明医.....,呃,明前辈来了啊。”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明世不善的眼神,这时记起了李医师的话,赶紧改口。
“哦哦,对了,李医师说过了,如果明前辈来了,由我们领你完成行医前的准备,李医师他太忙了,没时间接待明前辈了。”
“那赶紧吧。”明世也不废话。
“好的,小王,带着明前辈...呃。”那人突然停下来,看了一眼秦奇和清素佳,又看向明世一眼,有些犹豫。
“.......带他们一起去吧。我的朋友,可能需要他们帮忙。”明世其实也有些犹豫要不要带秦奇两人一起进去,但是就在刚刚秦奇亲自传音过来。
“进去看看吧,放心!我们不会打扰你们的,如果有什么事需要帮忙,我们也可以帮忙。”
听到秦奇这句,明世松了一口气,甚至知道秦奇可能会帮忙,心里一喜,如果秦奇真的愿意出手,或许能解决掉瘟疫感染医师的隐患,虽然这么多人,但是明世觉得对于秦尊者来说,应该问题不大。
三人随着一位叫王溪的人,来到了这座临时城市北边的一个角落里,这里有一个不小的阵法,外面同样站着人。
王溪来到这里后,直接递给了守门的一张令牌,同时说道:“给我三套防护服。”
看到令牌,守门的那人也没多问,拿起旁边的手杖,靠近阵法,念念有词,过后,三套衣服飞出了法阵,落到了那位看护的人手里。
递给王溪,王溪再递给明世。
“明前辈,这是三套防护服。”
“嗯!”明世接过防护服,转身分给秦奇清素佳各一件。
那位看护的人听到王溪的话,眼睛一亮,开口道:“你是,明世,明前辈嘛?”
听到后面的问话,明世转过身子,同时往身上穿那件防护服,点了点头。
“真的是你!”那人露出喜色,双手拜道,语气恭敬且大声道:“多谢明前辈前来救助!”说完,用力的鞠躬着。
看着这位年轻人,明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却多看了几眼他,不算高,看起来有些瘦,也不知道是最近导致的还是一直这么瘦,皮肤有些偏黄,脖子上有大片起皱的地方,看起来是最近晒的,握着那柄手杖的手格外用力。
“嗯!”明世没有多说,而是重重的点点头。
王溪看了看两人,站在一边没有说话。
待秦奇和清素佳两人穿好衣服后,三人随着王溪再次回到原来的地方。
路上!
“他叫曾醒,一个很好的孩子,从大老远的地方跑来,自愿为这次瘟疫献上一份自己的力量,这里有很多这样的人。”王溪开口这样说道。
“从远处来的啊!”清素佳开口道,有些惊讶。
王溪转过头看了看清素佳,这位貌美的女子,王溪早就注意到了,但是在这个地方,实在没什么心情欣赏。
“嗯!”
“真好!”清素佳轻轻的说道。
看着四周的阵法,以及身上穿的防护服,这防护服通体白色,上面有几点银白色点,在一闪一闪着,这种衣服是炼器师的杰作。
四周的阵法,是阵法师,以及病人会吃的丹药,是炼丹师,每一场瘟疫的解决,都是各方人士的共同努力,药师,炼器师,炼丹师,阵法师,还有大量的看护人员。
能够快速聚集起这些人以及及时调用这么多物资,这样的动员力,只有在东域才看得到,也只有在东域才能办到,而这一切都离不开一个组织——天道院。
人妖所共同已知的地界里,有四域,北域各族妖兽占据,几大至强的妖族维持着长久的争斗,南域人妖混杂,人类里数不清的宗门分割南域,至今没有可以影响整个南域的宗门,而妖类,以各大高山险地为领地,各种为王,加上资源相对匮乏,人和妖时而争斗。西域原本也有机会像东域一样,但是现在.......,现在的西域又称为鬼域。
只有东域和所有域都不一样,东域里,人族占绝对统治,表面上东域和南域人类一样,各宗各家族分割统治,但是和南域不一样的是东域有一个绝对的势力——天道院。
天道院以绝对的实力统治着南域,又未对东域各大势力做出管辖,而是定下了一条条规定,用来约束各大宗门,同时天道院对各大势力宣传一种和而不同,共同进步的思想。对人则宣传一种坚守道德,唯心自由的思想。
经过千百年的思想宣传,以及各类规则的制定,天道院宣传的思想已经深入到东域的每一个人的内心了,也正是这种思想上本质的变化,才造就了现在的东域。
现在的东域整体上真的有仙域的样子了,这不止体现在修仙者身上,更体现在凡人身上,修仙者和凡人即是隔离也是融合状态,修仙者不能无缘故的打杀凡人,但同时修行者又常常会和凡人接触,在思想宣传,在各类凡间疾苦上,很多修仙者都愿意帮助凡人。
就像这次瘟疫一样,除了附近各宗联合抵抗救助瘟疫,还有大量远方过来的医师,纷纷自愿献上一份力量。
物资上,炼器,炼丹,阵法师,都在献上一份自己的力量,其他过不来的,不会炼制相应物质的,也都在通过捐赠财务提供帮助。
东域一个角落的瘟疫,能够引起各地方的人前来救助。
这就是天道院对东域的影响。
四人再次来到原来地方,守门那人,没有再多问什么,打开阵法就让明世三人进去了。
刚进去,什么都没看清,就闻到一股极其浓郁刺鼻的药草味传来,清素佳下意识的就捂住了口鼻,眉头微皱。
看清楚里面具体场景后,清素佳微微张着嘴,眉头舒展过来,看向明世,见到他,深吸了一口气,向着秦奇一拜,恭敬的说道:“希望秦尊者能帮这些医师隔绝瘟疫的传染。”
秦奇没有多说,点点头,明世再次拜谢,然后便脸色凝重的向着一个人过去了。
后面的秦奇和清素佳并没有跟上去,缓缓的落在地上。
远离秦奇的明世,在向一个人打了声招呼后,便进入到一个小小的阵法内,为里面的患者治疗。
边缘处的秦奇两人,看着前面一个一个球一样的阵法,每个阵法里面都躺着一个人,阵法发出点点光芒融入这些患者体内。
两人无言的走了下去。
“和我想的不一样。”清素佳心情有些低落的说道,声音很小,仅有秦奇听到。
秦奇转过头看着心情有些低落的素佳,没有多说什么,有的时候语言是有局限性的,要靠自己的感受。
一边走着一边看着,旁边很多患者身上皮肤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溃烂,但没一个发出惨叫,这个症状不过是这次瘟疫附带,这次瘟疫直接作用于内体经脉和呼吸,轻则经脉肿胀,呼吸难受。重则经脉断裂,呼吸系统彻底损坏,这个时候也就离死不远了。
惨叫虽然没有,但是厚重的呼吸声却一直环绕在里面,其中掺杂着医师走动的脚步声。
处在里面就好像处在一个巨大肺部里面,浓重绝望的呼吸声一声一声的穿过阵法,传到里面每一个人脑子里。
“我原以为里面惨叫声不断,没想到......这么安静。”清素佳看向旁边的患者有些发呆,两只手狠狠的抓着秦奇的手臂。
秦奇看向这位患者,这位患者已经睡着了,看脸上的表情,和普通人睡着没有区别,很安静,很安详,就好像忙碌了一天的事,回到家好好睡上一觉一般。
两人继续走着,看到一位患者突然呼吸变得困难,整个人摊在床上好像突然受到惊吓一样,嘴里呃呃呃呃的叫喊着,但是除了那个呃,什么话都发不出来,传出来的声音就像沙子相互摩擦产生的声音一样。
两只手在全身上下挠着,因为经脉的肿胀,导致全身瘙痒难耐,但这样挠着,让原本就溃烂的皮肤更加烂了,挠过的地方,开始渗出鲜血,只是看着就很痛。
但是他们连舒缓痛楚的惨叫都喊不出来。
就在秦奇打算帮忙缓解痛楚的时候,一位医师从身后连忙过来,看到前面的秦奇和清素佳,正打算开口。
这时候秦奇也察觉到了,这里道路不算宽,秦奇两人并排走已经占据了道路的大半了,在这医师需要经常走动的地方,这剩下的道路会不太方便。
察觉到这点,秦奇心念一动,身后那人便直接出现在那位病发的患者阵法前,而秦奇和清素佳两人则开始变得透明,直到看不见,这时候秦奇和清素佳就变的空气一样,可以穿过两人。
突然出现在这位病发患者前的医师一愣,转过头看着秦奇两人,看到秦奇只是对他点了点头。
见秦奇穿着防护服,有些疑惑,但是这个念头没去多想,因为前面有一个需要自己救助的患者。
踏进里面,看到患者在那扭动着,他并没慌张,非常熟练的拿出一些丹药,捏碎,同时十指伸出的小小灵力触手,随着那些丹药粉末进入那位患者体内,外面的阵法这时候也是闪了淡淡的亮光,三者齐下,过了一会,患者终于平静下来了。
不过那位医师还是没有离去,在里面再次调整一会,直到患者安稳睡下去后,才擦了擦脸上的汗,走出去。
出去后,脸色疲惫的他继续向着下一个他所看护的患者那里。
刚刚那一幕,清素佳没有离开,一直注视着这位医师完成操作。
“秦叔,你能救他们嘛?”
“我不知道,我不是医师,外伤还行,这种我也不清楚在我的影响下会让患者发生什么。”秦奇摇了摇头。
听到秦奇的回答,清素佳转过头,有些失落的说道:“这样啊!”
“还看嘛?”看到心情不佳的清素佳,询问着。
抬起头,看向前面,前面数不清的法阵和一直走动的医师,清素佳点了点头。
”走吧!“
秦奇没有多说什么,陪着清素佳走了下去。
又路过一位患者,躺在里面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一样,但是离得近的秦奇却没感受到他的呼吸声,一点都没。
死了,就这样无声息的死了。
看样子应该是在睡梦中爆发,经脉在瞬间断裂,导致动都动不了,眼睛都睁不开,就死去了。
清素佳抓着秦奇的手,更紧了。
继续走下去,看到一个患者,紧紧的抓着身上的毯子,身体溃烂的原因,不适合盖厚厚的棉被。
死死的抓着毯子,好像在拼命的挣扎一样,张开大大的嘴,用尽全力呼吸。
喝喝喝!一道道声音从这人喉咙里传出来。
很快一位医师进来,进行治疗,那双握着毯子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两人无声的走下去,看到一个个患者在睡梦中突然被惊醒,一个个患者在全力的抵抗着瘟疫,又有一个个患者在无声中死去。
两人无言的走完了这块区域,问明世要了去其他其他区域的令牌,明世找到了那位李医师说明了秦奇的来意,同时说了秦奇帮助各位医师免受瘟疫感染之苦。
那位李医师赶紧拜谢。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秦尊者,真的太谢谢你,我代这里的医师对你表达感谢。”说完,一个大大的鞠躬。
秦奇赶紧拉起,开口道:“不用,不用,我也只能做做这些了。”
“要的,要的。”李医师摆了摆手:“秦尊者可能不知道,这对我们来说多么重要。能做到这些我们已经很满足了,这种治病救人的事,还是交给我们专业的人做。”
秦奇没再说话了,看着脸色疲惫,但却因为刚刚的消息而兴奋的李医师。
拿着李医师给的令牌,离开了这里,离开了这块重症区,李医师也很快就回到了工作岗位上。
秦奇两人又去了其他两块地方,疑似感染区和轻症区,这两块比重症区好很多,之前种种压抑感在这两边少了不少,但是依旧存在。
一整天过去,夜晚值班的人开始轮换,而秦奇两人也被李医师带到了这座临时城镇东边一块角落,这里一块块小小的阵法,和那些患者一样。
“为了大家安全,也为了防止传染,大家休息的时候也是隔开的。”李医师在一边解释道。
“你们这里物资很丰富啊!”秦奇看着这里的法阵开口道。
李医师点点头,开口说道:“这边处于巨断山脉附近,灵石,药材各类资源比较丰富,这边宗门也因此较多而且实力不错,这次瘟疫爆发,几大宗联合抵抗,加上天道院协助和宣传下,各地捐款物资纷纷涌入,大量医师自愿赶来,献上自己的一份力量,多方协助下,现在瘟疫已经基本得到控制,待疑似感染区的人确诊清空,到时候人就富裕起来,不用这么累了。”
看起来李医师挺乐观的!
秦奇刚收回目光,就听到李医师说:“我们先去把衣服换了,这一套到时候需要经过阵法清理一天,明天凭令牌再领取一套。”
眉头一挑,刚刚虽然解释了,但还是没想到这里物资这么丰富。
把衣服交给一位看守的人,同时拿了一个令牌用于明天领取衣物后,就回到了李医师给两人找的相邻的阵法。
里面有一张很小的床,还有食物和水,两人进去后,清素佳直接躺在床上,睡了下去,看了看睡下去的清素佳,秦奇也躺了下去,看向空中的阵法,最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一直没看到明世,看起来应该没有回来。
.......
“你.....你这么了?”一道惊呼声响起来,把秦奇惊醒,一转头,看向清素佳,她也有些疑惑的看向秦奇。
两人寻着声音地方看去,四周那些医师也都循声看去,纷纷走出自己的法阵,来到声音源头的地方。
阵法里面有个人,此刻脸色发烫的躺在床上,双手时不时的在身上挠着。
李医师此刻穿着防护服蹲在那人旁边,十指的灵气小触手在那人身体上游动,李医师脸色有些难看。
“看来,我应该是传染了,没事的,各位,运气不太好而已,接下来就看你们啦!”那人看着四周的人,裂开嘴巴,做出一个笑容,似乎在告诉大家不用担心,不过他的声音已经开始沙哑。
众人一开始有些沉默,最后那人还是在祝福下送到了轻症区。
有秦奇的保护,不存在被感染的情况,而且以防万一李医师和明世并没告诉大家有秦奇的保护,不让大家掉以轻心,这样还被感染的话,只能是在秦奇来之前就被感染了,只不过现在才发作而已。
在之前如此保护下,被传染,并不是常见的一件事,但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一下,弄得大家心里都沉沉的。
看着被送走的那人,清素佳微微低下了头,原本就沉重的心情,此刻更是染上了一层阴霾。
之后几天,秦奇和清素佳走遍了整个临时城镇,心里异常沉重的同时,又感觉到一丝庆幸。这次瘟疫的到来,是这里所有人的痛,但是庆幸的是发生在东域,能有最快的速度调配物资和人员,还有大量自愿的人为这场瘟疫献上自己的力量。
因为明世经常延长时间治疗,在时间上和秦奇两人总有些对不上,来到这里好几天,基本没见过几次明世,少数见面的时候,也只是打了声招呼,看的出来,明世很疲劳。
不过秦奇却注意到了一点其他的,仔细探查下,只能化作一道淡淡的叹息声。
在这之后,秦奇两人也加入了其中一员,作为一位普通的后勤整理人员,主要负责医师的防护服整理,把清洗过后的防护服整理放好,和对这里的卫生打扫。
一个月时间过去,这边情况已经趋于稳定,疑是感染区变成轻症区,重症区的情况虽然还没有多大的变化,但是大量空出来的医师,减轻了很多的工作,重症区的死亡率也是越来越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去。
这一天,一直在重症区的李医师来到了秦奇这里。
看到李医师过来,秦奇就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事。
“秦尊者,清仙子。”李医师分别向着两人一拜,恭敬的说道:“能随我过来嘛?”
秦奇没有回话,点点头,放下了手里的衣服,拉着素佳跟了过去。
不明所以的清素佳见秦奇也没有问话,有些好奇:“有什么事嘛?”
“我想明世应该想见见你们。”停顿了一会,李医师再次开口道:“并不是明世要求想见你们,而是我自作主张,明世这一辈子都是一个人,不收徒弟,也不娶妻子,晚年我见他实在孤独,曾多次劝他收个徒弟,或者找个伴,但是他这么都不肯。我原以为他这辈子就这样了,但是没想到......”说着,李医师看向了清素佳。
“明世会让你们跟着,或许是迫于你们的身份,但是能让明世说出‘真是一个很好的人’,我相信,清仙子在他心里或许有些不一样。所以我擅自做主,希望你们能去见见他。”
“明世怎么了?”听到李医师的话,感觉到不对。
“油尽灯枯!寿命将尽。”
“啊!怎么会。”
“唉!”
秦奇两人再次来到重症区,这里情况依旧,厚重的呼吸声和浓郁刺鼻的药材味,不过却多了很多医师在这里,李医师的带领下,秦奇两人来到了重症区一个角落里,这里坐着一个人,正是明世。
他看起来瘦了很多,脸色枯瘦,浓浓的黑眼圈,头发被扎起,很疲惫但是又干净,看得出来,清洗过一番。坐在地上看着前面人来人往的医师,有些发呆。
看到过来的清素佳和秦奇,先是有些惊讶,然后看到旁边的李医师后,明白了。
李医师没有和清素佳两人过来,离得有些距离,看着两人走向明世那边后,李医师就回到工作岗位了。
“秦尊者,清素佳,你们来了啊。”明世坐在地上,头靠在后面,笑着看着走过来的两人。
“嗯!”
两人走过来,蹲在明世旁边,看着他。
秦奇看了一眼明世腰间的酒壶,开口道:“你本可以多活一阵子的。”
察觉到了秦奇看向自己腰间的酒壶,也明白这话的意思,拿起腰间的酒壶,平静的说道:“也多活不了多久,而且不能多用灵力的活着,还不如好好动起来,多救一些人。”
看到那酒壶,清素佳也知道了什么,轻松开口道:“你可以和我们说的,或许...或许还能多活一阵子,多救一些人。”
“呵呵,不会的,我这是油尽灯枯,不是什么疾病,我想自然死亡,秦尊者也没什么办法吧。”
清素佳看向秦奇,看到秦奇微微摇头,随后沉默的低下了头。
见气氛不对,明世坐在地上苦笑着:“不用这样,人总有一死,我也是自然死亡。对了,清素佳,你还想听一个故事嘛。”
收起那低沉的表情,清素佳点了点头。
看到清素佳点头,明世开心的笑了:“好!”
......
有一个小男孩,因为凡人之间的战争被遗弃,最后被人收养,带到了离这里很远的一个地方,一个叫...林城的地方,一个很小的仙凡混合城镇。
小男孩在这城镇的修仙道观里生活,这个道观是由一对夫妻共同经营的,包括那个男孩,共有十一人,里面还有两个厨房干事,三个打扫卫生的,还有三个小孩,加上那个小男孩,共有四个小孩。
因为战争失去家的男孩,在这里感受到了家的感觉,和这十一个人朝夕相处,男孩逐渐长大,原以为会一直在这里长大,然后和自己的小伙伴一起看管这个小道观。
但是一个意外发生了,一场人为瘟疫在附近发生了,经过传染,林城也很快染上了,来势之迅猛,谁都没想到,听到消息的道观,以最快的速度购买了大量的食品,同时禁止道观所有人修炼,希望能度过这次瘟疫。
但在众人一个晚饭后,所有都变了,小男孩清楚的记得,晚上突然醒来,就感到浑身难受,没有力气,本以为没什么事,便继续睡了下去。
第二天男孩早早醒来,但是晚上的难受感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更加严重了,身体更是没有气力起来,看着门口还没意识到情况的男孩,还想着能不能请个假,今天不起来了,但实在起不来,最后怀着又要被观主骂的想法睡了过去。
这一睡不知道睡了多久,小男孩醒来后,天又黑了下去,身体变得更加难受,能感觉到体内灵力不受自己控制,在体内乱窜,全身各处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各处在起包。
男孩感觉自己要死了,想要叫观主出来,但是身体没有力气,声音也哑了,根本起不来。
还好,男孩刚一转头,就发现枕头旁边放着一个水袋还有四块大饼,心中一喜,强撑着身体,在床上喝了点水,吃了两口饼,实在吃不下了,才停下。
躺在床上,一点一点的感受身体起包,然后破裂,脓水染湿衣物,染湿被子,身子一动皮肤就开始破裂,被子下面的身体,破开的皮肤和衣物粘合在一起。
睡不着,男孩躺在床上,意识半模糊半清醒着。
这种情况男孩也不知道坚持了多久,不知道为什么观主一直没来,男孩的身体,起包破裂再起包再破裂,排泄物和身体被子混合在一起,整个房间都臭了,下半身也已经失去自觉。
身体已经没有气力再拿起旁边的水和食物了,饥饿和痛楚男孩已经分不清。
就在快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大门打开了。
意识最后一幕,男孩看到了一身白衣走进来,把自己抱起来,旁边还有好些人围着自己,以为观主回来了,心中一个放松,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去了多久,男孩醒来了,在一个阵法里,意识还有点模糊,呆呆的看着上面,看着一道道流光进入自己的体内,好像有什么事情忘了,但是记不起来。
直到一袭穿着白衣的医师闪过我的眼前,我才想起来之前发生了什么,身体的溃烂以及那令人恶心的异味。
还有观主!
想起这些,我突然惊醒,想要爬起来,但是身体剧烈的疼痛,阻止了我。
没办法,我看向四周,发现身处一个巨大的阵法里面,旁边躺着许多的病人。
观主他们应该也在这里吧,我这样想着。抱着这样的想法,我逐渐稳定下来。
等到那些白衣的医师进来,我迫不及待的询问他们,但只得到一句:“不知道。”
这位医师告诉我,当时很乱,过来的医师没有得到有效的组织,只是约定了一个临时城镇的位置,大家就分散开来了,所以现在他也不清楚是谁发现我的。
知道这个消息的我,心里抱着一丝希望,既然被发现了,应该就没事了吧。
随着治疗的进行,我身体逐渐稳定下来,看着四周一个一个患者被治愈,心里逐渐相信大家都得到了救治,虽然过去这么久,还没人来看自己,但就一直抱着这种希望。
直到我可以出院,我先是跑到负责人员调查的那里,找观主他们。
翻遍整个名册,都没找到观主的名字,甚至其他人的名字都没,一个都没,表情呆滞的我,听到那位人员说:“可能在死亡名单上,要不我再帮你找找?”
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应了一句。
果然!死亡名单上找到了观主他们的名字,整整齐齐的排列在哪,下面是找到人的名字——刘胜春。
呵呵,这就是我之后的师傅。
我不知道那时我什么心情,并没有预想的失控,好像早就知道了一般,我到现在都说不清当时是什么感受。
总感觉心里堵着一团东西,压的我喘不过气来,那时候我...我心里还想着,或许名单统计错了呢,也是有这种情况发生的是吧,我一个小孩都活着,观主他们这么强,凭什么就活我一个人啊,我一个小孩都能坚持下去,凭什么就我活了,凭什么。
我抱着‘希望’找到了刘胜春,这位老医师,他是个很好的人。
他答应我,等他手里的工作结束,就陪我去道院。
似乎是我表现的太淡定了,怕我精神失控,就把我留在了他身边,帮他整理衣物打扫卫生之类的。
手里工作结束,我们两个人来到了道院,看着仅仅沾上了灰尘的道院,之前压抑在心里的什么东西好像开始破裂开来。
来到大厅,刘胜春这样说着:“我们来到这里,首先看到的就是两具尸体躺在大厅上,就在这个位置,经过我们发现,厨房还有两具,剩下的都在房间躺着,经过检查,包括你在内还活着三人,都是小孩,但是另外两人在抱出来没多久就...死了。”
我疑惑着问:“为什么都是小孩。”
“这次的瘟疫,主要攻击经脉,你们三人修炼时间不长,体内大部分经脉还未经过灵气炼化,对你们的攻击有限,虽然你们作为小孩,身体素质没有大人这么强,但是你们的存活率依旧比大部分修仙者高不少。”
我没有说话,先是来到了自己的房间,异味已经散去了,又去其他人房间逛了一遍,最后回到大厅,来到观主死去的位置。
有什么东西,压的我喘不过气,好像回到了那天晚上,无力的挣扎。
直到师傅的一句话,就好像打开了缺口一样,彻底崩溃。
“还好你们提前做好准备,你床上放了食物和水,不然就算没被瘟疫弄死,也会饿死渴死。”
对哦,为什么我床上会多出来食物和水,为什么这么久我就没想到这里,我看着死了观主的位置。
前几天所有的的一切好像都控制不住,那一刻全部宣泄出来。
啊啊啊啊啊!
我这样叫着,呵呵,现在想想还有些羞耻呢?
我哭了很久,很久,整理好道院的一切,我便随着我师傅离开了。
在这之后便开启了我第二段人生。
我被师傅收为徒弟,一直跟在师傅身边,学习医术,我师傅是一个云游的医师,挺有名的。
这一跟我就跟了师傅百年,陪着师傅到处游走,不止在东域,甚至还在北域待过几十年。
百年过去,我师傅也开始老去,本打算一直陪到师傅入土,然后我再和师傅一样云游世界,医治世人。
意外再次发生,呵,每次都是意外,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
师傅在一次旅行中,救治了一个人,本以为只是寻常的救治,但没想到卷入了一场秘宝追杀,更过分的是在那次救治中,为表感谢把一个骨链交给了师傅,同时把追杀那个印记悄悄的种在我身上。
我们被那些追杀者抓了,原本解释一番便可,但是那个骨链,让那些人笃定我们和那人有关系,一番逼迫下,我师傅本就老了,这一折腾...人也就这样死了。
师傅死了,那些人为了秘宝,继续折磨我,我命好,他们很快又得到了那人的位置消息,或许是因为这么久的逼问,还没有得到想要的,他们便直接把我丢在了野外。
待我恢复行动以后,默默的把师傅的尸骨埋起来,在师傅墓前守了七天,才离开。
这一次过后,童年的战争和人为瘟疫,加上这一次,令我走向了一个极端,一个思想上的极端。
从那以后,我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有人找我医治,我开始关注那人是好是坏,也就是那时候我发现我突然多出了鉴别别人说谎的能力,一旦被我发现这人做过一点坏事,我一开始是不治,到最后,我开始故意治死,甚至虐杀。
那时候,我不仅没有感到多么不适,反而有种正义感,优越感,一种惩戒坏人的正义和优越感,觉得自己做的事,是多么的正确。
在这种思想下,我越来越极端。
一年里,找我治疗的数百,真正被我治疗的恐怕不足二十,越往后,越极端,后面一年真正被我治疗不足两位数,甚至没有,所有来找我治疗的病人,因为知道一点坏事,我便放弃治疗,或者留一手,甚至杀了。
这样我持续了数十年,自持医师,但手中人命却比所救人命多不止多少倍。
若不是之后有位凡人病人满过了我,那时候我的能力是通过语言来辨别他人是否撒谎。那人撒谎了,我识别出这位病人撒谎,并通过语言诱导得知这人杀了人,那时候的我,没有选择帮他,而他也因为耽误治疗死了。
本只是一件小事,可是后来我遇到了那家人的邻居,知道了事情的全过程,那人其实是误杀,为了保护母亲不被欺负,误杀了人,而他本人则是一个老实的人。
因为害怕知道他杀人,怕我告官府,把他抓起来,才没告诉我,而我那时候能力只能知道他杀了人,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这件事,让眼里容不得一点沙的我,陷入了挣扎以及自我否定中。
也就是那个时候,我开始回想以前的治疗,是不是也会有这样的事呢?这时候我才意识到,我这项能力的缺陷,这么多年来我治疗了这么多人,又有多少人是这样呢?这些年我所干的事,那时候回想起来,我与那些恶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那件事过后,我有点迷茫,麻木的继续行走着,继续之前在心里想好的路程,但心境却完全不一样了。
待预定好的路程走完,我不知道接下来该去那里,又回想起那天的事,沉寂了大概有五天左右,我决定返回我之前医治过的地方,想再看看那些人。
呵呵呵,这一趟路程,可是把当时我所拥有的正义感和优越感击的粉碎,这一趟路程之后,我收手不再治疗,回到了林城,道院已经有了新的一批人在打理,我没有去道院,在林城里买了一件房子安稳下来。
但这样并没有让我好受,稳定下来,心里不停的回想起之前路程所经历的,开始否定我之前坚信的,只觉得双手沾满了鲜血,自持高尚外皮的我,下面却满是污秽,这让我无法忍受,睡下去后,夜夜做噩梦,被惊醒。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情况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抱着赎罪的想法,本打算靠手中的医术来赎罪,但我治疗的是好人也就算了,如果是坏人,我不是变本加厉嘛。
无法走出的我,想到了自杀,或许自杀能解救我,为我赎罪,同时坚持自己这些年所坚持的信念,或许自杀能解决目前的困境。
相通这一切后,我找到了一处很好的地方,打算在那离世,我准备好了一切,把特制的刀放在脖子上,只需轻轻用力,我就能死去。
但是...我害怕了,我害怕死亡,我害怕那把刀划过脖子的感觉,我害怕自己生命开始流逝的感觉,当刀紧紧挨着皮肤的时候,那股冰冷,令我胆寒,我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量,但不知道为何,那柄刀就是无法前进半分。
我感觉到我整个人的灵魂都在颤栗,第一次知道,之前在我看来轻轻的生命,会如此的重,重到我喘不过气来。
当我把刀放下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永远无法洗净身上沾满的血,那些无辜的血。
回到林城,我打算开启医馆,安安静静做一个普通的人,用自己的手艺,为自己赎罪,也就是那时,我不再自称医师,我不配,不配。
或许是上天安排,我的第一位病人就与那位误杀的人很像,也是一对母子,孩子偷了东西,被人打伤了。
他们老实的说了出来,这一次我也是安静的治疗,待治疗结束的时候,我忍不住问了他们为什么要去偷东西。
他们的回答是,他们是不远处农村那边过来的,母子两人干着帮人打理菜园的工作,因为饥荒,农场主不需要这么多人,于是被辞退了,来到林城本想城镇或许能找到一份工作,但因为饥荒,城镇也不需要这么多人,母子两人没有找到工作,快饿死了,没办法才去偷东西吃。
我又想起了自杀时那来自灵魂的颤栗,我没有多说什么,收了两人在我这工作。
一次次的治疗,我不再去纠结那些病人善恶,只做一个聆听者,这一次的经历,在我看来是自我的一次重塑。
我还花了时间,去了城镇的学堂,做一位学生,在那学习。
我花了凡人一辈子的时间,在林城学习,离开的时候,我那项突然出现的天赋,升级了。
通过对事件的描述,我就能得到事情经过的真相。
从那以后我又开始了漫长的路程,继续重塑自我。
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但在这漫长的路程里,只有在这种时候,我的心才能的到一时片刻的安宁。
那以后我开始在各处瘟疫现场出入,或许只是为了心里那一刻安宁。
明世眼睛已经快睁不开,眯着眼,手里紧握着酒壶,声音也小了很多,到了最后声音几乎听不到了。
这次故事很长,从一开始的“那个男孩”,也变成了“我”。
清素佳静静的听完,看着睁不开眼睛的明世,
“好好睡吧,睡着了就什么都不会去想了。”简简单单的说了这么一句,两人便不去打扰他,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