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镜涯知道自己干了什么荒唐事儿后一见到卑灵也是极其不自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那样傻傻的看着她,想说话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卑灵被他看的脸色发红,把手中的食盘递给黄鹂,亲自端着一碗灵粥坐到床边。
“公子,先喝粥吧,您已经昏睡三天两夜了,这灵粥是奴婢根据您的伤势特意熬制的。”
岑镜涯轻轻点头
“谢谢……卑灵姑娘了!”
岑镜涯看着如此温柔贤淑的卑灵愧疚不已,那邓夜南的安排,好心是有一部分,更多的是想通过他岑镜涯与鹿央宫有了人情往来。这种常见的交际手段在山上山下都是常态,岑镜涯也不否定,他自认不是什么圣人,管不了天下那么多的不平。
只是当自己成了别人的交际媒介,还害得一个好姑娘失了清白,他始终心里头不是滋味。别说什么是自愿的!有哪个女子愿意自己是药炉?愿意被别人随意玩弄?
“卑灵姑娘,对不起啊!”
岑镜涯难得心跳加快几分,道歉声也是底气不足。
站在后边的黄鹂偷笑,心里想着“这位公子真是个趣人。”
卑灵闻言手中不停,舀起一勺香气四溢的灵粥,轻轻摇头吹拂,真正的吐气如兰,再用丹唇试了试温度,最后才送到岑镜涯嘴边,每一勺皆如此,体贴入微。
“公子为什么而道歉?一切都是奴婢们应该做的,更是我们的荣幸!”
本来还有点笑意的黄鹂,又是心头黯然
“奴婢目前修为低下,而且以前也没有经验,没能一次就治好公子的伤势,还请公子原谅才是。”
卑灵声音轻柔,嘴角带笑。
岑镜涯听着这些话再看着卑灵的诚挚笑颜,心里头生起一股莫名情绪,是心痛!他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好像说什么都是在伤害她们。
喝完了灵粥,黄鹂又去打来了热水,为他擦拭身体,经过卑灵两次的贴身治疗,他身上除了右胸和脸上的,其它大大小小的伤口都已经愈合,体内的伤势也好的差不多了,只是重伤初愈的阶段仍是体弱乏力,亏得他是武道中人,体魄强横,要是五境的修道中人,这些伤势足以致命几次了。
随后岑镜涯心中默念开门口诀,放出了墨离中的小兰,想让它带着卑灵的玉牌出去采集灵气浇灌它的本体。
已经关了几天了,小家伙在里面都快急死了,一出来正想埋怨岑镜涯几句,发现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后,飞扑到他脸上的那道伤口边以消耗本命修为来为岑镜涯疗伤,还哭哭啼啼的让他不要死。
岑镜涯有点感动,没想到这小家伙这么在乎他,赶忙阻止并安慰它,好半天小家伙才相信他说的话,停下了那相当于自杀的行为,场面一度滑稽。
卑灵与黄鹂对精魅并不陌生,玄玄谷本就是培养后天精魅的仙家势力,只是惊讶于小兰的灵性,是那些后天精魅完全不能达到的。
同时她们也惊讶岑镜涯的福缘深厚,先天精魅自从上古过后,数量便越发稀少,也极难修行,如今天下诞生的每一只先天精魅都算是得了天地大造化的存在,有缘遇见之人,少之又少。
之后开开心心的小兰带着玉牌飞了出去,这几天都快憋死了,它要好好的逛逛灵气盎然的玄玄谷。
屋内又只剩下三人,气氛微妙。
卑灵瞧了一眼窗外月色说到“公子,夜已深,今晚就让黄鹂侍寝,帮您调理伤体,相信明日公子便可以生出气力了。”
岑镜涯拒绝到“不行!”
卑灵若有所思又继续说到“公子想要要奴婢两人一同侍寝也是可以的。”
黄鹂黔首,光想着三人同床的一幕便是脸红不已。
岑镜涯再次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既然我的伤已经好了,就没必要再麻烦两位姑娘了,我一个人睡就行。”
不知为何,岑镜涯的坚定语气让卑灵怅然若失,她犹不死心的问到
“若只让卑灵服侍您,公子可愿意?”
面对卑灵的柔声细语,岑镜涯也不由心软,缓和语气
“卑灵姑娘,你们已经做的够多了,不必担忧邓夜南怪罪下来,我会帮你们解释的。”
“公子愿意袒护奴婢两人,卑灵感激不尽,只是山主老爷吩咐,一定要让公子早日恢复,奴婢们怎敢不从。公子袒护我们一时,等公子离去后,山主老爷还是会怪罪下来的!”
岑镜涯一阵头大,对那邓夜南气不打一处来。
“卑灵姑娘大可放心,我有办法让他以后也不敢为难你们。”
卑灵与黄鹂面面相觑,不太信岑镜涯的言语,知道他是鹿央宫供奉,但又不是周巽大山主。
黄鹂一直沉默不语,反正她听卑灵姐姐的。
卑灵听得出来岑镜涯的心意坚定,不想让她们服侍,这对她们来说应该是件好事,现在却让她心里隐隐作痛,明明自己的清白都给了他,那人还是这么不愿意与她亲近。
可山主邓夜南不会在意这些,他只会看结果,她们两人的服侍有没有为玄玄谷带来好处,有就嘉奖,没有,自然是门规伺候。
所以现在的她也很为难,既怕没有做好邓夜南的吩咐,又怕执意侍寝惹来岑镜涯的不快。两个结果都没有好果子吃。
“黄鹂,你去门外候着。”
黄鹂闻言,看了看卑灵的眼睛,便对岑镜涯施礼告退,出门之后关上房门,站在外面。
屋内站着的卑灵拖去绣鞋,跪坐于岑镜涯床边踏板的地衣之上。
“公子既然不愿,卑灵不敢强求,但恳请公子给卑灵一只手,卑灵一样可以为您疗伤,只是效果甚微,望公子见谅!”
岑镜涯看着卑灵脸上的希冀之色,两眼湿润的楚楚可怜模样,也是狠不下心拒绝,答应了她,卑灵心中生出一丝得意。
卑灵为他脱下身上狐裘,扶着他缓缓躺下盖好被子,再紧紧握住岑镜涯伸出来的右手。
“公子安心入睡,接下来交给卑灵便是。”
“麻烦卑灵姑娘了!”
岑镜涯缓缓闭眼,只是心事重重,久久无法入眠。
不一会儿,他心起涟漪,脸色微红,原来卑灵将他的手覆盖在了自己脸上,岑镜涯感觉到一股暖意从冰冷手心传开,逐渐遍布全身,体内伤痛得到缓解,使他身心舒畅,沉沉睡去。
天边泛起鱼肚白,岑镜涯睁开眼睛,身体不再冰冷,体内伤势也已经痊愈了,那最后一丝冰冷剑意也消失不见,气力更是恢复了一大半,犹如新生。
正想起身,感觉右手略有麻意,发现卑灵枕着他的右手睡着了,显然是累的,岑镜涯看的出来是因为昨晚他只愿意给卑灵一只手,使得她只能消耗更多的体力与心神来进行治疗,不然效果甚微就毫无意义了。
岑镜涯轻轻抽出右手,卑灵像是在梦中从高处坠落一般,娇躯微微颤抖了一下,却没有把她惊醒,看来实在是太累了!
他起身后,先找来哪件狐裘披在卑灵身上,再去拿起那套白色的华美绸服和玉佩穿戴在身,之后他又看向趴在床边睡着的卑灵,觉得这样睡觉应该挺难受的,就走到卑灵身边,将她轻轻抱起放到了床上,为她盖好被子,看了看她比之前较苍白的脸色,忍不住伸手抚平了她微皱的眉头。
做完这些之后岑镜涯推门而出,发现黄鹂还站在门外,见他出来就赶忙施礼。
“黄鹂姑娘也去休息吧。”
“公子,奴婢没事儿,只是卑灵姐姐还好吗?”
“不用担心,她只是消耗过多,睡一觉就好了。”
黄鹂闻言又是脸红,岑镜涯知道她想岔了,但事已至此,他也懒得解释。
“小兰可有回来?”
“回公子,回来过一次,不过奴婢说不方便让它进去,它就让奴婢告诉你,不用担心它,它玩够了就回来。”
岑镜涯知道它是去大肆采集灵气了,只得笑骂一句小兰“见钱眼开”。
“既然如此,就劳烦黄鹂姑娘照顾一下卑灵,我要去找邓夜南谈些事情。”
黄鹂顿了一下不敢相信,她听到了什么?公子居然叫卑灵姐姐叫得如此亲切,“卑灵!”。
“公子,您……刚才叫卑灵姐姐什么?”
“卑灵啊!有什么不对吗?”
黄鹂潸然泪下,却是因为高兴。她没有听错,公子的那个称呼是有感情的,不像之前那样仅是礼貌而已,这样说来卑灵姐姐便是有希望改变以后的悲惨命运了。
她手足无措,她想替卑灵姐姐求情,可是太过激动,话到嘴边她又不敢说出口,万一岑镜涯没有答应,又被邓夜南知道了,她们两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岑镜涯见黄鹂的泪目模样,不明所以,好半天他自己才反应过来其中缘由,慢慢蹲下坐在门槛上望向远方,双手搭在膝盖上,表情变得严肃。
他心里不禁自问“你岑镜涯对卑灵姑娘的心思转变,只是因为人家的清白毁在你手上,你为了补偿自己心里的愧疚才顺手施舍给人家的一点甜头?还是其它的原因?”
他没有答案。
一旁的黄鹂心急如焚,终是决定为卑灵姐姐赌一把,如果不成功,她来承担后果便是,随即她扑通一声跪在岑镜涯面前,额头贴地。
“奴婢求公子带走卑灵姐姐,卑灵姐姐是好人,不应该遭受如此苦难。况且她姿容出众,温柔贤淑,最会照顾人,公子带在身边,让她贴身侍候没有坏处。”
岑镜涯沉默不语,只是看着黄鹂颤抖的娇躯,显然心有恐惧,奴婢丫鬟敢不经过主人的同意便想着私自篡改命运,投靠他人,在仙家府邸,甚至是山下的高门豪伐都是死罪。
可她们两人,因其体质的原因,在山上仙家是想死都困难,但活着又是生不如死,这等命运何其悲哀!
黄鹂见岑镜涯无动于衷,急得再次掉眼泪。
“公子,只要您愿意带走卑灵姐姐,奴婢什么要求都可以接受,求求您了,公子!”
说完便不停的磕头,额头已经破开流血仍是不停。
岑镜涯没有阻止更没有答话,他缓缓起身,绕开了黄鹂,向着院外走去,跪伏地上的黄鹂终是停下了动作,只能无助哭泣,伤心欲绝,她没有痛恨岑镜涯的无情态度,她只是责怪自己没有对等的条件来换取岑镜涯的答应。
此时的她心如死灰,她抬头望向屋内睡着的卑灵姐姐,满是愧疚。正当她想起身跟随岑镜涯去往邓夜南那边主动坦白此事之时,岑镜涯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黄鹂姑娘,还是那句话,你照顾好卑灵,我去找邓夜南,”
说到此处他停顿了一下,转过身看着额头渗血的泪人才再说到
“我去找邓夜南,讨回你们的尊严!”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去。
他之前没答应只是想确定卑灵与黄鹂两人的关系到底是不是真的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