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在泰山之顶呆了不过半个时辰,那新鲜劲就过了。他转悠到以前封禅时留下的三间大房子前,房子前面那口圣坛虽然露在外面但是光彩依旧,秦始皇上前抚mo着它,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封禅时的情景!
我一看心里冷笑着,回忆可不能当饭吃,那圣坛不过也是铁做的,长年风吹日晒的,若不是常有人上来去掉锈迹,恐怕早就是一坨烂铁了!
“真人!”我迎了上去:“真人,你看这里离上天这么近!”我指着头上的天空接着说道:“若然你就在这里待上一夜,也好听听上天的启示,你是天子自然会听到上天启示的!”
“噢,在这里吗?”秦始皇又显的有些兴奋了,凡是与上天有关的,此刻他都关心的不得了!“赵高,你知道要怎么做吗?”
“真人,请随我进房!”我走在前面,秦始皇紧紧跟了上来。
房间里面虽然不大,可是收拾的十分整洁,被褥、桌椅、几案、除了床外几乎样样俱全。
“这里很好啊…”秦始皇乐的像个天真的孩子。
“真人,我家祖上精通赵王时常用的通天术!”其实赵高本是赵国的贵族之后,他的父亲是赵国君主的远房本家,因为犯罪,被施以宫刑,其母受牵连沦为奴婢,赵高弟兄数人也因此而当上了太监。所谓通天术,秦始皇是知道一些的,那是流传于赵国皇宫贵族之间的一种修仙之术,据说可以得到上天的启示。自己在泰山之顶离上天如此之近,秦始皇当然毫不怀疑地点了点头!
“请真人随着我的指示去做!”说罢我便开始说一些喃喃地念道:
天道毕,三五成,日月俱。
出窈窈,入冥冥,气布道,气通神。
气行奸邪鬼贼皆消亡。
视我者盲,听我者聋。
敢有图谋我者反受其殃。
…
念了好一会儿后,秦始皇没有了刚才那股兴奋劲,加上屋内灯光荤暗,开始有些昏昏欲睡了…机会来了,我开始把手中玉器一遍遍地放到右手然后又放回左手,开始对秦始皇暗示起来…
真人需听我说,真人乃天之子。
天子本应与天地同根,若要同根,必先鄙弃肉体…
…
我离开房子后,就只剩下秦始皇一个人。他独自在房子里,我从窗户外悄悄地看着他,时间一久,他开始卷缩在一角,看的出来他显的有些害怕了,他不怕有人来谋害他,因为他知道我就带着卫士们守在附近。可是他到底害怕什么呢?
泰山之夜并不平静,几只飞鸟在远远近近地叫着,似哭似嚎,叫的惊人心魄。近处也有动静,好象有几只豺狼在围绕屋子转来转去,用它们那长长的嘴拱着,嗅着…房子里桌上的烛然尽了,灭了…
房间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了,我离开房子望着漫天的星宿,天上的星星千百年来还是那样稠密,河汉是那样地悠长。我突然在想,这些星星到底存在了多少年月呢?几千年,几万年,几十万年,或许更久吧,商纣王,周天子,尧和舜也都见过!后人会怎么评价我?哼!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让将来的帝国如同星星一样广袤!也如同星星一样久远…
此刻的秦始皇也斜依在被褥之上,他也望着天上的星星,或许他也想到了和我一样的想法,可是不同的是,他有些忧伤了,古人都已作古!而自己呢?几十年后,或者更段的时间也会和尧舜一样化作一堆白骨!
秦始皇真不愿意这么想,可是鬼使神差,他却非这样想不可…他想到了后来,后来的人们会如何评价他呢,议论、赞美、嘲笑、或者是责骂…唉,这一切对自己来说都不重要,到时候他会什么都没有,一切都会烟消云散的…
秦始皇开始抽泣,委屈地像个孩子…渐渐地他开始入睡了。
他真的熟睡了,我轻敲了几次门都没有反应!不知道他梦是否就会醒悟我给他的暗示呢,我的计谋能否成败也许真是秦始皇来决定的!
…
秦始皇真的入梦了,他在梦中隐约地看到天帝向他走来,在我的暗示加上秦始皇本身的认知,天帝变成了一位老者,仔细一看却又并不是那么老,天帝面容天阔地方,留着五绰长须,身材魁梧却很慈祥,那是一个很有风度的长者。秦始皇走近一看,吓了一跳,那样子分明有些像自己的仲父吕不韦!
“孩子!”天帝开口说道:“你到泰山来想问我什么呢?”
秦始皇想了想问道:“天帝,我平定了六国,统一了天下,可为什么天下还是一片凋零呢?难道是我做错了吗?”
“不,这没有什么对错的!就算你不做,以后都有很多人会这样做的!”
“那么我是做了件好事?”秦始皇有些疑虑地问道。
“你真的这样认为?呵呵!”天帝笑笑接着说道:“你知道你发动的十年战争死了多少人吗?就算是遇饥荒、疾病、灾害持续百年也死不了这么多人,现在又大施工程,你可知道你几乎让这个世界退回俩上千年去…”
秦始皇默然了,过了良久他又怯怯地问道:“那我能成仙吗?”
天帝默默的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我能活多久?”秦始皇有些着急了。
“我知道,但是没法给你说…”天帝说着,转过身去,看样子他不愿意再涉及这个问题了。秦始皇一看便一步上前扯住天帝的衣襟:“天帝啊,别走!你告诉我吧!”
天帝转过了头,看了秦始皇许久,那样子慈祥中又带了几分怜悯,这样子让秦始皇又不禁想起了吕不韦非要让他学习《吕氏春秋》时的情景!过了一会儿,天帝开口道:“长和短又有什么区别呢?你看世间春去冬来,花开花落,世间的万事万物就如同这花一样,有荣有枯!你又何必计较呢…”
秦始皇有些怀疑地问到:“你不就是永恒的吗?”
天帝笑了,笑的如此慈祥,就像他的父亲:“我的孩子啊,我也不是永恒的!”
“你也不是?”秦始皇有些不知所措了,他开始怀疑了,怀疑一切,包括他近来痴迷之极的修仙炼丹之术,原来神仙也不是永恒的…
“孩子,你…”天帝欲言又止:“也许你该好好注意身体了…”
“天帝!天帝!…”尽管秦始皇拼命地喊着,但是天帝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
清晨泰山出现了日出,那像蛋黄一般的日出,虽然它现在还不是很亮,但终有一天它会大放光芒的!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也许这就是预示!我的帝国也将像这太阳一样正冉冉升起。
嘎吱!秦始皇推开木门出房间里走了出来,他伸了伸懒腰,想抖去满身的疲乏。梦里的一切渐渐变的朦胧了,秦始皇努力地想记起一些,但还是有点支离破碎,他只是记得天帝向他隐瞒了什么,或许是关于他的健康的…
“真人,你起来了”我迎了上去。
秦始皇并没有正眼看我,他沮丧得不想说一句话,即便是这刚刚升的太阳也不能把他带出梦中的阴影!我睥了他一眼,看来暗示起到了点作用!
“真人,你得到上天的启示了吧?”我接着问到。
秦始皇慢慢地适应了这白日的光线,突然他慌张起来,像是在找什么:“赵高,快将铜镜拿来…”
“快将铜镜拿来!”我对身旁的人斥道。
接过铜镜后我递给秦始皇,他摘下顶戴拿起镜子看了又看,“看来我老了,头上已经有白发了…”
一不小心,秦始皇竟然没有拿稳铜镜,哐当一声落在地上,每个在场的人都听的很清楚。
“朕…”秦始皇大大地张开了嘴:“…朕…有些不舒服…”
哼,看来昨天的暗示让他有了一些心病,这对我实在太有利了,我赶忙上前扶起秦始皇装出一副关切的样子说道:“真人,是否是这泰山之顶寒冷无比,让真人龙体欠安,许是病了吧…”我故意加重了病字的读音。
这一句话正好盗破秦始皇所担心的,一个人当他苦苦追求的梦想幻灭的时候,他就会变的脆弱无比,眼前这个一统天下的秦始皇也不过只是凡人一个!秦始皇一下摊在了地上,嘴里喃喃地念着:“朕病了…看来朕确实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