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
……
……
……
“啊!!!”
中年男子扭作一团,在地上痛苦地打着滚。
哀嚎声刺透了山岭,但仅仅响了一瞬,便再没动静——一位灵海境强者,如此位高权重的人物,就这样顷刻间魂飞魄散。
致其如此的,不过是中年男子手腕上,一道微不可查的划痕而已。
他至死都未瞑目的狰狞瞳孔中,一位少年的身影倒映其中。
李狗,十六岁,墨家杂役一名。
此时的他惊魂未定,胸口仍在剧烈起伏,冷汗浸透了他的衣衫。
他憷在那好久,眼未敢眨一下。直到所有证据都在表明,那中年男子当真死透了,他一屁股瘫软在地上,如释重负。
他竟成功了!他竟活下来了!
他刚才当真以为,自己已经失手。那中年男子意识敏锐得可怕,李狗抬刀子的手都未伸利索,对方便捕捉到了他的杀意。
那一瞬间,李狗心凉透了,他甚至瞧见中年男子无比戏谑地冲自己勾勾嘴角。
谁知片刻间,事情竟有了转机。
上位者的身份终究还是令中年男子麻痹大意了,他并未选择抽身退去,而是无比自信地反给了李狗一掌。也是,他好歹也是位灵海境高手,面对一个连炼体境都没有的毛头小鬼,他岂能有半分退缩的道理。
可他哪知道,李狗的确是个毛头小鬼不假,可此时,他右手上正颤颤巍巍挥向这边的,却是件实打实的上古神器啊,且还正是中年男子苦苦寻觅半月都未果的那件——一柄模样粗陋的匕首?似乎又不是。反正中年男子并未看出匕首的不俗,这便给了李狗最后一丝,也是唯一一丝反杀之机。中年男子终究以其性命为代价,完美诠释了其所寻之物的超凡价值——仅是被那匕首擦破点皮的程度,他立马一命呜呼。
还好这宝物灵!
李狗想想都有些后怕。若是真被那人捉去,此刻不知掉了多少层皮。
他渐渐缓过神来,重新爬起身。现在可不是发愣的时候,中年男子刚才的哀嚎声,足以引来太多人,自己必须尽快离开。
他意念一动,那柄原本被他紧握在右手中的匕首,竟是“呲呲”两声凭空消失在了掌中。
果真如此!
他多少有些明白此物的用法了。他望向掌间,只见一只青蛙状的黑色雕纹勾勒在那里。
“魂歌……”
他下意识地低喃道,这是此匕首的名字。
就在之前摸到匕首的瞬间,他便莫名地知道了这些内容,就好像回忆起某件陈年旧事那般自然。
“刃处附有剧毒,分毫伤口,便可抹灭魂魄于无形……”
这是此匕首的能力。
他不由再次打量了一下那具尸首,其凄惨的死状完美印证了此匕首的功效:眦裂的双眸,淌一片的口水,狰狞的面容下,中年男子用其双手紧紧勒住自己脖子——他是活活将自己勒死的。
这便是魂魄之毒,让灵魂杀死肉身。
李狗从小到大听别人讲起过不少修行上的奇闻轶事,但凡是涉及魂魄之事,皆为虚言——这等能力,是此世间无人有资格掌握的。
他俯下身去,开始麻利地搜刮中年男子的尸身。虽然来不及细细翻看,但李狗能感觉到,自己应该是发达了。对于他这个仅是在有钱人家做些苦力混口饭吃的平民来说,这笔横财足以顶得上他万辈子的积蓄。仔细想想也理所当然,这可是自己用命换来的,更别说还是正当防卫,这让李狗的心中没有任何负担,若不是怕被周围有人发现,他甚至还想哼首小曲。
他一股脑地将战利品塞入自己的背囊,临走时还不忘简单掩藏一下尸首——顶多拖延片刻功夫而已,对于那些顶尖高手来说,即便李狗掘地三尺将之掩埋,只要想找,便多费不了多少工夫。而此时的李狗心中清楚,没多久便会有人来找这尸体的。刚才查翻尸首时,他摸索到一块令牌——纯金且镂有华丽雕文的牌面上,清晰地落着一个鹤字。
十有八九是望鹤宗的大人物了……
他的心颤了颤,这可是绿水洲中的顶级势力啊!
其实,他之前便听说过,此次进山搜宝的事情,望鹤宗也有一同参与。他只是未想到,如今这件令整个绿水洲都为之颤动的宝贝,竟会落到自己手上;但同时,他更未能想到,得到宝贝的同时,他竟还顺手杀了一位望鹤宗高层……此事断然不能被任何人发现,否则他注定万劫不复!
此时李狗的心情很是无奈。事实上,现如今他就算想要主动放弃这宝物都不行。
一方面是人已经杀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宝物也一并收下了,没准关键时候还能如这次般救自己一命。
另一方面,他实在丢不掉,就是字面意思。
他清晰地感觉到,宝物在和自己的右手融合,即便是唤出匕首的刚才,其本体也并未脱离他的身躯,所以仅以为丢掉匕首便能将之摆脱,纯粹异想天开。宝物最核心的部分——虽然李狗尚不清楚那是什么——早已在他的身体里安营做窝了……
因而李狗意识到,倘若真有人发觉自己的秘密,并打算将宝物夺去,杀鸡取卵,应该便是最标准步骤。或者最起码先剁掉自己的右手试试。
哗啦一声,李狗一口老血吐在地上。
即便是仓促间的一掌,灵海境强者的掌力也不是吃素的,一掌之下,李狗早已五脏错位、胸骨碎了数根,好在没有其他外伤,他抿抿嘴角。只要闭紧嘴,回去的途中便不会有血迹留下。
……
三名少年正在查探尸体,他们皆穿有深褐色道袍,那是望鹤宗正式弟子的统一装扮。
忽有一老者降至,其中一少年连忙走上前去:“师父!”他躬身一礼。
少年名为唐崖海,十七八岁,其不仅为望鹤宗正式弟子,更是同辈中的核心人物。不因别的,只因其师乃是望鹤宗二长老。
“怎么回事,你这不好端端的?”老者蹙眉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