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不是运尸队了!
当再次有人寻到镖局门口,乐微皱着好看的眉,开口便问:“运送什么?”
托镖的是对母子,母亲不善言辞,儿子未及弱冠,举手投足却是做派十足,“在下邱远,字非鱼,想要请贵镖局护送母亲回归故里。”
一听不是运死人,乐微脸上晴朗几分,“去往何处?”
“仙归乡。”
乐微眉毛一挑,“哦?这可是个好去处,可你母亲…”
邱远看出她的疑惑,“当家的不必惊奇,我娘乃是凡人,身上自然不会有仙灵之象,只求当家的将她送往那里,自会有人接应。”
乐微笑了笑,伸手道:“报酬?”
邱远回头指了指不远处的车队,“在下知晓规矩,黄金万两已经准备妥当。”
乐微却是摇了摇头,“不,凡人托镖自然便给那黄白之物,而你,不行。”
邱远变了脸色,“你怎么看出来的?”
乐微状似无辜,“因为我法力比你强,小鱼儿,还是老老实实献上异宝。否则,不送。”
邱远看看母亲,又瞪着乐微看了半晌,眉头蹙成疙瘩,最后见那女人没有丝毫变通的意思,恨声道:“我没有什么异宝,若是你们能将我娘安全送到,我,我便留下效力……”
话未说完,乐微一拍手,“一言为定。”
那母亲看儿子如此,依旧不言不语,只呆呆地看着前方。
乐微自然不会出去行镖,而无利不起早的晏玖也诸多借口推辞,只剩下铎木,木着一张脸领了兄弟们前去准备。
母子二人在房内待了足足三日,等得铎木脸都黑成了碳,二人才磨磨蹭蹭地出了房门。儿子将母亲送上马车,对着铎木千叮万嘱,眼看暮色益深,才放他们离开。
车队走了之后,邱远拉着乐微问道:“当家的,三当家的为何要黑夜行镖?难道你们还怕有人劫镖不成?”
乐微笑眯眯,“等铎木回来你问他便是,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乐微笑得越发亲切,邱远心里打了个哆嗦。
铎木不喜多言,邱母只是发呆,一行人全速赶往仙归乡。
一路匆匆,披星戴月。
行至水天一色之处,前方数人正候在那里。铎木停了下来,掀开马车的垂帘,马车内空无一人,只有一个晶莹剔透的大肚琉璃器具,似瓿似盂。铎木不惊不慌,进得车内取出了这器具,里面有水及半,一条白色鲤鱼静静卧在水中。他轻轻叹了口气,“世间惟不缺这痴儿怨女,为图这数十寒暑的快活,耗尽千年法力,可值得?”
鲤鱼在水里摆了摆尾,像是听懂了他的话语。
铎木将鲤鱼交给来人,便回转镖局。
从夹道入了兰溪村,铎木便被邱远拦住,“三当家的,我娘她,可到了仙归乡了?”
铎木点了点头。
邱远喃喃自语道:“那就好,那就好,这样娘就有救了。”
铎木看他神情不舍,忍不住问道:“既是舍不得,为何又要把你母亲送回去?”
邱远叹了口气,“你们自然看出我和娘亲都是异类,一段烂俗之至的禁忌情,一个痴心错付的傻女子,一个……”邱远似是不愿多说,只是苦笑着指了指自己。
铎木知晓这世间对异类的排斥,这邱远想必受了不少的苦。
铎木拍了拍邱远的肩膀,邱远一扫愁苦,洒脱一笑,“如今我算是游离人世的异世人,只能求当家的收留了。”
铎木也是哈哈大笑,两人默契地不再谈论邱远的身世。
两人很快回到镖局,进门之后邱远突然想起来,转头问铎木,“当家的,为何你们总在夜间行镖?”
铎木也不隐瞒,“确切地说,只有我的暗骑是在夜间行走的,二姐没有忌讳,白天黑夜皆可。你若有兴趣,我带你去看看我的暗骑如何?”
邱远欣然应允。
铎木在前面引路,邱远跟着到了后院铎木的住所,推门而入。
铎木的住处如同主人一般简洁明了,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黑色匣子,上面似乎有星光闪烁,美轮美奂。邱远看傻了眼,他实在料想不到,铎木竟然会有如此流光溢彩的东西,更想不到的是,这东西竟然没被大当家的据为己有?
铎木没在意他的小心思,上前打开匣子,里面是一匹黑色纸马,肋生双翼,还有许多黑色卵状物。铎木把匣子呈到邱远眼前,“这就是我的暗骑,这双翼黑马只能夜间飞行,朝游北海暮苍梧虽说夸张了些,但比凡间马儿不知快了多少。至于这些小黑球,便是我自己的镖师队了,一丝灵气便可支撑它们化作人形,且随我行一次镖。”
邱远咋舌,这镖局的三位当家果真都是大人物,自己以后的日子想必增色不少。
铎木浑不在意邱远满眼对未来生活的憧憬之色,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邱远,你的真身是……”
邱远接了过去,“腐脂鲤,小弟和家母真身都是腐脂鲤。”
铎木目瞪口呆,腐脂鲤?那可是妖魔鬼怪心心念念的宝物。众人皆知成仙难,可若是得了这腐脂鲤,只需每日割其肉生啖入口,百日之后便能除尽肉体妖胎,仙体得塑。如今自己眼前的,便是活生生的腐脂鲤啊!
邱远没想到铎木也会有如此生动的表情,不由地笑了,故意调侃道:“三当家的莫非也想要食了邱远血肉不成?”
铎木却是当了真,摇了摇头,“你的血肉与我无用,不仅是我,大姐二姐也不会打你主意,你且放宽心。”
邱远依旧笑得灿烂,“其实并非大家讹传的那样,腐脂鲤虽有助人化仙的作用,但也只是肉体的转变,法力如旧。另外,若是真要将肉身化作仙体,只要我百滴血已是足够。”
铎木随口问道:“你母亲可是为了助人成就仙体才散尽法力化回原身的?”
问完铎木挠了挠头,后悔了。
邱远却丝毫未觉,答道:“我娘她,原本想着夫妻之间不应有所欺瞒,便将身份告诉了他。初始的时候他并不在意,娘心怀感激。谁知在生下我之后,他悄悄请了法师,趁着娘亲产子虚弱之际,取了她全身大半的鲜血,如果不是娘她耗费了周身法力带我逃脱,想必我也早就入了轮回了。”
“只是娘身体大损,心有郁结,前几年前便不记得我了,如今更是连人形都难以维系。我怕她会日渐衰弱,终有一日会离我而去,才托了三当家的送她回故乡。在那里内有家亲,外有法阵,自能助她身体痊愈。”
铎木听了也是一阵黯然,他原本就猜到邱母自是被这世上的无情人伤了心,却没想到竟是如此惨烈。
邱远见他神色悲伤,洒脱一笑,“当家的不必如此,再过百年,想必家母必能恢复如初。性命犹在,我已知足。”
铎木听他如此说,也收了那一脸的哀痛,对邱远道:“你也不必当家的当家的叫我,日后日日相处,若是如此客套,我却是不习惯,不如我们兄弟相称如何?”
邱远自然应下,二人聊着奇谈轶事,相谈甚欢,不一会儿便勾肩搭背地愈加亲热起来,浑然未曾察觉躲在暗处偷偷摸摸地乐微与晏玖二人。
“二妹,小木头这是春心荡漾了吧?”
“不懂别瞎说,这分明是枯木逢春。”
“你才是瞎说,小木头何曾枯过?哎不说这个,我们是不是可以为他们准备婚事了?那我们是娘家?还是婆家?还有……二妹你回来,我们好好商议一番!二妹!”
晏玖头也不回地走远了,只剩乐微一人继续嘀嘀咕咕,满脸故作辛劳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