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城令已下,这里顷刻间化为了炼狱。
只有寥寥几人还在反抗,但那换来的,只是更难求得的死。
女人们凄厉的惨叫声中,夹杂着士兵们嚣张的笑声。婴孩的啼哭中揉杂着肉体撕裂的痛。入目的只有血气滔天的猩红。
衣着华贵的男子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一切都是定数了,这座城里没有谁能继续苟活。他们要为自己的顽抗……付出代价!
……
浓烟滚滚,军队的铁蹄正在远去。
狼藉的街道,到处都是飞舞的尘埃,丝毫没有了往日的繁华,女人们赤身裸体的躺在床上,嘴角还留有未干的血迹和解脱的笑容。遍地的尸体,成流的鲜血,挤满了这狭窄的街道,浓呛的血腥味充斥着这里的每一个角落,灼的鼻腔里一阵火辣。
而他,静静地坐在地上,双手沾满血污,盯着血泊中僵硬的士兵,看不出悲伤,也没有丝毫恐惧。
“嗯?怎么还剩一个?”男子慵懒的伸了伸腰,修身的黑色军装显得极为合衬,胸前的银链反射着刺目的光芒,肩章上的少将军衔镶嵌着钻石的蔷薇,手腕处有着金箔描绘的玫瑰纹,好像一圈华丽的手环。
男子看到了那个躺在血泊中的士兵,已然没有了温度,嘴角不禁挂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男子拔出军刀架在他的肩膀上,打着哈欠说:“小鬼,向其他人那样尿着裤裆、跪地求饶吧,兴许我就放你一马了。”
他的脸有了一丝波动,露出了一种讥讽的笑容。
男子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抬起右脚踢了过去,迫使他扬起自己的左臂,旋即精准的出刀。
他的无名指脱离了手掌,溅出的一蓬鲜血沾污了他的半边脸庞,染上了一层灰蒙蒙的尘埃。他的眼角抽动,表情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小鬼,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他那双紫罗兰色的瞳孔静静地望着男子,有种死人般的镇静。
男子危险的眯起眼睛,缓缓抬起了手中的军刀,“小鬼,你要为你的傲慢与自尊付出代价。”慑人的寒光滑至刀尖,带着凄厉的呼啸声陡然落下。
鲜血顺着刀刃轻轻滴落……
“戚,你真的不怕死么?”男子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那把冰凉的军刀正贴在男孩的脸颊上,一道血痕在刀刃下冒着盈盈欲坠的血滴。
他的眼神依旧平静,仿佛幽深的古井,看不到丝毫波动。
“很好,你想要维护自己的傲慢与自尊吗?”男子一脚将他踢倒在地,脚尖踩住他的右手,盯着那仿佛永远也掀不起一丝波澜的眼睛,“这个世界不是你的童话,有了权力,我就可以把你踩在脚下,而没有权力,你就会这样任我摆布……”
男子的军刀在夕阳下划出几道美丽的弧线。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东西了。”男子收回军刀,转过身,再次打了个哈欠,向着军队的方向走去,“收起你那副丧家之犬的姿态……过来,你将拥抱如此权力,畏缩,你将继续任人宰割!”
他迷茫的看着男子的背影,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在那无名指上,四个鲜血淋漓的字母映入眼帘——Zero。
……
六年后
矗立在平原之上的建筑群,是一片军区,高楼林立,其中之一的天台上,竟少见的栽植了一株叶丛繁密的杨树,它的根系深扎天台,在楼内的天花板上留下了无数尖刺般的根须。一名16岁的少年正躺在枝桠上,想必这树便是为他所栽。
零半眯着紫罗兰色的美丽瞳孔,素白如雪的长发优雅的飘舞着,被树丛剪裁的光斑静静地落在他清秀的脸庞上,他抬起自己的右手,四个鲜红狰狞的字母格外刺眼,就像一个烙印,永远也无法抹去。
天台上,放眼望去,缜密的建筑群分别坐落在各自的军区内,充满浪漫气息的广场与花坛突显出了主人别具一格的品味。
“干嘛天天待在树上?难道在等那个跟丘比特打赌的傻帽来这里折树枝[作者注:详情见《阿波罗与桂树》]再顺便把你带走吗?”一身少将军装的男子慵懒的伸了伸腰,“可惜,你只会为它招来祸患,通知后勤部把这棵树铲掉吧。好好的天台,放个树可真碍眼。”
乒!
两把军刀猛地交接在一起,冲击力疾风般扫向四周,震得那树上的绿叶都簌簌地掉落,而树上的人影,已然消失无踪。
“对于百忙之中抽空儿来看你的父亲,就这样迎接么?我可不记得有这么教过你。”男子俊逸的脸庞上竟涌现出一抹失望,身上淡雅的香水味随着疾风在空气中四散逃逸。
“如果你不是这么啰嗦的话,早该有老婆了。”零淡淡的说。
男子反笑道:“怎么?想我给你找后妈了?”
“别废话,老规矩!”零暴喝一声,手中的军刀陡然加力。
两把军刀轮流攻防,以肉眼模糊的速度碰撞出激烈的火花。空气凄厉的呼啸声中,落叶一分为二。
男子打了个哈欠,说:“速度倒是进步了,可现在的你还是太弱,从一开始我就已经站那儿半天了,可直到我说话了你才注意到我,胜负早就没有悬念了。”
“你少废话啦!”零倔强的说,“没到最后一刻谁会肯定结果?”
“可现在如果是真正的战场,显而易见的败局还是应该快些撤退为妙。”男子扁了扁嘴,一幅无奈的表情。
“那就先把这里当成战场,使出你的真本事!”零喊道。
“好吧……怆咒·邃”男子耸了耸肩,轻声呢喃了一句,旋即闪电般挥刀。
轰!
两刃相接,却发出了一声低沉的轰鸣,犹如天穹上的落雷,惊天颤地。
零的军刀陡然崩断,整个人被一股巨力击飞,夹杂着呼啸的疾风,连天台上那些紧凑的地砖都被掀飞了几块。
男子望着那个坠下天台的少年,像名围观群众般木讷的喊到:“哟——!我只用了十成力哦——!一会儿自己去医务室报道——!”
随后,男子掀开漆黑的披肩,从腰间抽出了一沓厚厚的文件,打着哈欠说:“啊咧咧——,怎么还有这么多?少将还真是个麻烦的职务啊,早知道就不当了。”
“戚,”零双脚悬空,右手紧紧地握着插入墙壁的断刃,接近九米的高空下,是坚硬洁白的石灰岩路面,“可恶的老狐狸,说好不用魂·咒的。”
……
宗教—米迦勒派,
教堂的彩色玻璃窗投下斑斓的光影,耶稣的雕像静静矗立着,黑色的十字架的影子在其中显得格外单调。一位略显佝偻的花甲老人正站在耶稣的雕像前,握着胸前的十字架,闭目养神。
“爷爷,你找我们?”一个身材修长的身影踏着神道的红毯缓缓走来,金色的波浪卷发垂至腰际,明亮的乌黑双眸似有水雾缭绕,姣好的身材被一身洁白的校服覆盖,其下飘曳着一条淡蓝色短裙,校服上的标志是一个被长矛贯穿的血色十字架,是大陆最强三学院之一——S级的格拉西亚学院所属。
“主教大人,是又有什么暴徒横行的情况发生了吗?”她身旁的一名少年正站在斑斓的光影下开口,犹如沐浴着圣光,刚毅的脸庞被一双目光灼灼的瞳孔所占据,胸前的标志证明了他竟也是格拉西亚学院的学生。
老人缓缓睁开干枯的双眼,转过身说:“塞莲娜,卡洛斯,这次叫你们来……是Marbas又苏醒了。”
“那个第十使徒—Marbas?”塞莲娜的表情有着些许诧异,这个不详的名字让她想起了教会曾经血流成河的历史、尸横遍野的过去,那场不见天日的暗黑圣战!
“嗯,没错。”老人垂着头,眼底布满了悲伤,似乎在为过去的逝者们哀悼。
卡洛斯狠狠地皱了皱眉,“那个恶魔竟然又苏醒了,果然当初就该将他斩杀,而不是封印!所有放在我面前的敌人,我都一定会铲除他们!”
“你够了!”塞莲娜说“米歇尔大人曾说过,宽容与教化才是我们的信仰,而不是你所信奉的暴力与惩戒!”
“别跟我提他!”卡洛斯有些不耐烦了,“什么宽容与教化,难道你会相信Marbas这次出来是做善事的吗!如果他当初就地正法了那个魔鬼,也不会有现在的忧患了!”
“你……”
“好了好了,”老人打断了两人的争吵,“这里是教堂,要吵架到外面去。”
“抱歉,主教大人。”
“抱歉,爷爷。”
两人异口同声。
“叫你们来是要你们在学院中寻找一些精英人才,来帮助我们征讨使徒,”老人顿了顿,说:“但不要声张,以免引起骚动。”
“是,主教大人,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告退了。”卡洛斯说完,转身走出了教堂。
“爷爷,你看他……”塞莲娜对于卡洛斯的行为有些不满。
“好了,乖孙女,卡洛斯的性子是急躁了一些,但那嫉恶如仇的性格有助于他去征讨暴徒。”老人沉默了片刻,继续说“但我担心他的性子迟早会给他招致一些祸患,孙女你可要多帮衬他一些。”
“知道啦,爷爷。我要是不帮衬他,他恐怕都已经站不到您面前了。”虽然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可塞莲娜还是答应了下来,在这个世上,最疼她的便是爷爷了。这也算是一种孝吧。
“对了,我最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老人再次面向耶稣的雕像,缓缓开口。
塞莲娜转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兴奋的说:“奇怪的感觉?爷爷你的预感向来很准呢。这次又是什么?”
“和暗黑圣战时一样的感觉,那股悲怆的血腥味……”
……
“零少尉!”一名列兵模样的人敲了敲天台那几乎变形的门板,对着树上的人影行着军礼,恭声道:“二级列兵巴顿报告!”
门板晃了晃,随后“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零瞥了一眼,是老狐狸的手下,于是依旧躺在树梢上,淡淡的回应道:“说吧,什么事?”
列兵对于零的桀骜已经见怪不怪了,“少将说您的魂·咒……哦不,您的实力还有很多没能展现出来的地方,所以要您到学院深造。”列兵松了口气,还好没刺激到这位少尉。
“学院?”零挑了挑眉,“什么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