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赵老爷子的手机去了一个电话,得知他们现在正在打的往这边赶,叫我就别去接他们了。挂上电话我立即在屋里进行了接受检阅前最后一次地毯式搜索,包括沙发下面,床下面,柜子角落,卫生间马桶盖,我太了解王老太了,任何男性的蛛丝马迹都逃不过她老人家的法眼,万一到时候穿帮了我就有得受了,被迫搬出这里都是最好的情况,让王老太和赵老爷子轮流给我上思想政治教育课那才叫要命,所谓人老话多一点不假,自从王老太过了更年期之后话是越来越多越来越啰嗦,再加上记性不好,一件事重复N次就跟复读机似的不厌其烦,殊不知我心里那个长着尖尖犄角拿着三叉戟的小人儿已经厌烦到不行了,这个时候就能显出赵老爷子他老人家涵养就是高过我,也或许是忍受的时间比较长以至于心理生理都训练有素了,总显得十分淡定,这就是过了几十年的老夫老妻,不是一般人儿啊。可我不行,为了彻底杜绝这一情况的发生,还是谨慎为上。
这时手机响起来我几乎是蹦跶着跑去接,打开一看竟然不是我最亲爱的爹妈,“洛文祁”三个大字在屏幕上不屈不饶地闪动着,我心里一阵烦躁,这家伙又想干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对不起没空招呼你,你自便吧。将电话挂上扔到一边继续我的搜索。
15分钟后,搜索完毕,我收拾起情绪笑脸如花地在门口恭迎赵家二老的大驾光临。王老太一进门就皱眉头:“瞧你这乱的,平时都不收拾的么?”说着她就要去捡扔在地上的东西,我一看这王老太的职业病又犯了,连忙阻止她:“妈,您就别管了,坐了这么久的车也累了,先到我房间休息休息吧。”
赵老爷子已经很不客气地进了我房间坐了下来,仰起头四周看看,点点头表示满意:“赵小雨,你还能找到这样的房子,不错。”听到他这么说我心里那根弦算是放松了一半,“你说你室友是你的同事,怎么不见她呢?”赵老爷子又问。
我镇定了一下说:“她周末都去她男朋友那里,平时上班的时候住这里。”这个谎话说得是脸不红心不跳,我想我的脸皮已经厚到一种境界了。
“还没结婚就住一起啊?你那个同事是什么样的人啊?怎么这么不检点?”王老太仍然皱着眉头,鄙夷的眼光望向吕黄瓜紧闭着的房门,我心想吕子扬,为求自保只好先昧住良心往你那本不光辉的形象上贴点金了,谁叫二老一向坚信近墨者黑呢,虽然我很不情愿,但是这个时候抹黑你也相当于给我自己出难题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忍了。于是说:“妈您别这么说人家,她人很好的,知道我不好找房子就跟我合租,在公司也很照顾我。”
赵老爷也给王老太宽心:“每个人都每个人的生活方式,她不把人往这里带还是很尊重咱家小雨了,我看这里挺好,环境又安全离小雨上班的地方也近,你就别老是担心这担心那的。”随着王老太展开的眉头,那根弦总算完全放松了,我暗暗对赵老爷子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目光。
“小雨,卫生间在哪,妈想上个厕所。”王老太说着走出去,我抢先几步走到卫生间门口打开门做了个邀请的姿势,就在王老太一脚已经迈进去的那一瞬间,我居然看到在洗漱台上赫然躺着一个刮胡刀片,是吕黄瓜的!刹那间我觉得天昏地暗,怎么还有在我如此严密的地毯式搜索下的漏网之鱼?!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王老太那对火眼金睛已经锁定了那个目标,一脸疑惑地转头问我:“小雨,怎么会有刮胡刀片?”
我嚅嗫着:“那个......我是用来……”到底该找个什么理由呢?总不能告诉王老太我是用来刮胡子削水果的吧,我抓耳挠腮,而对面王老太的目光越来越怀疑,估计她再仔细看下去,就会发现这刀片还是跟赵老爷子用的是一个牌子的,突然我急中生智脱口而出:“我是用来刮腋毛的!”王老太这才放下刀片,瞅了我一眼道:“就知道跟风,爱美也要照顾健康,刮多了不好要得乳腺癌的……”我松了一口气忙点头称是说以后再也不刮了,随手将刀片丢到垃圾桶里。没想到王老太这话头儿一开始就跟泄洪似地关也关不住,“你陈阿姨就是年轻的时候喜欢赶时髦经常刮腋毛,前一阵才诊断出来乳腺肿瘤,你李阿姨也是这样,还有你周大妈、刘大妈,哦,现在男人也要得乳癌了,所以就算是男的也不能刮,就像咱楼上姓孙的那家男人,才四十岁就得了这病了,你认识的吧,小时候经常逗你,你叫他孙叔叔的……”我一听开始犯晕起来,这王老太唠叨啰嗦的功夫果然比唐僧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上次听赵老爷子给我倒苦水我还以为他运用了夸张的修辞手法,现在亲身体验一下,嘿,他老人家的话就是一纪实性文学,如有巧合纯属雷同。
“行了行了妈,我都听您的,以后我啥毛都不刮了!”我几乎要举起左手握拳宣誓了,同时心里燃起对赵老爷子的深切同情和理解。
走出来看到赵老爷子坐在沙发上喝茶,看起来一切风平浪静,老天爷谢谢你没在关键时刻给我掉链子,总算让我过了这一关。
就在这和谐的平静中,门铃突兀而急促地响起来,肯定是吕黄瓜又忘记拿什么了,那个条约对他就是一纸空文,我掏出手机给他发微信:你不是叫你不得无故返回么?我正在接待太上皇和太后呢,快走!他紧接着就给我回:回陛下的话,我现在还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飘着呢。
呃?吕黄瓜不像是在骗我,那会是谁?吕黄瓜的朋友?
“小雨,有人按门铃,你怎么不开门?”赵老爷子见我愣着,索性自己站起来去开门,“这孩子怎么懒成这样?”还没等我回答,他老人家就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我看过去,门口站着一个身材窈窕,戴着茶色太阳镜的年轻女人,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身穿Prada,手挎Chanel,脖子上挂着Cartier,周身上下扫描一遍估计价值少说得十万块,我心想,吕黄瓜还有这么富贵的一个朋友?还是女的?不仅是我,就连赵老爷子和刚走出来的王老太都愣住了。
女人摘下墨镜看向我们这一家三口,我走上去一看,这个女人这张脸怎么好像在哪见过?我努力而迅速地在脑海中搜索,一向与世无争的我怎么会见过这种就差没把钞票挂在身上招摇过市的人?
不得不承认,女人长得实在是漂亮,我这一辈子还没见过比苏韵更漂亮的人,当然那些明星除外,而这个女人就好像是时尚杂志上走出来的模特一样,浑身名牌却没有那种暴发户的乡村非主流气质,这么说吧,就是色彩明亮清新的活的美女画。
美女轻启朱唇,声音煞是甜美:“不好意思请问一下,赵小雨是不是住在这里?”
二老的目光嗖地一下从美女那转移到我身上,我朝美女笑笑尽量离她远一点,免得一对比显得我更加地猥琐和渺小,想我赵小雨好像生来就是用来衬托这世界的美女千千万的。“我就是赵小雨,请问你是?”
此话一出口,美女美目圆瞪,几乎把眼睛珠子都要瞪出来似地,她看住我足足有五分钟,这五分钟万籁俱寂,悄无声息。我隐约听到乌鸦带着一排内涵的省略号在我们四人头上哇哇地飞过。
不过美女就是美女,见的世面也比我般霉女多,很快便恢复正常的表情,接着说:“你看起来很……干净,我弟弟的品味……嗯,还是很独特的,看起来他也长大了成熟了,懂得欣赏内在美了,呵呵……”
“啊?”我没听懂美女在说什么,不过这台词怎么那么耳熟?此时赵家二老却缩到墙角默默而羞愧地低下了头开始在地上画圈圈。
“哦,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洛文琳,初次见面多多关照。”美女说着微笑着朝我伸出手,我愣愣地也伸手和她握了握,洛文琳?没听过啊,但是她知道我的名字还知道我住在哪里,神马情况?我被某神秘组织看中了么?
洛文琳,洛文琳,这个名字念起来咋这么别扭……洛文祁!
看到我的瞬息万变的表情,洛文琳笑得更灿烂了:“想起来了吧,呵呵呵,我是洛文祁的姐姐,你们公司负责我韶云阁那处别墅的装修。”
那个时候的我,除了犯傻以外什么都不知道,但心里有个警报声却呜呜地响起来,洛文琳的出现,才让我清楚地认识到什么叫做“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