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三娘接着讲道:“薛家人在暗处埋伏,大约到四更的时候,还不见人来,薛伏巽性子最急,就喊道:‘妈的,我看那个什么狗屁唐铮在咋呼咱们,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来不了。’薛伏坎跟着笑道:‘三哥这话有理,我看那……’他话没说完,就被薛伏震推了一把:‘低声些,你们听。’薛伏坎忙捂住嘴,听周围动静,其余人拿起刀剑,也小心听动静。可除了瑟瑟风声,周围一片安宁。薛伏坎见没有动静,又大声笑道:‘四哥真是多心,我看你是……’他话又没说完,这次真有了大动静。寿无疾住的那间屋子顶上传来一阵砖瓦破碎的声音,紧跟着就传来寿无疾惨痛的喊叫声。埋伏在屋子外面的薛家人听到动静,纷纷拿起武器,叫骂着赶过去。”
“众人赶到屋门口的时候,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还有寿无疾愤怒的叫骂声。推开门看,借着火光,寿无疾披头散发,正和唐铮激烈打在一处,唐铮余光瞥见薛家人赶到,并不慌张,出招反而更加灵活,逼得寿无疾节节后退。寿无疾则是见到薛家人至,以为有了支援,出招就有些缓慢,被趁势而入的唐铮连刺数剑,身上显出一道道伤口。薛伏震跟寿无疾关系最好,见他受伤,心里更急,挥刀虎头刀砍过去,薛伏巽则怕薛伏震有失,自己没办法跟薛凌众交代,也大吼一声,挥刀砍入。”
“唐铮见薛家兄弟挥刀砍入,说他心里不着急,肯定不可能,可他心里虽慌,手中的剑却不慢反快,疾疾几剑猛攻,寿无疾一个不提防,被刺中手腕,手中剑跟着掉在地上。唐铮见他失了剑,心中更喜,反手一剑刺出,直刺向他胸口。这时旁边的薛家兄弟挥刀来救,已经来不及。唐铮先杀了寿无疾,反手一剑隔开薛家兄弟的双刀,又攻了几招,就转身越上屋顶,从屋顶奔出。后面的人想要再追,已经是不可能。”
“薛家几兄弟见寿无疾惨死,都是相互埋怨,薛伏震更是痛哭,薛伏巽派人到薛伏乾那里报丧,不多时,薛伏乾就急匆匆赶过去。薛伏震见他大哥来,哭得更起劲,薛伏乾这时心烦不已,一巴掌把薛伏震打倒在地:‘哭,你还有脸哭。我早就叫薛福过来找你们,叫你们提防唐铮,可你们呢,都你妈是吃屎的。’薛伏乾一顿骂,倒是所有人都清净了,薛伏震也忍住哽咽,不敢发声。薛伏离走到薛伏乾身边,仔细跟他说了适才发生的经过,薛伏乾听说唐铮剑法这般高超,心里也有些害怕。这时薛伏坤从外面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几百人,薛伏坤道:‘大哥,您下令吧,咱们可不能让唐家人骑在咱们脖子上拉屎,就算把大同府掀了,咱们也不能叫唐铮活着离开大同。’”
“薛伏乾听到这话,迟疑片刻,道:‘我看不用了,那唐铮若真有这么大本事,现在早离了大同府,大同府虽然姓薛,可山西省却是陆家的,唐家跟陆家又是姻亲,咱们没必要为了寿老大,跟陆家人闹翻。’薛家几兄弟听到这话,都沉默不语,唯有薛伏震抽泣着说:‘大哥,难道咱们兄弟就怂了,让天下人笑话咱们薛家?’薛伏乾冷笑道:‘不怂又能怎样?唐家、陆家,你能惹得起谁?’四下看看,他其余几个兄弟都是一脸不忿,盯着自己。薛伏乾又说道:‘明早吃饭的时候,你们跟我一同过去,把这件事和爹说。他若是和你们想法一样,要给寿家兄弟报仇,做哥哥的我绝无二话,可爹要是不想掺和这件事,你们都给我安静在家呆着,不许出去惹事,听清楚了吗?’”
“薛伏乾话一出,其余几人都无力地点点头,低头走出,回去休息。薛伏乾又在薛伏震府上,安慰了片刻薛伏震,也回去休息了。到了第二天早上,薛家几个兄弟一起聚在薛凌众门前,等着薛凌众出门,可薛凌众走出来的时候,众人却都吃了一惊,薛凌众竟是在唐铮的陪伴下一起走出来的。”
唐埙听到这里,也是一惊,失声道:“你说什么?我哥哥没走,他还喝薛凌众在一起?”桑三娘微笑着点点头,道:“这或许就是你哥哥的过人之处吧。”
“薛家几兄弟见了唐铮,都是怒气冲天,也不顾薛凌众在旁,纷纷拔刀就要上前,薛凌众见了他们这样子,怒道:‘怎么,都要造反?’薛伏震更是持刀抢上前,道:‘爹,快离开这小子,这小子没安好心。’薛凌众偏过头,看了一眼唐铮,唐铮微笑着看着他,样子极为恭敬。薛凌众回过头,叱道:‘老四,滚下去,不许胡来。’薛伏震急道:‘爹,你知道吗,这小子昨晚在咱们地盘上杀了人。’”
“薛凌众听后,笑道:‘我知道啊,刚才唐贤侄都和我说了。那人罪大恶极,死有余辜。’薛伏震听他爹忽然这么说,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旁边的薛伏乾则是机灵,上前道:‘儿子不敢问,唐师兄是怎么和爹说的。’薛凌众道:‘我刚才起床,叫唐贤侄一起出来吃早饭,见他样子困乏,我就问他原因。难得这孩子坦诚,直接告诉我原因,说他昨晚出门找了一个仇人报仇。江湖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天经地义。我就不明白了,你们这又是做什么,难道你们认识他的仇人?’”
“薛伏乾道:‘禀爹爹,我们兄弟不仅认识唐师兄的仇人,和他还有不浅的交情。不过爹爹既然这么说了,我们弟兄也没办法给那人报仇。不过,我倒是有几句话,想问问唐师兄,不知道师兄能否如实告诉小弟。’唐铮笑道:‘师兄请讲。’薛伏乾道:‘也没别的话,我就是想问,那人跟师兄到底有什么仇恨,师兄要不远千里,到大同府取他性命。’唐铮道:‘我和他无仇无恨。’”
“薛伏乾冷笑道:‘那就说不过去了吧。’唐铮道:‘我杀他,只是因为他手段歹毒,害死了衡山掌门徐锴卫徐大侠,又到黄河杀了燕子帮一行人。’薛伏乾道:‘那你和徐锴卫还有燕子帮的人,又是什么交情?’唐铮道:‘没有交情,衡山的、燕子帮的,我一个都不认识。’‘不认识?’薛伏乾冷笑道:‘那师兄莫非只是想杀了他,然后扬名江湖?’唐铮正色道:‘徐锴卫是江湖侠士,忠于国家,爱护百姓;燕子帮的人虽然聚在黄河为匪,可他们一向劫富济贫,替天行道。我虽然不认识他们,可对他们早就敬佩不已。寿无疾兄弟为了一己之私,害死徐锴卫,又灭了燕子帮,是我江湖中人所不耻,我杀他们,合情合理。’”
“薛凌众听到这里,也吃了一惊,道:‘你,你说你昨晚杀的人是寿无疾?’唐铮道:‘不错,我千里迢迢赶来大同府,就是为了杀他。昨晚我得手后,本想一走了之,可转念想这等做法太过小人见识,又轻视了薛师伯。薛家也是武林一脉,和唐家,和衡山派、燕子帮并无两样,江湖中人讲究的是快意恩仇,惩强扶弱。不知薛师兄对我的话,有何异议。’唐铮一席话正义凌然,倒说得薛伏乾无言以对。薛伏震上前要反驳唐铮,可瞧了薛凌众铁青的脸,还是讪讪退下。”
“薛家人呼啸大同府,本都是一方豪强,做的也多是欺压百姓的勾当,可是做贼的最是心虚,薛家人做了坏事,还想装好人。薛家人不愿在唐铮面前堕了面子,承认自己和寿无疾是一丘之貉;同时,薛凌众心里还是忌惮唐家,不敢正面惹怒唐铮,只有苦笑道:‘唐贤侄的话很是在理,那寿无疾若真是如此,也是该死。我家几个孩子交友不慎,唐贤侄若是肯出手替我教育这几个不争气的孩子,我也没话说。’唐铮是个聪明人,就跟薛凌众打机锋:‘薛师伯家的事,该由薛师伯处置,我这个晚辈没这个本事。不过寿无疾一死,晚辈的事也做完了,不敢多打扰,现在就告辞了。’”
“唐铮话音未落,薛家几兄弟当即大怒,薛伏坤率先抢出,怒道:‘姓唐的,你在我薛家杀了人,就想这么走,未免太小看我们薛家了,今天你若是不留下点什么,怕说不过去。’薛伏震等人挥动手里刀,也跟着起哄。这时,薛家老幺薛伏艮出头道:‘几位哥哥莫要着急,听我一言。’薛伏坎怒道:‘老七,没你妈事,滚下去。’薛伏艮不理他,接着说道:‘唐师兄替徐锴卫、燕子帮报仇,合情合理;按理说,若是咱们给两位寿师兄报仇,也在情理中。可是唐师兄做的事,光明正大,寿师兄做的事就有些不堪入目了,咱们若是杀了寿师兄,我看就有些理亏了,也没这个必要招人笑话。’”
唐埙打断桑三娘的话,道:“这个薛伏艮的话倒是很讲理。”桑三娘冷笑道:“他的话讲理?唐兄弟你还是经验太浅。大同府薛家七个儿子里,除了老大薛伏乾,就要数这个薛伏艮最坏,其余五个不过是只懂舞枪弄棒的匹夫。我二哥跟我说,薛伏艮当着你哥哥面替他说话,不过是想麻痹你哥哥,不让他有防备。”唐埙惊道:“莫非他想趁我哥哥不备,暗算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