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奔驰了两天的凤初一行人终于到了京都南门,一路上再无刺客的骚扰。
郊外成片的难民营已经不见了踪影。
想必是太子哥哥已经做好了安顿,安子瑾心里又松了一口气。
一切都会好起来,安子瑾默默地握紧了紧缰绳:凤初少侠武艺高强,苏晓大夫妙手回春,盛熙这天下,稳妥了。
丝毫不知安子瑾在想什么的凤初正微微皱着眉头看着城内的情形,在郡主府上得知二皇子竟然欲意和五皇子连同外族谋逆,凤初脸上随神色不外露,但是心里着实是吃了一惊。
看着那空空荡荡的城门,凤初侧头看了眼苏晓。两人互相对视,都全神戒备起来。
凤初微微夹了夹千里的肚子,稍稍比安子瑾快了几步,挡在他的身前。
原以为会受到二皇子在城门口设下的阻拦,却没想到安子瑾等人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广安门。
而传言中的人心惶惶更是一场虚戏。
城内一片太平,街上贩夫走卒叫卖着,街边柳树下袅袅的屉子,百姓们坐在桌上大快朵颐。
而太子的詹事叶卿穿着深绿色官服,就骑马立于京都的中轴大街—天街边上带笑相迎。
顺着天街一路北上而去,当铺、作坊随着柳树已不见了踪影,宽百步的街道依次种着石榴与杏树。街边店铺精致有序,茶馆、酒楼,珠宝、首饰、服装应有尽有。绚烂的阳光铺洒在白土长条砖上,粼粼的车马,不息的行人,一张张惬意的笑脸,好一派泱泱盛世下的繁华。
天街的一头起于京都南门广安门,而另一头则在皇城的南门瑞门。
朱红的瑞门几尺高,镶嵌在玄色的数丈城墙上,威严的鎏金飞瓦宣示着最高统治者地位的尊贵。
进了瑞门,长长的天阙道铺着大理石方砖,直通乾坤宫。
原本禁止策马的天阙,如今因事情紧急而未将安子瑾一行人拦下。
策马途中,安子瑾等人从叶詹事处知道安子陌居然接手了禁军,软禁皇帝和太后!
而如今禁军已归太子所使。
来不及换衣服的三皇子等人还是急匆匆地冲入乾坤宫后殿内。
却见皇帝已经清醒了,正在悠悠地喝着汤。
看着千里奔驰回来的风尘仆仆的一行人傻愣在门口,皇帝心里吐槽着,“傻儿子,也不知道行礼。”
嘉武帝哀叹一声,一切尽在无言中。
并继续喝着汤。
末了说了一句,“不用行礼了。怎么来得这么早?”
安子瑾默默无言。
安子瑜隐隐握拳忍住冲动。
苏晓愣在当场,感觉嘉武帝和民间传说的不太一样。
凤初想到好像还没行礼,却又想到刚刚皇帝免了礼,便尴尬地站在原地。
安子瑾琢磨了一下,开口道,“请父皇恕罪。儿臣归来迟了。这两位是南山的神医的高徒,特来为父皇看病。”
嘉武帝听闻南山二字便瞬间来了兴致,放下白玉碗,宣了几人进殿,并招了凤初二人上前。
苏晓回过神来,进殿上前为嘉武帝请了脉,开了一付调养的方子。
嘉武帝煞有介事地问道,“仙人看朕如何?”
苏晓又愣了愣,丹凤眼里写满了不解,思忖着开口道,“皇上龙体健硕,毒素已清。只需调养七日,便可恢复如初。”
这时,身着墨蓝色蛟龙缎袍的太子起健步走向殿门,广袖边缂丝花纹描出暗云花样,月白色的革封束腰,墨发被素色羊脂玉簪束起。
看见弟弟一行完好地回来,安子昀那和弟弟相似、眼尾却又微微上翘的凤眼里顿时荡漾了笑;又见他们身边跟着的两人气质出尘,更是喜上眉梢。
但是一点人数不对,太子不禁微邹眉头。
行至殿门外,安子昀朗声道,“儿臣给父皇请安。”
靠坐在桌边的嘉武帝淡淡嗯了一声,说道,“不必行礼了。”
太子便从容地跨入殿内,迎接着弟弟们充满喜悦的呼唤,“太子哥哥!”
待一左一右地拍了拍两个弟弟的肩,安子昀低声问道,“小六呢?”
安子瑾答道,“他留在玫郡了,南山仙人说父皇中毒了,回来的路上我们遇到了卞族刺客,猜想可能是二皇兄和五皇弟…玫郡的郡主帮忙请了七皇叔回京。”,突然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大哥你不是病了?”
话音刚落,太子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听到了嘉武帝的咳嗽。
正假装盯着汤碗研究那白玉的纹路、实则竖着耳朵听儿子们聊天的嘉武帝听到自家老七要回来了,脸上瞬间开始变幻莫测起来。
“咳”,嘉武帝干巴巴地咳一声,转念想到西北还远得很呢,于是就镇静下来。
却感觉到众人的视线全部都聚集到了自己身上,嘉武帝顿时又尴尬起来,一手端起汤碗,一手轻挥示意可以跪安了。
安子瑾这时突然又犯了愣病,担心父皇是否是忧心朝中无德高望重之辈稳固朝局,便补充道,“父皇,儿臣等已书写于西北,七皇叔不日便可进京了,还请父皇安心将养身体!”
嘉武帝闻言,就这样被一口汤给呛住了,满脸通红地剧咳起来。
安子瑾更是着急了,“父皇!”
看着自己傻儿子还准备冒几句惊人之语,嘉武帝赶忙挥手,太子和安子瑜连连告退把安子瑾带出了殿。
“大哥!”,安子瑾着急道,“父皇…”,还未说完,太子便含着笑低声接过话头,说道,“父皇和七皇叔之间的尴尬你又不是没见过,每年春假七皇叔回了京叩见了父皇就连夜回西北了,绝不在京都歇息一天。”
安子瑾皱着眉冷静下来,还欲再道,“那…”,这是安子瑜插话道,“三哥我都给你说了,父皇当年和七皇叔一同喜欢上了一个女子,只是后来那名女子入宫为了妃,却又红颜命薄,父皇这些年一直愧对七皇叔呢~”
太子笑着轻轻打了一下安子瑜的头,佯嗔着,“不可妄言父皇!”
安子瑜吐了吐舌头,拉长着声音回答道,“是…”。
这时,太子转身对跟在他们后面的凤初二人微微一揖,“多谢南山高人相助。”
凤初微微笑,“殿下客气了。”
苏晓凤眼一转,狡黠道,“太子才是高人,竟使如此妙招。”
太子客气地谦虚着,“哪里哪里,不过是雕虫小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