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雨,你怎么了,还好吗?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我以后再也不让你离开我的视线了。”
“你能听到吗,我求求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厉锋胤冲到手术台前,也不管筱雨能不能听到,心底最脆弱的那条神经在看到女人的那一刻也变得更加不可收拾,倾述自己的痛苦和愧疚,是他此刻混沌的大脑里唯一能想到的东西。
他也不敢上前,怕自己一个不注意碰到什么,又给筱雨带来危险。
“对不起,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一道道撕心裂肺的哭喊肝肠寸断,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为之一动,默默酸了鼻头。
边上,正在处理伤口的霍峥黑瞳微闪。
他见过太多生离死别,可这一次却也忍不住为这个男人心疼起来。
可终究是在手术,他这样跑进来已经严重破坏了这里封闭消毒的戒备环境。
霍峥头也没抬一下,手上的动作一刻没停,只淡淡吩咐了一句,“你们几个把这位先生请出去,伤口还没缝好,以免细菌会通过空气传播,造成二次感染的可能性。”
护士应了一声,接着就走到厉锋胤旁边,略微有些疼惜的眼神看着他,“先生不好意思,要不还是请您先出去一趟吧?”
厉锋胤不想走,连连后退摇着头,“我离远一点可以吗?我就站在这里看着就好,我保证不会打扰你们工作。”
退着退着,身体便抵上了墙壁,后背冷冰冰的一片,任没能让他清醒半分。
他哀求着,放下了所谓的尊严和面子。
筱雨不在视线的每一秒,都像是快要了他的命般。
霍峥眼皮微微抬了抬,这才掀眸淡淡撇了一眼缩在最角落里,那个正一脸无助的男人。
“霍医生,这……”
边上给他递镊子的护士犹豫着,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
手里的工作马上就要进入收尾阶段,霍峥垂下眸来,低沉的嗓音里透着一丝无奈,“那就让他呆在那吧,拿件隔离服给他套上。”
听到霍峥许可,厉锋胤怔仲半秒,随即向他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没了男人撕心裂肺的忏悔,手术室里一下子安静许多,只有轻轻的几声金属碰撞声。
厉锋胤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那几把剪刀和镊子,在霍峥和护士手上来回辗转。
而躺在那里的女人,和刚才一样静静地没有一点反应,恍若睡着一般。
整间屋子里,除了手术台中间那抹强烈的白光外,其他地方皆是一片昏暗。
他藏着角落里,虚弱的身体终究没了力气,最后慢慢顺着冰冷的墙壁一点一点滑落下来……
那张同样苍白毫无血色的脸早已泪水满布,憔悴不堪。
又是很久,又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的那么长,霍峥手上动作才终于停了下来。
看了看墙上醒目的几个数字,他扭了扭微微有些发酸的脖子,一脸轻松,“不错,只用了十分钟。”
角落男人浑身一震,立马站了起来,有些不可置信,“好了?”
“好了。”
霍峥摇摇头,无奈一笑,“放心吧,没有大碍。”
“感谢,感谢……”
简单吩咐几句后,他才缓缓下了手术台,惺忪的双眸看起来有些疲惫。
这期间,秦骋一直等在外面。
一场抢救终于完美落幕,不省人事的筱雨被人缓缓推了出来,厉锋胤仍是一脸着急,跟着去了病房。
换好衣服的霍峥洗完手,直到最后才缓缓走了出来。
看到秦骋,两人视线相撞的那一刻,分明生出一丝微妙,许久未见,又还是在这种情况下。
霍峥垂下眸来,优雅地整理着衬衣领带,又扭了扭脖子放松放松,而后率先开口,“电话要是再晚一秒,我这会儿估计就该在飞机上,去赛格利亚参加我的医学研究会了。”
“咳……”
秦骋收回视线,捂唇掩饰性咳嗽了一声。
“谢谢你肯出手帮忙,这次是我欠你的。”
虽然语气听起来还是那么平淡,但开口时字里行间已经少了许多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不知怎的,霍峥内心忽而生出一丝苦涩。
摇摇头,他无奈地笑了笑,“我是医生,这是我的本职,既然已经碰上,那就绝不能见死不救。”
“再说了,厉锋胤我也算认识,又怎么能说是帮你呢?”
秦骋看着他脸上温和谦逊的笑容,忽而觉得有些碍眼。
这个昔日的好兄弟就是这样,不管走到哪儿都是这样一副平易近人的状态,叫人根本恨不起来。
“总之,这次多亏了你,也算是欠了你一个人情,你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就是。”
说着,他忽而又觉得自己这番话有点矫情,眼里一闪而过的别扭。
“就这样吧,我还很忙。”
话落,转身就准备离开。
看着这样的秦骋,霍峥唇角微微一勾,染上了几分笑意。
这种感激人的话,他果然一点也不适合说。
“等等。”
霍峥开口叫住他,平静的脸上似笑非笑,“秦总,我有关系有人脉,论经济实力也不输给你,你觉得我能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地方。”
话一出,秦骋脚下一顿,眉头狠狠一蹙,脸色当即就暗沉下来。
盯着男人,连语气都一下子冷了好几度,“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想到他心里可能又在暗自打着别的什么注意,秦骋心里便忍不住一阵窝火。
霍峥细腻的心思,最是能洞察人心。
感受到周身这突如其来的敌意,他便猜到了几分。
耸耸肩,他做出一副轻松的表情,“放心,绝对不是你的想的那样。”
“你刚才不是说欠我一个人情吗?那正好,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晚上请我喝顿酒,就当是还了。”
秦骋眉头又是狠狠一蹙,有些意外,“就这样?”
他不要明白,霍峥为什么突然会找他喝酒,但可笑的,他竟也不想拒绝。
想着,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讥笑,“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你可知,有多少人得不到我秦骋亲口许下的承诺。”
“我知道。”霍峥微微一笑,“正因如此,秦总一诺千金,百忙之中还抽出一顿酒的时间来陪我,也一样是很多人都求不来的。”
“……”
秦骋看着他,额头青筋微微凸起,第一次,他竟有些无言以对。
这样的话被霍峥一脸平静的说出来,还真有那么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