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旬,五皇子景宁自东境凯旋而归,用时八月,平定了东境动乱,皇帝大喜,封为恪王,成为了大楚第二个封王的皇子,朝中的风向一时又改变了不少。
城郊礼王府别院。
“公子,那位带着面具的姑娘来了。”门外宋辞扣了扣门,轻声说了句。
“什么?她怎么来了?”书房里,正在和景逸谈论着什么的沈泽听到这句话,顿时像炸了毛的刺猬一样,直直的站了起来,细看脸上有点扭曲。
“那个,小逸儿,我今日需要给父王回一封信,你知道我父王的脾气的,我若是不回信,他指不定会派人杀到京城来的,我就先走了,待我写完信,我就再回来找你如何?对了,你这儿后门怎么走啊?”沈泽短暂的愣神之后,一手摸了摸鼻子,一手正准备搭向景逸的肩膀,景逸皱了皱眉,不着痕迹的避了过去。
“没有。”景逸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衣袖,看着沈泽的那双凤眸却分明藏了浅浅笑意。
沈泽瞪他一眼“没有后门?你骗谁呢?”
“我有必要骗你?”景逸淡淡回了句。
“啊?不是吧?”沈泽脸色微微变了变。“不行,我这就从前门走,不行,这会儿这丑丫头一定都进了前门,我出去势必会碰上,怎么办,完了完了,我身上的伤这会儿还没好利索呢,可经不住再被折腾一次了呀。”沈泽蹲在地上,脸上写满四个字——生无可恋。
话说,一个多月之前,还是在这间院子里,沈泽正在给景逸汇报着事情,当时整间书房里满满都是寒气,沈泽正准备溜得时候,有人敲了敲门,直接走了进来,对,直接走了进来,可是,神奇的是,从门被打开的瞬间,满屋子的寒气立刻降了下去,于是,沈泽悄悄收回了准备偷溜的双腿,准备看看来的是哪方神圣。
那人走了进来,沈泽仔细的打量了片刻,嗯,是个穿着黑衣服的女子,个子挺高挑,身姿不错,手里还转着七八颗石子,不过,脸上带着面具,只能看见一双幽黑的眼睛,不过,这眼睛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见过?根据他的猜测,这带着面具的人啊,长得定然不好看。
于是,他说了句让他后悔至今的话“小逸儿啊,这丑姑娘是谁啊?不重要的话,叫她滚出去,本世子最看不得长得丑的人。”说完后,沈泽同时感受到了两道寒光,一道来自景逸,一道来自他口中的“丑姑娘”。
“哦,沈世子看不得长得丑的人?”穿着黑衣服的女子走到他跟前停住了脚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明明只是个女子,那漆黑的眼睛定定的盯着他,竟让他有点儿害怕,不过害怕也只是片刻,“你知道本世子的身份还不行礼?”
“我对殿下尚未行礼,你算什么东西我向你行礼?不过沈世子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吧。”苏凌歌的声音清清脆脆,丝毫不拖泥带水。
“你,你”沈泽气的不轻,却也看见眼前的女子的确没有向景逸行礼,知道她也不会给他行礼,话锋一转“不错,本世子的确看不得长得丑的人,对长得丑的人,仔细看看那都是一种残忍。”说完,沈泽目的性很强的看了眼眼前的人。
“呵,那可真巧,沈世子看不得长得丑的人,而我,恰好看不得没有本事事儿还多的人,沈世子觉得呢?”
苏凌歌轻笑,转身面向景逸,双手抱拳行了一礼,景逸脸上的笑都快收不住了,沈泽可注意到了,自大这姑娘进了门,景逸的眼睛都没从人家身上下来过,脸上的笑就没消失过,他倒要看看,眼前这姑娘,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这自小就不苟言笑的冰山脸笑的合不拢嘴。
“哦,本世子也挺讨厌这种人的。”
“是吗?原来沈世子自己讨厌自己啊?”
“你这丑丫头什么意思?什么叫本世子自己讨厌自己?”
“看来,沈世子对自己的认知并不太清楚啊,不如沈世子来和我切磋切磋吧,也好让沈世子好好认清楚自己到底是哪类人。”苏凌歌转过身,语气中含笑,说的漫不经心。
“嘿,本世子发现你不仅丑,说话也很容易得罪人啊,行,打就打,本世子难道会打不过你个小丫头不成?”沈泽站了起来。
“只有没有能力的人才会怕得罪人。”苏凌歌笑了笑,抬步走出屋子。
“小逸儿,这你手下人怎么这样?”沈泽又被气了一波,目光转向了一直当闲人的景逸,景逸把目光从苏凌歌的背影上收了回来,看着沈泽的目光里,好像有些同情?
“哎,小逸儿,你这什么眼神啊?”
“她,不是我的属下,还有,那几件大理寺的事情你稍后去处理,走吧,不是说要切磋吗?”景逸站了起来,他看出来了,这沈泽,之前定是和苏凌歌有些过节,不然,那小丫头今日不会是这样的态度,这切磋嘛,也算让小丫头报报仇,不然,心里一直憋着可不好。
“什么,为什么是我去?”沈泽对着景逸背影大吼一声,宋辞站在门外听到这句话,默默同情了沈泽一会儿,可怜的世子,为什么?还能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叫姑娘“丑丫头”?殿下对那位姑娘可好得很呢,显然,那姑娘对殿下而言,可不只是救命恩人这么简单呐。
刚开始打的时候,沈泽并没有用全力,不过,很快他就被逼的不得不用尽全力,可是,即便如此,他在苏凌歌手下依旧没有撑过四十五招。
沈泽至今都还记得那天惨败后,他躺在床上整整两天不能动,他武功也不算差,但那丫头的武功简直变态,把他压的毫无还手之力,打完后还轻笑一声,“沈世子也不过如此,日后沈世子可知道自己是哪类人了?”
“知,知道了。”
“既然知道了,那麻烦沈世子日后说话客气些,当然,你也可以不客气,前提是你,打的过我,”苏凌歌蹲了下来,黑色面具下的眼睛明亮但却幽深。
“不不不,我以后一定对姑娘客客气气的,比对亲娘,呸,比对我自己还好,嘿,嘿,嘶。”最后一声,是他干笑的时候扯到了嘴角的伤,痛的。
“嗯,那世子可牢牢记住了,对了,今日天气不错,殿下,不如就让沈世子在这儿晒晒太阳吧。”苏凌歌站了起来,看了看天上火红的太阳,瞧着一直站在后面含笑而立的景逸。
“沈世子,今日天气确实少见,不如你就在这儿好好赏赏太阳吧。”景逸摆了摆手,睁着眼睛,半点不看还躺在地上的沈泽。
“过来,外面太热,进屋吧。”景逸清浅宠溺的声音发出来,苏凌歌轻笑一声,“殿下这里可有消暑的酸梅汤?”
......
沈泽浑身一个激灵,那天的事还历历在目,他可不想再见到那丫头。
苏凌歌今日来本就有事情,走的快了些,不多时就进了书房,一眼就看见坐在桌前白衣玉冠的男子,景逸容颜本来就像是触手暖玉,温润不已,这会又有几分笑意,就像是雍容华贵的牡丹不经意间沾染了些许午后的暖阳,耀眼的令人直视不得。
苏凌歌低下头行了礼,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景逸看着眼前的黑衣女子,记起她是两个月才到他这里一次,脸上的笑意更盛:“怎么今日过来了?”
“今日有事准备来和殿下商量商量,”苏凌歌动了动鼻子,狡狯的一笑,“不过,看来殿下这里还真是热闹啊,怎么,沈世子一直挂在上面,都不准备出来打个招呼吗?”
景逸看着那双明显带着笑意的眼睛,出口的声音自然就带了些宠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沈世子既不愿意出来,那就随着他吧,今日你在这用了晚膳再走如何?”
“好啊,就在书房用膳吧,还请殿下多准备几个菜,我今日可有些饿了。”
“嗯。”
沈泽看着这两个黑心黑肠的人,恨恨的磨了磨牙,心中将这二人诅咒了百遍,唇角却又强勾起了一个如常的微笑,从房梁上跳了下来。
“哟,这位丑......,这位漂亮姑娘,今日可真是巧得很呐,您怎么也到这来了?”
苏凌歌阴测测的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漂亮姑娘?”
“嗯?怎么了,就是漂亮姑娘啊,虽不曾见过姑娘真容,不过像姑娘这般善良的人儿,想必这容颜必定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万里挑一......”沈泽睁着眼,这违心话倒是说的顺畅无比,只是在善良二字上没忍住,到底是加重了一些。
“呵,世子还是停了吧,倒是着实为难沈世子想出这么多赞美的词了。”苏凌歌对着沈泽嘲讽道,“自今日起,便唤我扶歌吧。”看似是在给沈泽说,不过头却转向了景逸。
“扶歌,好名字。”景逸笑着垂下头,袖中的手却握的有些泛白,眼前的姑娘,五年了,都没有告诉过自己名字,如今沈泽在,却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心里有种从没出现过的感觉,有些酸,有些涩,还有些怅然若失,景逸从没有过这种感觉,他垂眸,看向自己握紧的手。
“嗯,是扶歌。”苏凌歌对着景逸,又重复了一次,像是在强调。
“嘁,行了吧,还好名字?只要说的那个人是她,恐怕就是叫张三,你都觉得那是世间难得好听的名字吧,不过,话说扶歌你和咱们殿下认识多长时间了?他不会还不知道你名字吧?”沈泽一个白眼,他又不是真傻,那天他见到的那副画上的眼睛恐怕就是扶歌的眼睛吧,一个万年不露笑的男人,一见到一个女子,就笑的如沐春风,还偷画人家,没点情况他都不信。至于为什么才知道名字,也只画眼睛,那就要什么时候套套话了。
“沈世子,你很闲吗?”苏凌歌一个眼神,沈泽又想到了被揍的起不来的那天,刚刚翻得白眼差点回不来。“嘿嘿,扶歌啊,既然你也姓扶,那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扶苏的人啊?”沈泽笑的狗腿。
“我和天机阁阁主扶苏公子没有关系。”
“不说闲事了,今日我来,主要是有几件事情有点儿重要,需要来和殿下商量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