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镇,也是依山傍水的美丽小镇,又紧挨着官道,算是附近比较繁华的镇子了。
镇子古朴宁静,也有小桥流水,只现在是冬日,倒是没有了绿柳垂堤。镇上的人基本也是祖祖辈辈经营着家传手艺,倒是安得自在。
“烧饼,烧饼……李家的烧饼”
“好吃的馄饨,祖传的秘方,好吃不贵……”
“叮咚,叮咚,杏仁茶……,郭家杏仁茶|”
这条主街,多少年没有换过老住户了,家家有拿得出手的手艺,这里走街串巷的小贩也很多,白日这里总是这般热闹呢。
镇上最有名气的药店就离此不远,店面算是镇上气派的建筑了,听说那门口高悬的烫金字是张家祖上医术高超,救过一位王爷,才得了这块牌匾呢?现在张家药房坐堂的仍是七十岁的老太爷了,听说张家老太爷的儿子似乎都没有继承老太爷的衣钵,倒是有个小孙子时时长伴他左右,镇上的人还是希望老太爷有传人呢,毕竟,谁家没个小病小灾的。
这张家算是镇上的富户,关于张家的事总是被人津津乐道,倒是张家很是低调呢,张老太爷也是五十多岁才回来这里,这坐堂一二十年,倒是救了不少人的命呢?
萧老三抱着一岁不到的绒绒,跨步紧走,慌张的朝药店奔去,恨不得脚下生风呢?绒绒这会儿没一点知觉,他心里惶恐,又觉得好似被勒住咽喉,喘不过来气,脸色泛白,抱着绒绒的手也微微发抖。
路边看热闹的人退开一条路,萧老三没顾上拉上王氏,直奔药店。王氏心神不宁的,也硬挺着赶上去。
萧老三现在心惊且悔恨,他怎么能留下她们娘俩就去买东西呢?好好的闺女,现在一动不动的,他剜心的疼。
要是能换,用他的命换闺女健康,他也愿意的。
“郎中,郎中”
古旧掉漆的门廊,褪色的对联,门上悬着的烫金悬壶济世的大字,时时进出的人,这里就是张家药店了。
萧老三冲进去就看到一摞整齐的黑漆柜子,柜台后占着抓药的药童,忙着招呼买药的人,只边上郎中看病的地方竟是空的。
空的?空的!
深红凃漆的桌子收拾的一尘不染,放有笔墨,桌旁垫手的小垫子是白色细棉布包,干干净净的,可是竟没有人?
萧老三一瞬间觉得‘天要绝我’,只手上抱着沉甸甸的是他如珠如宝的闺女呀。想到这里,又悲凉中带着绝望,这个七尺男儿差点落泪,硬忍着,眼睛充血,血丝密布。
没有人看他,没有人搭理他,都在忙着。
药店的药童每日也算是迎来送往的,这般着急的见的多了,也就习惯了,这个急,那个急,谁不急?!
这般要等到何时,万一,万一,耽搁了闺女的病,萧老三想想就觉得害怕?他想了没想到办法,最后只想到硬喊了。深吸一口气,扯着嗓门大声喊道,“郎中,郎中,有病人呢,您在哪里”
这般放肆的大喊,他也是用的敬语,盼着郎中出现。
柜上的药童不愿意了,这般咋咋呼呼的喊什么,这整日看病抓药的要都这般,这药店成什么了?
“你哪来的的,没看到今日郎中不坐诊吗?外边不是写着吗?大呼小叫的,你当这是你家吗”
小强本是正忙活着,见这人蒙头闯进来,还没来得及上去招呼,就被他这一嗓子惊着了。想张家药店在镇上多少年了,哪家不给几分面子,这,这是哪来的人,这般不懂礼数,再看四周人也都是惊讶的样子。
“小哥,我家闺女摔着了,现在昏迷不醒了,小哥,她还不到一岁呢,平日里可乖巧了,求求您,帮帮忙,帮我找找郎中吧”萧老三见有人搭理自己了,也没管人家说了什么,什么语气,开口就是低声下去的求人找郎中。
小强这才注意到这汉子怀里抱着的娃娃,红色细棉布罩衣,眼闭着,半耷拉着手,脸倒是白白嫩嫩的,但也更显得头上的大包吓人,这会儿已经红黑发紫的,还鼓起来,看上起很吓人,也不知怎么磕碰到了。刚才只顾着制止这汉子了,这会儿看这汉子衣服都扯开了,头发也有些散了,眼睛泛着红血丝,想是真的着急。
他也是为难,东家今天七十大寿,都说人活七十古来稀,这般日子正是子孙敬献孝心的时候,他一个打杂的,怎敢?这份工他也是得之不易呢,为着旁人要是失了这活,他都不知怎么养活自己了。
王氏自己也是衣衫凌乱,发丝散落,只现下哪有精力顾这些呢。她看药童为难的两手搓着,想是知道郎中在哪里?这会儿闺女的命比什么都重要,怕他隐瞒不说,索性直接跪在地上求,“小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求求您了,看在孩子这么小的份上,救救她,我以后日日菩萨跟前烧香,保佑您平安”
街上聚着的人,有的好事,都跟着聚过来,这会儿药店门口都围严实了。
小强看这对夫妇这般恳切,是生了恻隐之心,不为别的,就这份爱子之心。他们镇上,生了女娃的,有的直接就给溺死了,也有的是扔到荒郊野外。他父母在世时,也这般溺死了他的妹妹呢?他想到就有些心酸,如果当初养着,现在他至少也有个亲人呢?
“您别跪着了,我去跟您问问,成不成的您别报希望,今日东家真是有事”
小强也是看门口人越来越多,这对夫妇又明显的劝不走,才这般应承了。都求到药店这般把人赶走,有个好歹,岂不是落个见死不救的名声。
这镇子说小不小,有几百户人家,说大也不大呢,都是些祖祖辈辈落户在这里呢,少有外来的呢?
隔了不足一刻钟,从后堂出来一位银丝白眉的老者,面色红润,眼神温和,走路也是举步有力。
这老者一身红色绣暗纹团寿的对襟锦缎长袍,来了直接顺着小强指的汉子走过来。
今日他七十大寿,本在后院合家庆祝,这药童小强还是他看挺机灵的留下的,这会儿来请他,想着他一生行医积善,不忍有病人过门被拒,也是告罪亲朋后赶来了。
伸手抓过绒绒的胳膊,仔细探脉,萧老三看这老者的架势,知这就是郎中,看郎中给绒绒号脉,自己吓得一动不动的,生怕影响了。
“好了,这孩子是猛然受惊,加上不慎撞了头,昏了过去,无大碍的。”又手轻轻压了绒绒头上的大包,思索了一下,才接着开口“只这头上的大包,不可轻视,我开些活血化瘀的药,另最近莫吹了风,邪风入体可是大症的”
直到听完郎中的话,萧家夫妇才算是稍松一口气,两口子都是半摊在地上。萧老三这才回神发现了老者的穿着,一看就知是今日过寿,很是尴尬愧疚,吭吭哧哧的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谢……谢谢……谢谢您救了我家闺女,我回去给您念百遍经书,保佑您长命百岁”倒是王氏是真心的感谢郎中,无法言表,能想到的无非是多念两遍经书。
“莫谢了,赶紧抓了药回去吧,好好守着娃娃,莫再出事了。老夫今日实是有事,您二位也担待着”老者观二人神情,知是吓坏了,倒也是实心人,这会儿看着都是感激和愧疚。
他是真心的喜欢这个小镇,生病治病,人情淳朴,所以多次婉拒长子的请求,执意留在这里。
“不敢不敢,您今日过寿,如此这般真是惭愧,我是荷花村萧家萧老三,您以后有事用得到的,尽管吩咐。”萧老三这时郑重的承诺,是发自本心的心意,谁能想到这一刻的善缘,对张家有着怎样的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