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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环蛇

在撒刻所守钢铁建筑的中心,有着一条由特殊合金打造的竖直通道,它自地底而起,一直伸高到建筑的顶端。

以建筑底部为水平面,通道向下延伸到四百米深的矿井中,但上部只是触及堡垒顶部的岩壁便停止了。

所谓的升降机就在里面。

它既是矿井运送ER-7水晶入堡垒的通道,也是这个地下世界与地面联系的桥梁。

在挪亚乘坐机车来此之前,它是遗迹中已知的与外界联系的唯一通道。

这是基撒伦公司为探索以赛亚地底遗迹搭建的人工通道,整个遗迹设施的80%费用,都花在它上面。

城市的地面与地下并不相通,它们是两个世界,世界之间的行走需要大笔资金投入,用来稳固通道。

这个在城市议会下属特别管理局中备案为D-137的地底遗迹便是如此,它和其它地下遗迹一样,边界空间很不稳定,除了连接地上与地下之外,还多了通向城外的空间陷阱。

但城外的世界,属于神明的眷族。

所以每一次往返,都需要三相定位装置规避空间陷阱,防止被送到城外的未知之地。

所幸公司的前期资金投入并没有白费,他们在遗迹地底发现了ER-7水晶,这种水晶往往存在于古代遗迹中,是支持机械改造人运行的优质能量源。

高能量密度、高转化率、中活性结构,使它成为了市场上炙手可热的商品,每一块都能卖出天价。

也因为其高昂的价格,唯有γ级及以上的改造人,才有能力负担使用。

至于古代遗迹中为什么会存在ER-7水晶,一直众说纷纭,诸多号称预备役星术师的神秘学学者分成了几个派系,几乎打出狗脑子来,也没有得到肯定的结论。

水晶的来源是学者需要操心的事,开采它们的资本家们不关心这个,在什么位置上该干什么事,他们深谙此道。

“安塔还没有回来吗?”

撒刻坐在窗前,背后站着几名管理层,他喜欢透过玻璃看外面的感觉,因为这让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在看另一个世界,看另一个近在咫尺,却不可触摸的世界。

极限武者与普通人处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他们与人类也处在两个不同的世界。

当依靠眷族的力量突破人类物种极限之后,他们在躯体和灵魂上已经不再是人类,只剩下为人的自我认知。他们认为自己是人,便是人,若认为不是,那就真的不是了。

从这一点上看,挪亚与他们何其相似,但挪亚的力量来源不是眷族,而是梦境灰雾。

“没有。”

八字胡的回答干脆利落,“安塔男爵的那具义躯,极有可能已经在之前的乱战中,损毁在了那名武者的手中。”

“主管尚未与敌人正面交手,监督官却率先身死,”撒刻语调平缓,听不出什么波动,“日后公司问责时,我该怎么说?”

“公司的问责不必在意,遗迹离不开您,”八字胡胡须抖动,“只是安塔男爵在记忆传输前损失了这具义躯,等于对这段时间产生了空白认知,恐怕会心生不满、横加责难。”

“即使是她要求不带护卫,主要责任不在我们,也是件麻烦事儿。”

八字胡顿了顿。

“毕竟她是贵族。”

“贵族,”撒刻念叨着这个词,“贵族。”

他自椅子上站起来,伸出手指敲打着窗户上10cm厚的特制玻璃,“那些贵族自称是以赛亚的血管,以赛亚的心脏,是城市的管理者和维护者。”

“他们把控着城市的命脉,因此高高在上,对吗?”

“他们的高贵面向着以赛亚的所有人,包括下城区的蚁民,而我,就在其中。”

撒刻呼出一口气,在玻璃表面凝成一层薄雾。

“这应该吗?”

没有人敢答话。

空气静悄悄的。

“你们都是我的人,”撒刻提高了音量,“诚实地告诉我,这应该吗?”

“撒刻长官,”八字胡低下头,“您需要镇静剂吗?”

“您最近的情绪很不稳定,返回地面后应该去做一次心理评估。”

“我不希望我的长官变成混乱无序的半眷族,然后被管理局处理掉。”

“是我失态了。”

撒刻盯着自己的双手手心,仿佛看到了一只挣扎蠕动的扭曲怪物,那怪物长着树的身体,树的枝条,和一张属于人类的脸。

那张脸上写着几个字母,连起来后的发音他很熟悉。

撒——刻——

他将双手垂下,再次将目光投向窗外,但这次撒刻看到的不再是一片黑暗,而是黑暗中传来的颂唱声。

“Στοβαθ?τερομ?ρο?τη?ανθρ?πινη?φ?ση?,

υπ?ρχει?νατ?ρα?πουλ?γεταιφ?βο?,

πουε?ναιοεφι?λτη?πουτομυαλ?δενθ?λεινααντιμετωπ?σει,

τηνπρ?τηεντ?πωση?τιταανθρ?πινα?ντα?ρθανσεαυτ?ντονκ?σμο.“

(“在人性的最深处,存在着名为恐惧的怪兽,那是心灵不愿面对的噩梦,是人类来到这个世界最初的印象。”)

“Ανο?ξτετοφρ?γματουνου,

αντιμετωπ?στετοφ?βο,

αντιμετωπ?στετοτ?ρα?.“

(“打开心灵的屏障,直面恐惧,直面怪兽。”)

黑暗在蠕动,好像世界被染上了颜色,那是属于颂歌的背景板。

平静的空间荡起了涟漪,莫名的奇异嘶吼声自四面八方响起,重叠交错,在这地下世界所有人的心灵中,拉扯出最令他们恐惧的怪兽。

一条虚幻的巨大黑蛇缠住了整座钢铁堡垒,它首尾相衔,构成了一个圆环,堡垒就处在圆环的中心。

堡垒中的每一个人都能看到它,但现实的物质世界中它并不存在,巨蛇只存在于他们的心中。

Φ?διμεδαχτυλ?δι,衔环之蛇。

灾难,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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