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岁的何西,今天离开了人间。
他是心甘情愿地离开的,但是还是控制不住的紧张。
“何西,你闭上眼睛啊,你这么睁着,我下不去针,你希望你死前最后一个看到的是我嘛?不希望吧,还是闭上眼睛,好好回忆回忆啥的。”医生劝道。
虽然已经很紧张了,但何西还是忍不住吐槽。
“我要是有值得回忆的东西,我还会参加你这个项目嘛?”
何西是在网上搜自杀地点的时候看到这位医生发的帖子,他说他研究出一款新药,能够增大人死后的穿越概率,但是他被研究所开除了,没办法验证,想找一个志愿者。
何西当时就被这个极为朋克的故事吸引了,并提出想和医生见一面,聊聊。
医生不愧是能够想出这么神奇的产品的人,当天就说服了何西接受实验。
“医生,你确定这个有用吗?”
医生沉默了。
“何西,既然你现在已经被固定在这里了,我也不瞒你了,我其实是想研究人意识完全死亡之后,身体的生存状态。”
两人相视无言,一阵沉默。
“算了,你这个没痛感吧。”何西居然接受了。
医生可能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硬核的人,久久说不出话来。
“应该没有。”
“真的?”何西有些不相信。
医生能理解,毕竟是把人家骗来的,还是开始注射吧。
何西眼睁睁地看着医生把针管一点点推进自己的血管,他突然喊了一声,”医生“。
“怎么?”医生抬起头来,瞄了一眼,却看见何西一脸狰狞,然后自己的手臂突然刺痛,低头一看,那根针管正插在自己的手臂上。
“我说你也太着急了,我左手还没扣上呢,嘿嘿,对死人施行互联网诈骗?你这是张三行为,你这是……”
后面只有含糊的咕噜咕噜了,两个人一前一后晕了过去,何西还算好点,死了还有个座。
再睁开眼睛,何西却没有眩晕之感,只感觉神清气爽,像是洗完澡在夏天的阳台上吹风。
眼前的种种布置充满科技感,到处是自己看不懂用处的仪器设备,但是他们的样子自己倒很熟悉,自己好像见过。
正想着,无缝的墙壁上打开了一扇门,一名脸颊微红的马尾少女走了进来,穿了一身紧身衣,一边发出啧啧的感叹声,一边看着房间点头。
“总算看到一个有创意的死人,不愧是鸩师选中的人才,只有这种人才才配做我的队友。”少女果然会夸。
何西此时还是躺在一张与之前诊室一样的椅子上,只是没有了锁扣。他痴痴的看着少女,多久了,多久没有和这么青春靓丽的女孩子共处一室了,这就是死后的世界吗,请老天爷加大力度。
少女本来是很赞赏地参观屋子,但是突然看到何西的痴汉脸,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
“不是,你这个表情,配得上这么高端的房间吗?你给我收回去。”
何西立刻恢复原状。
“不好意思,习惯了,习惯了,我还以为我还在我电脑屏幕前呢,见谅,见谅。”
少女艰难的憋回自己嫌弃的表情,她好像看到这个人刚才在咽口水。
她没有继续与何西说话,走到一块全身镜前,伸出右手,抚摸镜面。
“连往生镜的样子都改了,看来你死时的思想波动很强烈嘛。”
随着她右手拂过,镜面荡起了涟漪,显现出了何西死前的一幕。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
少女边看边点头,表示理解。
“好了,你以后就跟我混了。以后不会有人这么欺负你了,我可是有靠山的。”少女语气骄傲。
何西一阵腹诽。
“不是,我还以为你要说你很厉害,一定能罩我呢,结果是有靠山,这种事情值得这么骄傲嘛!”
相由心生,少女敏锐地捕捉到了何西的表情。
“你是不是在说我坏话?”少女眼睛一眯,不过以她的长相,明显吓唬不了人。
何西连连摆手。
“没有没有,我只是初来乍到,心中有很多问号。”
少女依然眯着眼睛,从口袋里掏出一物。
“把这个吃了。”
那是一个沙包大的果子。
“吃了,吃了你就知道了。”少女诱导道。
何西刚受过骗,有些抗拒,但是自己显然逃不走,再加上秉持着“这么好看的女孩子,被骗了就骗了,骗了更好,让她负责”的想法,他接过了果子,吃得干干净净。
“叮!”
脑子里好像响了这么一声,何西整个人陷入了宕机状态。
枫间,轮回的第二站,不死,探险,选择,继续。一大串吟唱像是被人塞进了他的脑子里,整个过程就像是一首被加速的歌。
等到他清醒过来,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少女凑近观察的脸。
何西的突然睁眼吓了少女一大跳,她仿佛作贼心虚似的,退回原点,试探着问道:
“你还好吧,都明白了吗?”
何西感到一丝不安,“所以说这是枫间,从人间死后就会来到这里,在这里可以一直生活下去,也可以选择去轮回的下一站?”
少女点了点头,马尾一上一下的。
“嗯,概括的非常好,你有什么不舒服吗?”
何西炸了转脑袋,站起来走了两步,“没有,挺好的。”
“那就好。”少女松了一口气,用手抚了抚胸。
“好了,咱们走吧,鸩师还在等我们呢。”少女一甩头发,转身就迈出了门。
何西快走两步跟上。
出来之后,才发现原来自己待的房间,从外面看上去是个小金字塔,金字塔尖上立着个十字架,但是却闪着佛光。
“这么多元化房子是谁设计的?”何西心里竟然非常认同这种设计。
少女已经上马了,“看什么看,都是你自己设计的,你看那边那栋,是不是不一样。”
何西敢怒不敢言,顺着少女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哇,谁这么自恋,居然是捧着奖杯的上身像。”何西吐槽道,但是他突然发现了一些问题。
“等等,不对,这不是那个医生吗?嗯?”何西往前走了两步,虚着眼睛仔细观察,没错!绝对是他!
何西瞬间转头看向少女,“说好的跟你混呢?仇人在眼前,一点表示都没有。”
少女有些尴尬,驾着马走了过来,弯下了身子,凑到何西耳边。
“这样,你进去,把房子里面的往生镜打碎,他要是醒了你就别这么干了,没用。”少女说完,给了何西一个肯定的眼神。
“原来还是要我自己动手。”何西这么想着,靠近了那栋房子。
少女在外面等着,很是紧张,一直看着自己来的方向。
何西的动作很快,一分钟之内就解决了问题,轻轻松松地走了回来。
“完事儿了?”
这个问题,配上何西猥琐的笑容,似乎有那么点奇怪。
“好了,他还没醒,不过那个镜子摔在地上就消失了。”
少女示意何西赶紧上马,“就这样就行了,咱们快走吧,那个医生没办法在枫间生活了,只能去下一站了,没在枫间生活过,直接去下一站,唉,替他默哀。”
何西听着少女的絮叨,翻身上马,生前自己赚多少花多少,骑马作为年轻人的猎奇项目,他也玩过。
“咱们这么做没事吧?”虽然报了仇,但还是有些担心。
“没事,虽然不是所有人的轮回第二站都是枫间,但每天来枫间的人也不少,有个别出了意外,上报记录一下就行。”先前的紧张好像是假的一样,少女在何西面前还是有偶像包袱的。
两人骑着马,慢慢地,仿佛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路旁渐有农田,渐有成片的庄稼,地里好像还有人在干活。
何西如游客一般,对这些风景十分热衷。
迎面来了一位何西的同好,一边看风景,一边嘴里还唱着歌谣。
少女看到那人,大声地打招呼。
“印阳,印阳,哈,你也出来领新人啦!你快看,这是我领到的新人,是鸩师选给我的,你快看啊。”
不知道为什么,何西有一种少女在遛狗的感觉,体验很差。
印阳本来是岁月静好少年画风,突然被少女打乱,稍微提快了速度。
“猫凉,你一定要这么和别人打招呼嘛,这是人少,人多的地方我都不敢答应你。”
原来这个少女叫猫凉。
猫凉完全没有被教训的感觉,依然是兴冲冲地,把何西指给印阳看。
何西不知道枫间人是怎么见礼的,总不能给人打套拳吧。
印阳看出何西有些拘谨,粲然一笑,“你好,我是印阳,欢迎来到枫间。”
“你好,我是何西。”并没有什么礼节。
旁白的猫凉似乎一刻也停不下来,“印阳,你要领的新人在哪啊。”
“我看看。”
印阳取下背包,拿出个袋子,袋子里装了一个圆形的定位器,和一个小药丸。
何西看了,眉头一皱。这个袋子有些熟悉啊,刚才猫凉掏果子好像就是这个袋子,只是怎么到了印阳这里变成药丸了。
他疑惑地转头看向猫凉,但是猫凉此时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印阳的定位器上了。
“嗯,C区,119/142,好像就是你们隔壁诶。”印阳还是治愈的少年笑容,但是猫凉却仿佛凝固了,何西也一样。
“怎么了?“印阳感觉他们状态有些不太对。
“没怎么没怎么,你快去吧,我也要赶紧回去了。”猫凉干笑着挠了挠脑袋,示意何西快走。
印阳看他们飞快地逃离,停在原地,有些不明白。
不停的回头看,直到连田野也看不到了,猫凉和河西才慢下来。
何西正喘着气,突然头皮发凉,一抬头,只见猫凉凶狠的眼神。
“这件事,谁也不许说出去。”
“什么事?猫凉你在说什么?”何西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猫凉赞赏地点了点头,“嗯,出发,目标,十殿城。”
大手一挥,两人纵马驰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