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11月25日,抗美援朝第二次战役开始。
以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在进入朝鲜后一路北上,并凭借着强大军事支援,如履平地,迅速占领了朝鲜大半区域;中国人民志愿军进入朝鲜发动了第一次战役,虽在云山一带获取了胜利,但自恃天下无敌的“联合国军”不以为然,重新组织了大量兵力实施反攻,自称为“圣诞节攻势”,并对外宣称在圣诞节前结束战争;志愿军司令部采用了诱敌深入的战略逐个消灭敌人,并以刚刚进入朝鲜的中国人民志愿军第9兵团三个军十二个师开始对“联合国军”进行战略包围和阻击。
1950年10月25日,第二次战役开始。志愿军第38、第42军出其不意向“联合国军”发起进攻,分别将南朝鲜军第7、第8师大部歼灭。与此同时,第40军向美军第2师进攻。在零下20多度的严寒条件下,官兵们冒着“联合国军”的猛烈火力,击溃第2师第9团,在新兴洞歼灭该师3个连。39军在云山四周的上九洞、鹰峰洞、龙兴洞等地区消灭了美25师。
“联合国军”在遭受到剧烈的攻击和包围后,余下的部队开始纷纷逃窜和撤退。
志愿军指挥部了解到“联合国军”的南撤意图,欲以北上支援的美军会合。命令志愿军第38军从德川向西、西南方向攻击前进,实施战役迂回。一路为军主力两个师由北路向军隅里推进;一路为该军第113师由南路向价川以南约13公里的三所里前进,切断美军第9军向南撤退路线,配合志愿军正面部队围歼价川、清川江以北的“联合国军”。
中国人民志愿军第39军、第40军、第42军则在正面对敌人发动总攻。
我们接到命令后,343团主力向价川以南、龙源里以北区域攻击前进。
当我们前进不到两公里,先头部队便发现了“联合国军”的英军29旅一部,我们迅速抢占了制高点,还没来得及构筑工事,就从侧面开始攻击;敌人在受到攻击后,立即停止了撤退,开始组织兵力对我方阵地发起攻击。
前排的重火力点压制着敌人的疯狂进攻,剩余的人匆忙开始挖掘战壕;与此同时,北上支援的美军飞机已经从各个地方开始掩护美军的撤退,对各攻击阵地实行了惨烈的轰炸。
“孙得才!快用机枪把美国鬼子的飞机打下来啊!”嘎子已经不叫他营长了,飞机的俯冲对着嘎子的四周开始疯狂扫射,他抱着头缩在还没挖成型的地沟里大声的叫喊。
“哪来的机枪啊!全营的机枪都在这了!打地上的都来不及!没空打天上的!”孙得才正架着一挺捷克式轻机枪对着冲上来的敌人扫射。
“我招谁惹谁了!美国鬼子的飞机怎么光打我!”嘎子继续缩着身子在那叫喊着,两架飞机也确实只对着他俯冲扫射。
话刚说完,敌人的飞机停止了俯冲,快速扔下了两颗炸弹就飞走了。
一阵爆炸后,几名战士立刻就牺牲了。
嘎子见敌人的飞机飞走,继续挖着他的战壕;我喘着粗气用铲子使劲地撬开地上的土,炸弹腾起的雪花挡住了我们的视线,待到雪花落地,只见敌人已经冲到了我们面前,我们来不及继续挖战壕,拿着枪就躲在还没成型的坑里射击。
撤退的敌人异常疯狂,连续对我们的阵地发动了三四次冲锋。
剩余的敌人眼见久攻不下,以坦克做掩护,开始让步兵继续向南撤退。
“敌人要跑了!冲上去缠住他们!”孙得才端起机枪已经站起来冲出了阵地。
敌人的两辆坦克利用车顶的重机枪朝我们射击,一排排战士连连倒下。
“不行啊!这样是在送死!必须把坦克炸了!”我冲着孙得才大叫;整个一营现在已经改编成了三个连,在敌人的强大攻势下,已经伤亡惨重。
“孙得才!别冲了!让二营和三营来支援一下啊!”嘎子也冲着孙得才大叫。
“二营、三营在山那边!过不来!没人支援我们啊!”孙得才抱着机枪继续冲锋。
“那其他营的人呢?”我也开始冲着孙得才叫喊。
“其他的人都在缠着敌人!”此时的孙得才已经扔掉了机枪,拿着一个爆破筒要去炸坦克。
我们眼看没有增援部队,又要拖住敌人,只能拼死一博,每人抱着一根爆破筒冲了上去。
几名战士成功炸断了一辆坦克的履带,但坦克内的敌人利用重机枪很快将他们打倒,又不停的转动着炮塔,寻找我们的踪影;另一辆坦克立即开始逃跑,战士们纷纷爬上不能动弹的坦克,用枪托和石头砸着坦克的外壳,他们已经没了爆破筒。
我和嘎子、孙得才将所剩的三根爆破筒扔到了另一辆坦克的腹部下面,成功炸毁了那辆坦克;然而,撤退的步兵已经逃出了几百米。
一名战士将手榴弹从坦克的炮口扔进去,那辆坦克里面的敌人也被炸死了。
我们拿着枪继续追击,如果放跑了敌人,肯定会被团长大骂。
就在这时,团部的通讯员跑来找到了孙得才,他连声喘气,说道:”孙营长,团长让你们往三所里那边支援,这里由四营的人负责。“
孙得才显得有点不高兴,说道:”什么!这里离三所里四十多公里,跑过去都明天早上了,再说我们现在伤亡惨重,怎么去!“
那通讯员又说道:“团长说了,不要害怕牺牲,必须坚决执行命令,三所里的38军113师顶着敌人的几个师,压力太大了,你们营是作为先头部队,我们的后续部队会跟上来。”
嘎子一听,也显得不耐烦,说道:“一个师顶着几个师,我们去有用么,就我们这两个半连,去了也没用啊。”
“行了,团长的话很明确,我们是先头部队,其他主力部队也会迅速包围过去,也许我们去守住一个阵地,就能守住这一带所有的美国鬼子。”孙得才不再抱怨,立即下令让我们准备出发。
我们经过简单的准备便出发了,同时四营的人在已经在我们前面对敌人展开了追击。
奔跑的途中,我们谁都没有说话,一直向前跑,无所畏惧的向前跑;
第二天清晨六点,我们经过一晚上的急行军,已经到了三所里,敌人的飞机不停地在天空中搜寻着我们,并且以及其惊人的数量向三所里的113师各个阵地发起猛烈的攻击。
到处都是枪声和炮声,几个小时都未间断过,我们知道,113师肯定伤亡惨重,也许很多阵地已经被敌人占领了;我们迅速加快了步伐,好像在做最后的冲刺。
我们翻过了一个山头,只见眼下的我军阵地正在激战,阵地上到处都是我军战士的遗体,而剩下的只有几个人还在战斗;与此同时,阵地下的美军正在向阵地发起冲锋,初步估计有两个连的兵力。
我们快速抄起枪,冲下山去,当我们到达阵地时,所有机枪一起开火,把冲上来的美军一排排放倒,原阵地上的战士看见援军到了,每个人都露出了笑容,但是他们已经只剩下十几个人。
我们的支援迅速打退了美军的冲锋,每个战士又开始装填子弹或更换机枪枪管;我和孙得才及其他几个人来到一名战士的面前,我们纷纷敬了一个礼,他的手上和头上已经缠满了纱布,纱布上的血已经干了。
“报告营长,我是38军113师335团1营三连连长戴如义”,他敬礼的时候,我能看见他的手在颤抖。
“我是39军115师343团1营营长孙得才”,孙得才也对他敬礼。
“营长,你们来的太及时了,美国鬼子如果突破了我的阵地,就可以成功撤退,跟一公里外的援军回合。”戴如义说话的时候也在颤抖,然后他又把另一个人叫过来,介绍了一下:“这是副连长杨文海。”
“美国鬼子又上来了!”阵地前的一名战士叫喊着。
我们快速进入阵地,只见七八辆坦克快速向我们冲击,远处的十余门大炮也已经发射了炮弹,后面的步兵有四五百人。
我们在阵地上躲避着大炮的轰炸,此时又是十多架飞机从远空飞了过来,开始对我们的阵地俯冲扫射,我心中暗想:这个连战斗力之强,远远超过了我们一个营,敌人在十多门大炮、十几辆坦克和飞机的掩护下进攻了一个晚上,到现在还没拿下阵地,我顿时对他们肃然起敬。
正在我想象之际,敌人的坦克离阵地只有了五十米,后面的步兵也只有了一百米。
“一排长!去把坦克炸了!”我开始叫一排长,他是个很能干的人,我们也该发挥一下我们的战斗力;一排长应了一声,将阵地上的爆破筒拿起来便带人冲了出去。
“火力掩护!”孙得才也叫喊了起来。
一排长带着人借着弹坑迅速靠近了坦克,只见他迅速将爆破筒仍进了坦克下面,随着爆破筒爆炸,坦克履带也断了,另外两名战士乘机又将爆破筒扔了进去。
我们用机枪压制着后面的步兵,但是很多的敌人利用坦克做掩护,已经冲上了我们的阵地。
“快去把坦克炸掉啊!”孙得才在我后面叫喊着。
“没有爆破筒了,只有炸药包啊!”三连连长戴如义回答道。
我们开始向阵地两边撤退,在侧面消灭敌人的步兵;我抱着一个炸药包,从战壕里快速奔向坦克,嘎子和柱子用机枪掩护着我;炸药包的威力比爆破筒要小得多,有时候炸毁一辆坦克甚至要用三四跟爆破筒。
我知道炸药包无法完全摧毁坦克,只能将它扔进坦克的履带上,炸断了履带,坦克不能前进,也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随着炸药包的爆炸,坦克的履带也被炸断了,我快速撤到阵地一侧,对后面的步兵展开攻击。
经过又一次阻击,冲上来的美军又退了回去,我们站在阵地上看见后撤的美军,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无论他们的炮火多猛烈、装备多精良。中国人民志愿军都坚守着自己的阵地,哪怕打的只剩下一个人,我们也没有撤退,这或许是他们更不明白的地方。
我们几个连长、排长以及孙得才营长坐在一起,决定对接下来的防守做一下研究。
“孙营长,我们已经快没有子弹了,敌人只要发动一次攻击,我们就会弹尽粮绝。”戴如义说道。
“爆破筒已经没有了,炸药包也只剩了几个,根本对付不了美国鬼子的坦克。”副连长杨文海也说道。
孙得才想了想,说道:“敌人的飞机坦克我们对付不了,只有跟他们绞在一起,让他们的飞机坦克无法发挥作用,否则每次在飞机和坦克的掩护下,我们都会伤亡惨重。”
“对,美国鬼子害怕拼刺刀,咱们就跟他拼刺刀”嘎子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每个人都点了点头,赞同了孙得才的意见。
半个小时后,美军又开始发起攻击,我们在防炮洞里躲避着飞机和坦克的轰炸,但是飞机上投下了汽油弹,一旦着火,便会烧遍全身,几个战士被活活烧死了。
此时的敌人已经冲上了阵地,我们上好了刺刀,“杀!”孙得才大喊一声,我们都冲出了阵地,冲向了敌人;我们疯狂的与美军展开厮杀,刺倒了一个又一个敌人,这些敌人为了打通撤退的道路,顽强抵抗,完全出乎意料。
“啊!”随着嘎子一声惨叫,我看见了他的手臂插着一把刺刀,那刺刀直接穿过了整条手臂,鲜血从刀尖留下来;我和柱子迅速踹开两个敌人,跑去解救嘎子,但是几个美军已经举起枪刺向嘎子。
我们都以为嘎子会牺牲,但就在刺刀挥去的那一刻,戴如义连长用身体挡住了刺刀,刺刀从他的后肩穿到了前肩,他顾不上手上,挥动手中的刺刀将那几个美军刺倒了。
我扶起戴连长,他的表情很痛苦,虽然伤不致命,但如不及时缝合包扎,很可能整只手都会废掉,他用另一只手捂住伤口,虽然挡住了前肩的鲜血,但是后肩的鲜血顺着衣服流了出来。
“我没事,继续杀!”戴连长要紧着牙齿,说的很费力。
他说完了话,不顾伤口的疼痛,继续冲杀;我被眼前的这一幕深深地触动了,他的意志力超乎常人,是真正的硬汉子。
冲上来的敌人已经所剩无几,后面的敌人却没有急着冲上来,他们站在坦克的后面,坦克重机枪对准我们的阵地疯狂的扫射,而阵地上还有我们的战士和敌人的自己人在拼杀,他们就这样冷酷无情的扫射。
我们迅速趴倒在地上,躲避那密集的子弹;而戴连长正要挥手砍向一个美军时,重机枪子弹又从他的另一个肩膀穿透过去,连同那个美军都倒在了地上。
“戴连长!戴连长!”我们趴在战壕里叫喊着他,但是他的嘴里已经吐出了一口鲜血,生命垂危;同时,敌人的坦克和步兵也已经向他靠近,他却做出了惊人的举动。
他把两个炸药包和几个手榴弹压在自己的身体下,等到一辆坦克和七八个美军靠近他时,他用尽了最后那一点力气拉燃了手榴弹。
随着天空中的一声巨响,那辆坦克连同七八个美军一起被炸飞了,戴如义连长也牺牲了。
我们含着泪水激烈地与美军厮杀,直到援军来到,我们一个营加上三连,只剩下了一百多人,而三连只剩下了六个人,副连长杨文海也已身受重伤;我们活着的人也不同程度受伤,嘎子被刺穿了手臂,我和柱子原本残缺的半边脸,现在一整张脸也要全部包裹纱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