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云嗅了嗅桌上飘逸的茶味,十分清香,是极地罕见的黑珍珠。这种茶对生长的环境极为挑剔,不是高寒地带和崖石间不生长,且生长地必需为黑土壤,四十年才可采摘一次,植株奇少,所以非常珍稀,故叫黑珍珠。捉云刚想借此与亭主攀谈,谁知牙奴也知道喝的是黑珍珠,率先道:“亭主既精通音律又善于茶茗,高雅之女呀,可否相告芳名?”“芳名倒不敢当,小女子名玉香仙儿。”空中飘来银铃般清脆的回答。牙奴品了一口茶,又道:“姑娘,你家祖辈可是莽始极地的?”“小女子乃潢洲海边人氏。”
捉云与牙奴听后相继大惊。因见亭内饮用的是黑珍珠茶水,所以俩人便认为亭主大概是莽始极地人,殊不知竟不是。想那茶定是此女子从遥远的莽始极地用封口玉龙神诀的功法搬拿过来,此地与莽始极地相距千里,足见此女子的功夫已臻绝境。“怎么,吓着了?”玉香仙儿毫不避忌地道。“这黑珍珠茶正是小女子用神功从千里之地莽始极地取来。”说得跟在眼前拿常用品一样简单,但是把人的心思看得更透彻。捉云品着茶咂咂嘴道:“姑娘,你可愿借琴与我一弹?”捉云的话一出口,牙奴大为惊异,他怔怔地看着嘴角带着微笑的捉云,心里暗骂你小子是不是活腻了。岂知玉香仙儿莞尔一笑,轻松地道:“行呀,想不到我还能遇到个琴弦知音!”
捉云起身朝玉石雕像般的玉香仙儿走过去。牙奴的心都快提到嗓眼上来,他暗地用手摸出两柄飞刀,若捉云遭袭击他便疾风快雨般射出去。捉云刚要走到玉香仙儿的身旁,只见门外有人影一闪。他定睛一看,是补雅红在亭外向他挥手暗示别去。她那秀丽的脸早已不像前二天红晕可爱,此时更是写满着惊恐。捉云愣了一下,没理睬她。他很快走到玉香仙儿面前,在她对面缓缓蹲下去。谁知他蹲到一半,屁股下已有一根精致玉石凳子,捉云就顺势坐下去。
“公子姓甚名谁,哪里来?”玉香仙儿先开口道,声音非常甜蜜和温柔。“免公子称呼,本人叫捉云,从莽始极地来。”捉云直爽地答道。其实捉云走到玉石雕像般的玉香仙儿身边来也是麻着胆子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刚才那一番话。他从小只跟父王舞枪弄棍哪里学过弹琴,就算他想学但在那武力至尊至上的莽始极地也没地方学。只是他在跟玉香仙儿的接触中,发现她冰雪聪明、能将人的心思先行看透,他觉得与这类人交往应该违反常规意愿,背行悖言,只有这样才不会在其面前像一张坦荡的白纸。
“捉云公子也懂音律,那很好,你喜欢哪些乐章曲子,可否愿为小女子一弹”玉香仙儿的话刚说完,只见她手中的琴弦径直腾空而起,轻轻地掉向捉云的怀里。捉云赶忙伸手接住,他将它缓缓放在两膝上。歪着头故意问:“姑娘是喜欢听‘大漠孤烟’还是‘塞外横江’?‘碧云飞鹰’当然也很好听的,那就听‘云雾孤山’好吧!”说完摆开双手就要在琴弦上弹奏起来。“慢着,”玉香仙儿打断他道,“捉云公子喜欢的乐曲都太萧杀和悲壮了,小女子只喜欢温婉哀怨的。”捉云心想,难怪刚才听到的就是如怨如诉的调子,真是小家碧玉型的女子。他又道:“再有我就只能弹‘春江花月夜’和‘高山流水’了。”“公子也能弹这二首呀,它们是非常出名的乐曲,以前我也很喜欢,但自从到这北冥洞的就不再喜欢了……”玉香仙儿言谈时初始兴奋,后来语气越来越低落,最后声音快成凄切的“呜呜”啼哭了,似乎心中有无穷无尽的悲伤之事。旁边的牙奴似乎受到了感染,暗地里又将两柄飞刀放回囊里,补雅红则生气地嘟着小嘴走了。
捉云仔细打量起对面犹如石雕像的少女来。她真的很漂亮:曼妙的流线身材,迷人的小蛮腰,一张标准的瓜子脸,再加远山眉和玉凤眼,一对瞳仁明亮而清澈,虽不能左顾右盼,却尽显世间女子的娴雅与纯洁。在玉香仙儿刚才的讲话中,捉云隐约看见双瞳里有愁云般的阴影掠过。
捉云望着眼前楚楚犹怜的尤物,心里生出丝丝同情,他压低声音道:“看来姑娘最近情绪低落、心事烦闷,还想听乐曲吗?”玉香仙儿缓缓道:“不想听了!”这几个字刚说完,捉云突见她玉脸陡变,由原来的美丽和标致变得极丑极恶,眼眶深凹,獠牙突出,腥红的舌头从山洞般的巨嘴里吐出,带着“呼哧呼哧”的恐怖喘息,紧接着瀑布般的秀发向四周爆炸着散开,她面目狞狰地叉开双手向捉云扑来。捉云本能地顺势朝后倒下,再往右翻了几个滚。恶魔般的玉香仙儿见一招未凑效,马上变爪为掌,往掌心聚集毕生功力,顿时只见她身上云雾升腾,掌心里有闪电迸发,一团五光绚彩的火球山呼海啸般朝捉云劈去。捉云看那雷霆万钧般的杀招,情知自己就算插翅也在劫难逃,他反而把眼睛睁得更大,死死地盯着空中飞来的致命神掌。一旁的牙奴这时反应过来,他精灵地腾空跃起,不顾一切地扑向捉云,嘴中大嚷“不”。
就在捉云瞬间命殒当场的危急时刻,只见从亭门外刮进一阵狂风,紧接着一道炽烈的白光凌厉地一闪,劈向捉云的五光绚彩火球倏忽间不见了,恶魔般的玉香仙儿站着当地愣愣地看着自己灼痛无比的手掌。嘴里愤怒地骂道:“九眼天尊,你……你太可恶了,本姑娘会将你变成无眼天尊的!”骂毕,纵身一跃,像一阵疯狂的旋风掠出亭去了。
捉云和牙奴遭到意外袭击后,大家迅速转移到北冥洞入口处的隧道,见他俩浑身上下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众人议论纷纷起来,认为北冥洞暗藏着凶险多多,必需暂时停止四处察看的活动。捉云和牙奴也表示同意。后来捉云又让大家讨论接下来如何办的事,众人七嘴八舌地唠嗑半天,最终没有妥当的建议。到了月亮升起时分,捉云闷闷不乐地回到混元府。
回到混元府,混元真人不像以前那副玉石雕刻模样。一见捉云进门,他就用虽阴恻恻但并无恶意的话打招呼道:“小子,今天又去哪里了?”“醉琴亭啊!”捉云答道。接着他把在那里发生的奇异事情详叙了一遍。混元真人仔细听完,哈哈大笑。笑得捉云丈二的金刚摸不到头脑。混元真人笑罢道:“你怎么去醉琴亭与玉香仙儿那种女孩聊天?她可是北冥洞人人皆知的精神病,外表虽然美丽温柔,内心却阴险毒辣,她能将三岁的小孩子活活地撕剐。这一带没谁愿意去招惹她。”捉云困惑地道:“我与她聊天时,并不见她脑子糊涂呀,反应甚至比正常人还迅速几倍,识人更是精准绝伦……”混元真人耐心地解释道:“玉香仙儿以前确实是人间少有的聪明绝顶的人。她是潢洲人氏,自小精通六艺,在武学上更是天赋禀异,很多武功都无师自通,所以她在十一岁时便名扬江湖了。不幸的是正值豆蔻年华的她来北冥洞进入金光洞后,莫名地得了精神怪病!”“她怎么从金光洞出来的呢?”捉云睁大眼睛问,他对这个问题很在意。“不知道,想必是因为她害精神病时惹恼众人被驱逐出来的!”混元真人用猜测的口吻简单地回答。接着他叹息道:“她是这里唯一去过金光洞的人!”
“哦。”听罢混元真人的一番话,捉云似乎想到了接下来该如何办的方法,眼前闪现出一丝完成任务的希望。他认为到目前为止北冥洞的外洞情况已经基本弄明白。至于内洞,就是那神秘莫测的金光洞,由于进不了,则只能向进去过的人打听。而放眼当下,这个人选就只有得了精神怪病的玉香仙儿。其实,捉云从自己与玉香仙儿的短暂接触中,他隐约地感觉到她的精神病属于间歇性,不属于长期性。有了这种想法,捉云感觉浑身舒畅多了,今天所受的惊吓和找不到今后如何办的郁闷心情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