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头望向李梓源:“两个人对话,像是在商量六大商背后的事情。”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勉强将梦里的对话挑出来重复给他和龙。
小源听完后也是久久不能回神,凭直觉这里面蕴藏的信息量很大,却是给人一头雾水。
“这会不会是传古古母给你的提示?”小源猜测说道。
“不知道,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我曾多次受到传古古母的提醒,次数太多,小源和司老板也或多或少知道传古古母的存在。
龙则淡然起身,“既然想不通,暂时就不想了,眼下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要解决,起雾了。”
“啥?什么时候有的?”
经龙提醒我才注意到四周景物都处在一片迷茫之中,能见度不过三米,抬头就埋在白雾里。我们同时微微弯下腰,挥手驱赶周围的雾气,可见的雾气都由液体构成,手上触感都是湿的。
龙开始收拾我们昨晚留下的残骸,将它们买进土里以防引来野兽,边说:“半夜睁眼便是这样,一直到现在都未散去。”
龙的警惕性一向很强,在我们深睡时他绝不会睡觉,我想他本来以为这是早春蜀地的正常现象,到白天温度高了雾水自然蒸发散去,但现在浓厚得实在诡异。
李梓源指着一个方向说道:“昨天我们就背对着这棵树睡的,我们进林子时走的就是这个方向,奔宵它们的缰绳还系在不远处的树旁,沿着这条路走回官道去看看,说不定这就是这林子怪了点。”
我点点头表示赞同,扬了扬手中的地图:“毕竟只要继续沿着绿茶给我们的图走就行了。”
龙的眉毛颤动了一下,禁闭着嘴唇若有所思,终归收好了东西跟着我们往大道上走。
“诶,你们看这雾不就散了嘛,”小源指着前面,“这不路都看清了,害,龙爷,别有个啥都大惊小怪的,你好歹比我们大个六百多岁,成熟稳重点行不?”
眼瞅龙脸色都黑了,我一手拍上李梓源的嘴巴捂住,“哈哈哈,雾散了好,龙爷,咱走着,别理这个ABC懒子,就当他说的话都是在放OPQ。”
李梓源眼珠子都要突出来,嘴里“唔唔唔”地蹭了我一手口水,我一脸嫌弃地松开手,在他身上擦了擦。
“我去你妹的胡南,你恶不恶心,小爷这料子可是孔明上次给的,到锦里最好的织布坊改的,值一百条小黄鱼呢!”
我收了手,“得了吧,自己分泌的还自己嫌弃,回去用手洗干净喽。”
“你!”
“噤声!”
小源正要朝我扑来,龙一声命令出口,我俩立马闭上了嘴,同时回头看龙,只见他一脸严肃地盯着地上的土,还伸手在地上摸了几把。
我和小源就盯着他来回走动,一会儿摸摸这一会儿看看那,好半天也不说话,僵直着我们喉咙都干了。
最终小源受不了朝他走过去:“龙爷,您要是看上这的地,我回去就跟哥说声,让他给你包下来种地。”
龙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在他走过去时迅速从腰后抽出一把匕首,吓得小源当场立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龙...龙爷,我不说话了,你...你别动刀子啊。”
我听见龙轻叹一声,然后将匕首插入地上,一只手覆在匕首把上,手上一用力,那匕首就往下陷了三公分,随着他逐渐加大手上的力量,匕首逐渐深入地中,最后完全插在地里,只留了个匕首尾在外面。
龙站起身来越过我们,说了句:“这样,鬼神莫驱。”
啥意思?
我追上龙,“你这是在干嘛?”
小源也追上来,跟在龙的另一边走,“龙爷你干什么呢?为什么还留把匕首在这?”
龙一直目视前方,说道:“我们被留下来了。”
我问道:“留?被谁留下来?”
忽然,我察觉到了不对头的地方,等下,我们走了多长时间了?
我抬起头,雾气已散,太阳已经高挂天空,周围的茂密的树林看得很清晰,视野一片翠绿,脚底下也踩着绿色,我们就像深陷绿色的海洋——氧气充足但被植物包裹地严严实实。
小源停下脚步:“嗯?我们昨晚有走这么远吗?这已经不止三五里地了吧。”
我大概明白了,“我们是被这些植物绕了眼,现在已经没在往官道的方向走了吧。”我尝试去用周围植物的疏密程度去判断南北,但还没看一分钟我的眼睛就受不了这太多的绿色而干涩疲劳了。
小源道:“那简单,我们退回去,沿着刚才咱走过的辙子...欸!我擦!路呢!”
我回头看了眼,什么痕迹都没有,别说辙子了,身后的植物就像没有人动过一样。
我又看了看地上的植物说道:“这都是强耐压的车前草,还有春草做虚掩,咱们又都受过六大商的训练,走路都习惯性地提着气,这一点走过的痕迹都没有,可以在家族年末的考试上拿个满分。”
龙还在继续往前走,声色低沉道:“继续往前走,这里远没有眼前看见的简单。”
我和小源对视了眼就跟在了龙的屁股后面。
我一边走,一边翻开地图,“嗯,按图上来看,我们昨天已经过了栈道,这会儿应该到西蜀的边界了......对了,以前听我家里人说过,蜀地难进很大原因取决于当地的地势地貌,除了自然形成,还有西蜀自古便有的各大家族遗留的阵法眯眼,我们三会不会是误入了其中的一个?”
“有这可能,我们再接着走走看。”小源说道,表情也严肃起来。
太阳已然过了正午,我们现在是前面是树后面也是树,完全没有念头继续走下去。
“哎哟,吃饭吧,累死小爷了。”
李梓源一屁股坐到地上,从背袋中取出干粮就开始嚼巴,望着高大的树冠说:“先吃着,等吃完了,小爷就上树上看看这周围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别妄动,”龙阻止他说,“这里的树木太密集,树冠层的世界完全不同于地面层,我们看似在开阔的路面行走,实际上我们的一举一动都被隐藏在暗处的猎手看在眼里,你上树是自投罗网。”
“猎手?是有什么猛兽吗?”
龙转头看向我:“嗯,尤其是山魈一类,在蜀地亦被称为山鬼,蜀地地势奇特,在西蜀就可以看到高达五千多米的西岭雪山,这里也生存着太多奇兽异物。”
“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我顺情说道。
“正是。”
小源“哼”道:“嘁,那玩意儿敢下来,我就让他尝尝中原人的一身正气!”
我们补充着能量,李梓源率先吃完手中的干粮,直起身来,拍了拍手准备继续走,结果猝不及防地绊了一跤,摔了出去!
我和龙同时起身准备去扶他。
“卧......嗯?这不是龙爷你的匕首吗?”小源骂骂咧咧地重新站起来,眼睛瞪直了看着地上一样物什,正是龙一个时辰前插在土里的匕首,匕首把已经被小源绊成歪侧的样子。
小源委委屈屈想说龙又不敢说,砸吧着嘴还装模作样地抹了一把辛酸泪。
龙径直拔出匕首,干净利落的朝他抱了一拳,转向我将匕首递给我看:“我插的匕首,鬼神莫驱,就连地势变化也不会耐它何,这说明我们绕了个圈子又回来了。”
小源惊讶道:“那不就是传说中的‘鬼打墙’?大白天的,还没到鬼上班的时间吧?”
说罢,他还朝四周拜了拜,嘴里念念有词:“各路大神啊,加班不容易,也别为难咱哥三了,趁早回去休息不好吗?睡个回笼觉也成啊。”
我没好气道:“您可别秀逗了,鬼打墙不是闹着玩的,自古被困住出不去的亡灵不下千人,谁知道我们会不会就是下一个。”
龙一脸淡然,我问道:“龙爷,你好像胸有成竹?”
“不是,”龙摇摇头,“只是我第一次在传古里遇上你们俩这样的传古人,莫名的很心安,虽然吵闹但也让人的心理轻松不少。”
突然被人这样直白地夸心安让我一时尴尬起来,儿时一直被家里医师当做累赘,又或者是个顶着“少爷”名头的空白废物,很少有被需要的感觉。
我不自觉地“咳咳”两声,“现在还是找到办法出去吧,鬼打墙并非不可破,只要逐渐摸清我们周围的规律就能破除这障眼法。”
“嗯,南崽,你说对了,这鬼打墙大多数利用的就是障眼法。”小源换上严肃的口吻,这是他要开始认真的标志,“跟着小爷走,堪舆八卦,是小爷我的天下!”
鬼打墙各式各样,说恐怖就恐怖,说不恐怖也不恐怖,最令人揪心的莫过在李家他们干地下活计时遇到的,封闭黑暗,全然无光,四处静谧,循环行走,足以将人的心理逼上极端,而眼下我们最麻烦的就是——绿色、绿色、除了绿色就是青翠色和碧绿色,随时的风吹草动和生态完全摸不出规律,这是个要人命的“生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