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往主院沿着竹廊走,第五个营府便是。”
清朗如本人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我转过头,连忙拜下道:“属下拜见赵将军!”
希望他没听见我刚才颇为现代化的一声“嘿~”
“哈哈,你我都是走过一遭长坂坡的人,无需如此拘束于礼节。”赵云取下头盔,“云刚好从孔明那回来,他这会儿正空闲,你去吧。”
“善!”
我一边往诸葛亮的房间走,一边低头思忖方才陶楚荣言语间透露出来的消息。“万历龙爷”,这个意思是指龙生活的具体年代是万历年间吗?
还有她与彩舟相当的自来熟,除了她的性格使然,我想还因为她对彩舟等人的了解,龙爷,怎样的人才会被称为“爷”?
传古之人离开传古的事情到底有多少人知道?
最令我疑惑的还是陆茗杀了屈易的原因,按理来说,若单单是为了药材,那这分明是多次一举,就像刚才小司解释的,很多人都向三天阁主动购买主材,但不知道配方。而陆茗的行为完全是用屈易的命来换我们的愤怒。
公然打伤师父、直接上门抢夺传古、杀死屈易...陆茗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越想越气,却也越发疑惑,恍然回神时已经走过了诸葛亮的住处。
我仰天轻叹一口气,整理好情绪,跨上石阶,敲响了诸葛亮的房门。
“谁?”
“诸葛先生。”
“胡南!你还知道找亮?嗯?”
脚步声伴着话语从房内传来,“吱呀——”,刚才不过匆匆见过,却像好久未见。
那个我一直敬仰的人此刻正站在我面前,因为身高而微微低头看我,脸上带着我从未感到陌生的笑容。
“哈哈,你怎么知道是南?”
“在这里还唤亮诸葛先生的也只有你了,”他拉起我的裾袖,将我带到房内,“汝都不知我在这里日日要听多少遍‘军师’,处理多少‘军师分内之事’,跟庐中的清闲简直不可同喻。”
“哈哈哈,军师还真是......”
见他回头瞪我,我连忙改口,“哎呀,打个趣,这不是怕你闲下来了,哈哈哈。”
“你再这样就出去,再也不要踏进亮的房间。”他虽然这样说,却还是带着微笑。
“南知错,哈哈哈。”
我们分主客位坐定,诸葛亮一边倒茶一边道:“主公已拜我为军师中郎将,主督零陵、桂阳、长沙三郡,亮马上启程前往临烝。”
临烝也就是今天的湖南衡阳,刘备这是要将新收回来的湖南一带交给诸葛亮去管理。
他接着说道:“不过鲁肃现在虽然已经表示不再声讨荆州,但难保东吴还会继续紧盯荆州。可还记得亮在庐中便说我们得荆州、益州,方能图天下,还得为此早做打算。”
我颔首附议:“嗯,荆州乃兵家必争之地。孔明接下来作何打算?”
他微笑着坐直身体,言语轻快:“你觉得主公下一步该攻向何处?”
我一手撑着下巴,颇有自信的朝挂在一旁的地图指去,手指在中原的几个地方画了几个圈,缓缓报出它们的地名:“福城桂阳郡、荆州武陵郡、荆南长沙。”
他也撑起下巴,“不错哟,与亮所想甚是一致。”
“你在柴桑之时,可知公瑾兄的动向?”
“吴侯孙权此时正在苦攻合肥,鲁肃派程普前去增援,周瑜则留在柴桑养疾,此时我们向南下,正是时候!”
乘胜克捷,江南悉平。
我、李家兄弟、龙,共四人,以牙门将军之职,作先锋位,每遇城门,必主动请缨,与守将一战。
几个月下来,身上的伤疤是有增无减,但当我们在沙场驰骋之时,刀光剑影间感受到从未在现代体验到的疯狂。
然而,就算身上的官职越封越大,我们也拒绝了所有的兵权,也就是说,我们有权执行将军命令、下达将令,但我们没有士兵可以调度。
至于原因,一个是自古功高盖主,赏无可赏的先例一直警示着我们,再者就是初到蜀营时便许诺了六大商不占兵力不夺权,仅以我们的力量相助,消除彼此戒虑。
我们乐得清闲,不像关羽他们还要上练兵场练兵。
诸葛亮则在这段日子里将湖南一带治理地服服帖帖,百姓安居乐业,听说他又搞了些业余爱好,搞搞水利,修修民屋,把他在田里发明的玩意都给用上。
这几个月里,发生三件大事。
第一件是黄忠归顺了刘备,五虎上将4/5,马超蓄力中。
黄忠本是刘表的中郎将,刘表就是刘琦他爹,后来和刘表的侄子刘磐一起镇守长沙攸县。等刘备收复江南后归顺。
江南并不是指现在的水墨江南,而是与江东相对应。
第二件就是半年后刘琦病死,刘备正式确立蜀军最高兵权执有者的位置,对于还在北方“被要挟”的汉献帝来说,拜刘备左将军,领荆州牧。
这第三件事,发生在夏末秋初,也打破了半年以来的沉寂,那就是甘夫人的逝去,这对刘备造成了极大的打击,将她葬在了南郡。在刘备称帝后,追谥“皇思夫人”,死后迁至蜀地与其合葬。
对于甘夫人,我还记得在长坂坡时,夫人的坚毅,安稳后,“常摄内事,履行修仁,淑慎其身。”
她是一位平凡却不普通的女人,在史册上画上了自己的句号。
一条条生命,终归化成泛黄史册上的几行笔墨。
209年秋,周瑜重回前线,诸葛亮也从衡阳回到了荆州。
“夙兴夜寐,洒扫庭内。”
“民生在勤,勤则不匮。”
“喂!你们俩扫院子就好好扫,怎么还吟诗颂赋的!快点扫啊,动作太慢了。”
小司坐在屋檐上,两条腿伸出屋檐外摇晃着,一边喋喋不休地催促我和小源打扫院子中的落叶。
李梓源把扫帚往地上一竖,朝他哥喊:“好歹我也是你弟,就不知道关爱弟弟吗!让弟弟在下面打扫,自己坐天上乐呵!”
眼见得李司源的眼神就起了变化,他的下巴微微左移,目光逐渐变得凶戾,突然双眼一瞪,吓得小源的肩膀跟着一抖。
“害,兄弟,”我一手拍上小源的肩,给他一个赞许的眼神,“敢吼战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李将军,叱咤商界的司老板,有胆量!”
“我TM......”他低着眉瞅了眼,小声地说:“再也不敢了。”
我们四个跟着诸葛亮单独住在这个院子中。
我望向堂厅,这会儿刘备头戴白冠,正在里屋唉声叹气,即使甘夫人逝去多日,刘备仍然满目愁容,诸葛亮坐在他对面,细声劝慰。
“想起我与爱妻的患难之情...哎...哎。”
“逝去之人若流水,主公当以大局为重。”
“哎......”
qiao,无情,好残忍。
“主公!”
一个传令兵不紧不慢地走进来,在走廊上停住,朝刘备抱拳道:“主公,门外东吴特使吕范求见。”
“吕范?”刘备很明显对这个名字不熟悉,“他来干什么?”
“亮以为其定是为荆州之事而来,我们且先见见。”
“嗯,”刘备朝诸葛亮颔首,又对传令兵说:“那就请吕范到议事厅相见。”
“是。”
刘备取下头上的白冠巾,折叠整齐后交给一旁的侍从,尔后掠过我们,和诸葛亮一起往主厅走去。
而诸葛亮却回过头朝我笑了下。
“我也跟去看看。”
见状,我将手上的扫把扔给靠在墙上当了老半天的隐形人的龙,跟着诸葛亮跑出了院子。
“喂!南崽!”
“不用管他,你家崽早就被拱了,继续干你的。”
我想选择性失聪。
我们先一步到了议事厅,吕范还没来,诸葛亮却先拉着我站到屏风后面。
进去之前,诸葛亮对刘备道:“无论吕范说什么,主公先应承下来,然后我们再做商议。”
“好,那就请吕范先生进来吧。”
吕范进来后,我们在屏风内侧屏息静听。
“贺喜皇叔!恭贺皇叔!子衡给皇叔道喜了。”
吕范字子衡。
“子衡,我的爱妻刚死,你这是来给我道什么喜!”刘备很明显动了怒,我听到矮凳与地板的轻微摩擦声。
“诶,吴侯正是知道令阃方逝,所以吴侯想要把小妹许意给皇叔,与皇叔同修秦晋之好。”
孙尚香!
我看到诸葛亮笑容可掬,手上羽扇摆动的幅度和频率也大了起来。
“不可!备与吴侯小妹的年龄相差太大,不可不可。”
声音没了怒气却逐渐急躁。
“诶,吴蜀若修秦晋之好,只会让我们两方走得更近。吴侯有此打算,还请皇叔不要过多推托哇。”
我怎么有种逼婚既视感?不过等刘备见到人后,就......真香了。
刘备与孙尚香...也算是伉俪鸳鸯了。
我一直相信他们之间,有过真爱,而不是所谓的政治联姻。
外面又是好一番推托,最后刘备以“再给些时日思考”为由,让吕范先去驿馆休息。
等外面彻底安静后,我们才走出遮掩物。
“军师,这...”
“哈哈哈,恭喜主公,”诸葛亮动作夸张地朝刘备拂了一礼。
“军师,这不是引我去东吴的计策吗?到时没有关张贤弟和你们,我岂不是孤立无援?”
“主公不必担心,亮已想好对策,可保主公既得夫人,又能保证荆州万无一失。”
“这是真的?”刘备有些不相信。
诸葛亮却胸有成竹地回答:“当然,我马上派孙乾随吕范去东吴落实此事。”
“那就提前向军师道谢了。”
“不必。”
等我和诸葛亮出了议事厅我才开口道:“看你这副样子就知道你又有主意了。”
“不错,此事还需要子龙的帮忙才可行。他是众将军中最沉稳纯良的,交给他,亮放心。”
“纯良?那我觉得我也挺良...不是,挺纯的。”
“但你固执不听劝,上次在东吴算是见识到了。”他笑着看了我一眼。
我低下头,又听他说:“不过,你胆识不错,且重情义。”
“哈哈,南真是受宠若惊,说起来,你怎么让我也跟着来议事厅了?”
“本想这定是牵扯荆州东吴之事,可以请在江东的六大商人帮忙照看,现在看来,你可以写信给那陆渭河,让他多派人保护主公了。”
“那大先生为什么不......?”
“亮和大哥,已然是走上两条路的人了。”